第138章 陈子安的小日记
入夜。
凉城上空的天外流星越来越多。
满天星辰璀璨，十分壮丽。
凉城子民认为这是大凶之兆，纷纷在家供佛，出门进寺烧香。
而那些江湖豪客，则是纷纷追逐流星坠落的方向，前去寻找天外陨铁，万一运气不错，得到一块天外陨铁，请名师工匠打造一把天下利器，无论是贩卖还是用来劫掠江湖，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城西以西，城郊外的山亭。
陈子安与柳如雪并肩看苍穹星空，星辰如雨，美轮美奂，偶尔也有一块快燃烧的巨石突破云层，坠落在小重山深处，偶尔有几处火光乍现，经久不息。
柳如雪着一身素挽玄衣，岚云长发轻束，美眸如星，嘴角弯如月，玉手指苍穹，说道：“相公，你说万一这石头砸下来几块，那得多可怕呀。”
“娘子，莫要乱说，会砸死人的。”
“嗯嗯，也对，这么可怕的乱流落石，就是小重山那些寺庙被砸中，只怕也得直接毁灭。”
呼！
黑夜忽然被一团火焰照亮。
轰隆隆！
一声巨响。
整个凉城都在颤动。
陈子安下意识的把柳如雪搂在怀里，柳如雪窃笑般用一双眼睛偷偷打量陈子安。
只见陈子安神色古怪。
“娘子。”
“啊？”
“你看。”
陈子安遥遥一指。
只见大恩寺方向的一座山峰，被一块熊熊燃烧的陨石砸中，大火激荡起数十丈高的火焰。
宛若末世之景。
“我就随便说说的。”
柳如雪咋舌。
“相公，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太可怕了。”
“好。”
陈子安挽着柳如雪下山，他的眺望着远处燃烧的小重山。
忽然，那种奇怪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在陈子安的脑海中。
好似那一块天外陨石，砸中的并非是真正的一座山，更像是一块帷幕被石头击穿一样。
山外有景。
绝非眼前的样子。
陈子安的脑海中，回想起老郎中魏子庚说的话。
往西走。
但是，在陈子安的记忆中，凉城以西是十万大山，飞鸟难越。
回到草堂。
陈子安站在草堂屋上。
只见小重山方向的火光渐渐黯淡，山峦之火逐渐泯灭，可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狂风从西面吹来，其风如刀，刮得陈子安面目生疼，大恩寺临渊湖面，出现一道奇特的虹吸，湖面的水柱向着天空螺旋上升。
轰隆隆。
伴随着惊雷阵阵。
狂风与闪电交织。
刹那间，凉城下起一场大雨。
黑夜彤云密布，只聚在小重山方向。
陈子安目力惊人。
那一团黑云出现得奇怪，其释放的闪电，更是如一只奇特妖兽。
它好似在吞云吐雾，把山脉上的烈火浇灭。
呲啦！
一道闪电破空，彤云中，有两只灯笼般的光亮从天空落下，潜入到湖面不见踪影。
“呜呜！”
雪狐全身炸毛，低吼着跑到陈子安怀里寻找安全感。
那一团乌云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
刚刚一场雨，浇得满城冰凉。
“奇怪。”
陈子安正准备下房顶，忽然，他眉头皱了一下，因为他惊奇的发现，刚刚落在他身上的雨，好似暗藏着一道道奇特的力量，钻进体内，经脉中像被雷电了一下，灵力游走十分畅快。
“这……”
陈子安目光闪动。
他将雪狐丢给柳如雪，打算去一探究竟。
天外的夜空偶尔划过一道闪电。
柳如雪站在窗边，眉头微皱。
紫灵悄然走来，神色间略有凝重，她问道：“教主，刚刚那是什么？”
“守护兽。”
柳如雪一步步走到镜前，她的手往铜镜一伸，手指神奇的消失，从铜镜里取出一张卷轴，卷轴打开，里面赫然画着一只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的妖兽。
紫灵打量卷轴中的画片刻，奇道：“教主，这种妖兽，真的存在？”
“它不是简单的妖兽。”
柳如雪也在端详画卷，娓娓道：“传说前朝一统天下时，天下四方皆有妖族林立，除了朝廷之外，还有很多武林帮派与世家镇守一方，当年道宗镇守西境万重山，门下曾有四只身怀上古灵血的奇兽，分为守护兽，镇邪兽，真龙兽，梦魇兽，后来大周朝灭，道宗的四大奇兽也随之消失或是被人操控。”
紫灵神色古怪。
“教主，那只梦魇兽，是不是被封印在城隍庙下的七夜魔君拥有的坐骑？”
“你也听说过这个传言？”柳如雪把手上的卷轴放回铜镜，手指敲在桌上，目光深邃地看着远处，“你搞错了一件事，当年的七夜魔君，亦无法降服梦魇兽，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神魂融合在一起罢了，如若不然，一个失去肉身的人，怎会活那么多年？小重山方向刚刚有守护兽出现，有心之人也一定注意到了，你和云锦儿一起去一趟禹州，请那里的御兽长老出关降服妖兽，对了，锦儿呢？”
紫灵不答。
柳如雪眉头微皱。
下一瞬，她身形一晃，已出现在草堂一楼。
柜台后，云锦儿正缩在角落里，偷看着什么。
忽然，她感应到什么，抬起头，吓得两手一背，手里藏着什么。
“小……小姐。”
柳如雪目光看一眼柜台被打开的锁，她眉头皱了一下。
把手伸到云锦儿面前。
