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要杀的人别人不能杀
嗡。
铜钱落在柜台上。
发出震颤之音。
柜台后,朱富眼睛瞪大。
额头贴在铜钱上。
鲜血慢慢侵染铜钱。
铜钱恶僧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瞬间飙升到天灵盖。
他的心提到嗓子眼,若那一滴水珠是激射向自己。
那岂不是……
铜钱恶僧下意识的看向窗外。
以他的实力,竟然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未知的恐怖和压迫感,让他嗜杀之心消退。
云衫遮人影,冰冷的目光相对,铜钱恶僧只觉全身汗毛竖起,血煞诀运转到极致,弥漫在四楼。
沙。
沙。
平静的脚步声向楼梯。
那一道人影停下。
“我杀人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抢在前面。”
“更不喜欢有人把这事说出去。”
窗外寒霜向掌心汇聚,眨眼间凝聚出一把沁骨的剑。
铜钱恶僧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手腕的佛珠,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将身体罩住,玄妙的佛家经文涌动。
金刚不动神通!
由霜雪凝结的剑,没有任何犹豫,一剑斩下。
铮!
剑发出苍白的寒芒,细密的斩口直接撕裂醉仙居的穹顶。
黑夜!
剑气冲楼顶。
绽放出霜芒。
随即消失不见。
那出剑之人,已经消失!
铜钱恶僧盘坐在地。
周围楼阁坍塌。
惊动方圆数里。
一道道人影,在黑夜中闪动。
哇!
铜钱恶僧溢出一口鲜血。
他缓缓起身,取出几枚铜钱掷出,踏着铜钱金影,俶尔远去。
片刻后方落在无人的巷子。
咳,咳,咳!
再次吐出三口鲜血。
凉城有高手!
那人是什么修为?
为何全然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一剑。
也看不出是什么招式,什么来历!
好神秘的剑客!
“不行,得把这件事,告诉教主!”
春草堂,柳如雪看着木桌上泛起一圈圈涟漪的茶杯,忍不住看向窗外。
“好强的剑气!”
她有些担心傍晚出诊的相公,他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万一经过那里,被卷进去怎么办?
她看向草堂外灯笼映照的冷清街道,只见陈子安戴着斗笠,从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那买了两串糖葫芦,偷咬一口,把另外一串藏在身后。
柳如雪嘴角露出一抹甜蜜的浅笑。
下午她谈起凉城的糖葫芦蜜糖包裹,饴糖沁心,没想到他居然把这事记心上。
柳如雪默默放下轩窗布帘,暗中发誓,此生,一定要好好守护陈子安。
陈子安品着糖葫芦,暗忖道:凉城这个地方,过去几年一直平静,这几天居然会冒出这么多高手来,玄衣卫的二品神捕,已入一品的妖僧,还有那被拘捕的古怪道士。
陈子安握了握心口的玉阕,白天在十里坡,玉阕呈现紫色。
那道士身上,居然暗藏着紫色机缘。
陈子安看向草堂。
烛光黄黄,佳人未睡。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道:我陈子安此生不求名利,却也不允许我身边的人受到任何一点点伤害。
草堂,灯火摇曳。
披着一件雪白大氅的柳如雪站在柜台后,正对着账册拨弄着算盘,草堂欣欣,一尘不染,一团靠着石墙的火塘上温煮的姜汤热茶。
一束梅花插在素净的瓶子里,置放在桌子上。
屋内暗香浮动。
“相公,你回来了。”
柳如雪从柜台走出来,为陈子安脱下遮雪的外衣。
“雪儿,你怎么还没睡?”
陈子安见蜡烛燃尽大半,挽着柳如雪的手往火塘边走。
“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不会是糖葫芦吧?”
“雪儿你真聪明。”
陈子安放在背后的手拿出两串糖葫芦,递一串到柳如雪纤细的手上。
“尝尝,还是不是当年老顺斋的味道。”
柳如雪玉肌带羞,用舌轻轻浅尝几下,点点头。
“唔,好甜。”
陈子安看着柳如雪羞怯中带着几分挑弄的动作,说道:“娘子,天色已晚,不如将歇?”
