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草堂听春雨，铁匠入江湖
陈子安转身，看向犹自保持着站姿的血算子。
此时的血算子，七窍流血。
只有一口真元护住心脉。
气息未绝。
陈子安开口道：“我对这门功法同样感兴趣，你有什么未了之愿，我可以替你完成。”
血算子盯着陈子安。
月光下。
他的身体渐渐沁出血色。
他颤抖着手，指了指地面的铜钱。
又从僧袖中取出一把削发戒刀，将其合在掌间，口不能言一字，赫然猝死。
陈子安走到血算子面前，将他手中戒刀接过来，他明白，血算子是要告诉他，他始终没有叛师之举。
看着犹自如高僧坐化的血算子，陈子安心中泛起些许异样，向他金身抱拳，转身随手一摄，将地面的铜钱抓在手中。
他身体一跃，潇洒离去。
街道，屋脊，有身影在蹿动。
陈子安没有理会，他看着偏西的月亮，眉头微皱，今夜出来办事，耽误了不少时间。
回去只怕娘子要让他睡外屋了。
“唉。”
陈子安把玩着手上的铜钱。
迎面撞上一团香软。
“抱歉……呃？”
“姑爷？”
云锦儿慌张且惊怒的脸，在看见陈子安后，转怒为喜，忽然上前，要给陈子安一个大大的拥抱。
“锦儿，怎么是你。”
“姑爷，你还好意思说，大半夜不回家，让人家一顿好找，我还以为你……被坏人抓去吃了呢。”
陈子安干咳一声：“我好好的一个人，谁吃我？”
云锦儿双手环胸，一双眼睛在陈子安身上上下打量。
“那可说不一定，凉城里面，有很多女的，最喜欢吃姑爷这样有脸有皮还很……那啥的。”
“啥？”
“哼。”
云锦儿伸手拽住陈子安的手臂，生怕陈子安丢了。
“嘘。”
她把陈子安拉到墙角，做出噤声的动作，一脸紧张的看着上方。
陈子安神色有些意外。
云锦儿怎么知道上面有人？
她会武功？
唰。
一道身影落下来。
云锦儿下意识的把陈子安护住。
“是我。”
紫灵落定后，看向陈子安。
她早意识到陈子安对她知根知底，也不装了，飞檐走壁，也很正常。
“紫灵？”
云锦儿拍了拍饱满的胸脯。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紫灵有些担心教主，说道：“回去吧，教……小姐还等着我们呢。”
“哦，对。”
云锦儿这才反应过来。
“咳。”
紫灵指了指云锦儿那一只抓住陈子安手腕的手。
云锦儿慌忙收回来，“啊，姑爷，你看今晚的月亮真圆。”
“是吗。”
陈子安打量着云锦儿的背影，默默把铜钱收起来。
……
烟雨蒙蒙的早晨，陈子安被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惊醒。
陈子安来到后院，看柳如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站在雨廊下，看草堂四水归流，沥沥春雨如酥。
“娘子，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陈子安走到柳如雪身边，把软和的披衣披在柳如雪的香肩上。
“娘子，你都咳嗽了好几天了，我来替你看看吧。”
“我没事。”
柳如雪对陈子安嫣然一笑，陈子安的手抄在她细腰上，从身后搂住了她。
柳如雪依靠在陈子安的肩膀，温柔道：“紫灵给我开了一些药，这几日都按时吃的，相公这几日委屈你了，没有伺候好你，等我身体好了，再好好伺候你。”
她看了看云锦儿和紫灵，很好，这两个这几天穿着得体，没有越矩。
陈子安，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娘子，瞎想什么呢，你好好养好身体，我还有很多招式没有领悟，要向你好好讨教呢偷得浮生半日闲，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正好养养腰子，娘子，我还是给你把把脉吧。”
“什么招式呀，那是我……自创的。”柳如雪脸红道。
陈子安握住柳如雪的脉搏。
片刻后，陈子安眉头紧锁。
“娘子，你的身子……怎会有两道冷热之气？”
“许是倒春的缘故吧……咳，咳。”
柳如雪回头，伸出玉手，勾在陈子安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去接酥雨。