云锦儿吓得面色苍白。
噗通一下跪下去。
“小……小姐，我错了。”
柳如雪目光冰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姑爷的东西，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你翻看什么？”
“小姐，这是个册子，里面是姑爷写的日记。”
柳如雪剑眉一挑，云锦儿乖乖的把册子递给她。
柳如雪的手抚在蓝皮素封上，有那么几息的挣扎与犹豫，她看一眼一旁的紫灵，又看了看跪着偷偷抬头的云锦儿。
“把门关上。”
柳如雪说道。
云锦儿如蒙大赦。
用身子把门堵上。
烛光下。
柳如雪翻开蓝色书封，隽秀的字体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墨香，这一刻，柳如雪手上的书册，宛若承载着她与陈子安分开后这数年，彼此离别后的荏苒时光。
“天启九十八年，正月十八，雪。
天真冷，我被一个好心人收住进草堂，日子终于安稳下来了，随便写点什么记录一下，免得忘记了自己的来路，作为一个……（划掉）者，我起初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直到饥饿把我从寒冷中唤醒，我才明白，人如果不吃东西就会饿死，如果不是魏先生，我应该会流落在街头卖小男孩，哦，不对，是在卖火柴。
我失去了对身体的大部分记忆，要不是我身上有些值钱的玉和挂坠，应该连几个饼都换不到吧，我觉着这些东西或许与我身世有关，但毕竟我是个（划掉）者，与过去斩断才是最正确的做法，都流落街头了，父母肯定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其实我最初是想去当和尚混吃混喝的，没想到被那和尚说没有慧根，我终于知道根由在哪，我本一心向佛，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佛好像有些不太对。
也不知道当初吃我饼的那两个姑娘有没有我这般幸运，我至今觉得有些亏。
因为我发现身上的玉佩好像很值钱，就这么被我换了老婆饼，我知道老婆饼里是没有老婆的，总不会真吃出一个老婆来吧。
摊手笑。”
柳如雪看到这里，眼皮微微一跳，她侧身，却见云锦儿和紫灵都在打量着她。
“哼。”
柳如雪贝齿轻轻一咬。
云锦儿和紫灵都明白，教主这不是怪她们跟着八卦，肯定是气当初姑爷给的那个饼居然分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天启九十八年正月二十五，小雪
这几天凉城不太平，死了很多人，伤了很多人，魏先生忙不过来，我帮忙处理治疗江湖剑客的伤口，得到这些人的称赞，我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他们给的钱是真多，真不愧是跑江湖的，魏先生也有些惊讶我处理伤口的方式，他开始给我一些入门的医书。
但我更想学武跑江湖，被魏先生训了一顿，把我关起来，让我每天必须读完他给的医书才能吃饭。
还好我天资出众，记忆惊人，魏先生给的医书早就烂熟于心，但我假装背不出来贪睡，我以为魏先生会惩罚我，但魏先生居然偷偷把饭放在我床边，我感觉有些愧疚。”
“天启九十八年三月初三，晴
魏先生不再免费供我吃饭，要我每天上山采药回来卖给他，我采药回来的时候，发现魏先生被江湖人盯上了，原因是我收了别人的脏钱，魏先生替我背了这个锅，魏先生自戗三刀才被那些人放过。
于是我想要学武的心思就更重了。
但魏先生还是不允，他开始给我更多的医书，每日让我上山采药，他让我用采来的药泡药浴，我身体里排除很多污垢，魏先生应该是要教我学武的吧？”
“天启九十八年八月十五，晴
今天中秋，魏先生夸我医术天赋惊人，他心情似乎很不错，做了很多菜，请了几个老友，我知道魏先生一向是个孤僻的人，应该没有什么朋友的，果然，一大桌子的菜，只请来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一个跛子，一个卖油翁，个不正经的老儒生。
哦，还有个老乞丐，他捡了个襁褓的婴儿，也想来噌吃蹭喝，魏先生起初并不介意，但他在我去后厨端菜的时候和老乞丐谈条件，老乞丐没有答应，魏先生很生气，硬是没有请老乞丐吃酒。
和魏先生相处半年多，我知道他是个面冷心善的人，果然，魏先生在散席后，特意让我把留着的饭菜送一些给老乞丐，还单独给孩童装了一瓶羊奶。
看着天空明月，我其实有些想念故乡，但我知道回不去了——喝醉的老儒生来了兴致，带我去长些见识，让我知道勾栏瓦肆可以抚琴，甜水巷可以听歌。
虽然我身体还小，却已懂爱上层楼的滋味。
学武的愿望好像一去不复返了。”
“啐！”
柳如雪突然啐一口，云锦儿和紫灵也是面色羞红。
原来姑爷……居然那么小就被带坏了。
一个原本有志向于策马纵剑江湖想要成为武林高手的姑爷，就这么被老混蛋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