“我还要吃糖葫芦呢。”
“上楼去,我还有更好的给你吃。”
陈子安坏坏一笑。
柳如雪满脸期待。
“相公,门还没关呢。”
“不是还有云锦儿么,她呢?”
“出去买布匹去了,唔,相公,你要给我吃什么?”
“嘿嘿。”
一夜霜雪紧,一枝寒梅绽放在墙角。
雪后的天空放晴。
清水河眼波横卧,远山眉峰相映。
凉城美景。
那临水之案
草堂青青霜雪明。
后院阵阵酒香弥漫,飘香满院。
前堂,老儒楚俊生手捧一碗老茶,跛脚的王铁匠,断臂的胡老汉围着火塘,汇聚着凉城的人间烟火。
楚俊生手一抹嘴角的茶渍,感慨道:“扎纸铺的林瞎子发财了,攒了几十年的棺材,一连着两天葬了好几十人,这年头,还是死人生意好做,不似我,天涯沦落四处说书,也不曾聚到半点钱财。”
跛脚的王铁匠好奇道:“昨日清晨红楼死了二十七人,昨晚我看见醉仙居有一道凄冷的月光,难道又起火了?”
“你就知道整天打铁,哪里是什么月光,那是一道剑气!”
老儒生浑浊的目光顿时有光,身体挺直,站在一张草堂条桌后面,从袖子里熟稔的取出金堂木,啪的一拍。
“此事还得从十里坡那一块试剑石说起,十里坡外有一块青玉案石,那光滑铮亮,某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一名绝世剑客乘风而来,于青松下饮酒,兴之所至,一剑留痕……”
堂内老儒生说书,字正腔圆,虽然都知道他说胡编乱造,却也引得不少人进来围着火塘听书,顺便给几个赏钱。
“……这剑客身高八尺,眼如铜铃,豹头环眼,腰藏虎劲,那是气度不凡呐!”
陈子安抱着一坛酒从后院穿堂而来,走到柜台后,听老儒楚俊生又在胡编乱造,不由地哂然一笑。
豹头环眼?
我有那么丑吗?
“楚先生,现在外面传言,凉城藏着一位绝世剑客,难道就是此人?”
楚俊生一本正经的点头。
“当然,昨日清晨,红楼死了二十七人,那些人中,不乏四品的高手,凉城捕快搜查了半天,连那剑客的踪迹都没有寻到!”
“听说那绝世剑客出现在醉仙居,醉仙居也死了不少人。”
“昨夜我看见一道月华冲天,还以为是月亮穿云呢,居然是一道剑光?”
“啧,醉仙居被一剑斩去一半,呈一线天了。”
“现在凉城有很多剑客都去醉仙居观摩那惊世一剑。”
“真的?我们也去看看。”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身,这些听书的人纷纷起身,往外去了。
“嗳,等等,给两个润口钱再走呐?”
跛脚的王铁匠在桌子上留下两个铜子当茶钱后默默离开,他一向沉默寡言。
独臂的胡老汉则习惯把酒葫芦放在柜台上,让陈子安给他沽满。
等陈子安把葫芦装满酒,他才把酒壶挂在腰上。
“老规矩,记账上。”
陈子安在账本上写下胡老汉赊酒一壶。
胡老汉见陈子安记好账,准确无误。
才转身背着一块用青布裹着的大刀走进风雪。
胡老汉一向喜欢听说书人讲江湖事,却从不说他在江湖行走。
老儒也取出一个小葫芦,搁置在柜台上,从袖口里左右寻找一阵,才摸出五个铜钱,在柜台上整齐排开,同面朝上。
“子安,刚出的酒,沽我一些。”
楚俊生是个穷儒,却从不赊欠一文两文。
陈子安还是给楚俊生打满一葫芦酒。
楚俊生愣了愣,脸有些尴尬。
“不够的钱,记胡老汉账上,唉,反正他欠的也不是一文两文,账多不愁。”
“老先生,这酒当送你的,写红联的事,我还没感谢你老人家呢。”
“也好,也好。”
楚俊生把酒葫芦挂腰上,袖子一卷,柜台上的五枚铜钱也藏进袖子。
摆着宽袖背着手,踏着小碎步往草堂外走去:“甜水巷的小红姑娘,还等着我给她讲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