陈子安连忙握住柳如雪的玉手，叮嘱道：“娘子，凉城的春雨料峭，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弄雨了，我去给你采些药材来煲鸡汤，很快就会好的。”
柳如雪面色有些苍白，美眸凝望草堂归雨落在映阶上，青苔点点。
她想起在总坛苦修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教内的拜火神婆曾对她说过的话：
人生最大的圆满是少时有雪，成长有风，娴静听雨，出门有晴。
丝雨抚面，柳如雪心道：我与相公初识在雪天，如今又廊下听雨，虽身体有恙，却从未有这样开心过。
也不知这样平静的日子还剩下多少？
“相公，你真好。”
“你是我娘子嘛。”
陈子安搂着柳如雪在廊下看烟雨锁凉城。
紫灵在起炉煨药。
云锦儿在抱狐发呆。
袅袅炊烟弥漫，春草堂的烟火驱散早春的寒气。
跛脚的王铁匠背杵着竹杖，手里提着个酒壶，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木箱，里面放着铁砧，铁锤，风箱等。
“子安，给我打些酒来。”
王铁匠的木箱太大，摆了几下身子，都被门卡着进不来。
陈子安多开一道门，看着王铁匠这般打扮，先给王铁匠打满一碗酒，递到他面前，“王叔，你这是要搬家？”
王铁匠咕噜咕噜把一碗烈酒一口吞了，擦了擦嘴角的酒，舒坦的长出一口气，才把酒葫芦递给陈子安，“好不容易等春来，又到出山寻找陨铁的日子，希望今年能有个好运气。”
陈子安知道王铁匠每年都有出山的习惯，早已见怪不怪。
“叔，今年会有好运气的。”
“好，好。”
王铁匠心情很是不错，摸出一个 鼓鼓的钱袋子，递给在一旁把玩狐狸的云锦儿。
“打满，打满。”
云锦儿垫了垫沉甸甸的钱袋，嘀咕道：“打铁大叔，我们家的酒虽然贵，可你这也给得太多了吧，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店呢。”
王铁匠把酒碗递给云锦儿示意云锦儿再给他整一碗。
云锦儿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把碗放在柜台上。
王铁匠道：“别怕银子多，就让你家姑爷打这么多银子的酒，这一趟出山寻铁，得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别家卖的酒我喝不惯。”
云锦儿看着陈子安手上的酒葫芦，心里暗自嘀咕：姑爷交的老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就那酒葫芦，能打多少酒。
莫不是一碗酒下肚就开始说胡话了，那跛脚，怕不是喝酒后摔断的。
“好酒啊，好酒。”
王铁匠解下一把钥匙丢在柜台，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陈子安把钥匙挂在墙上。
“王叔放心，你家里进不了贼，除了我。”
“嗯，钥匙放你这，我是放心的。”
闲聊间，云锦儿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她看着陈子安不断的往酒葫芦里打酒，却总是不见满。
“姑爷，你干什么呢？”
“打酒啊，锦儿，再去后院抱一坛子酒来。”
“没酒了你早说啊。”
云锦儿彻底无语，去到后院酿酒坊里抱来一大坛酒，这时，她见陈子安把柜子后面的酒坛子提起来，往酒葫芦里不断的倒。
云锦儿愣了愣，好似被吓了一跳，手中酒坛差点掉在地上。
“小心点，可别撒了啊！”
王铁匠手中竹杖一点，又收了回去。
“姑爷，酒……”
云锦儿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她偷偷咬一下自己的舌，疼得龇牙，回头看一眼紫灵，发现紫灵也露出吃惊的样子。
当两坛子酒装进一个小葫芦，王铁匠这才心满意足的把酒葫芦重新挂在竹杖上。
“走了，找到好铁，给你们一人整一把好的武器。”
春雨如丝如织。
王铁匠背着大大的箱子走进雨里。
越行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