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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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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调,平实,坚定,才华横溢,百折不挠,这就是斯特林给世人留下的印象。谁也没想到,经历了无数的艰险后,这位既雅里梅之后不世出的一代将星,竟然陨折在大雪之夜的望都岭。

    他是紫川家最后的支柱。或许因为他已经承担了太多的重压?当他倒下后,紫川家也就倾覆了。

    林冰默默地祷告着:“斯特林大人,我就要回远东去了,代阿秀统领来看望您了。圣而为神,您已成神,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家族不灭,远东军兴旺发达…也请保佑我们的阿秀统领平安。”

    鞠躬之后,林冰踏前一步,将手上洁白的玫瑰送上去。这时,她看到了,在自己之前,在斯特林的灵位前,已经摆有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了,花朵娇嫩洁白。

    林冰愣了下,帝林的兵变已告成功,叛军掌控了京畿和周边,总长府和圣灵殿都落入了叛军手上。虽然叛军宣称斯特林是死在罗明海手上,但真相到底如何,连老百姓都心知肚明。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公然祭扫斯特林?他就不怕被叛军盯上报复吗?

    林冰擦了下汉白玉碑位的碑面,再次鞠了一躬,在心里默默祷告道:“斯特林大人,暂别了。他日,当家族王师再度光复帝都之时,下官和秀川统领一同来探望您。您保重。”

    她抬头再望那墙壁上巨大的飞鹰,久久凝视,长长地叹息下声后,转身离去。

    大殿的门口前,她停住了脚步:在殿门前,在鲜花和松柏丛中,帝林颀长的身影静静伫立着,明亮的双眼炯炯地注视着自己。在他的手上的,捧着大捧的洁白百合花。

    “监察长大人?”

    俊美的男子走过来,微微欠身:“久违了。林长官。”

    自事变以来,林冰还是第一次见到帝林。当年在远东时,帝林曾在她部下任职。那时的帝林,气质锐利得象锋利地刀刃,感觉靠近他都是危险的。

    但眼前的人…好象有点不一样了。他的眼神深邃而通澈。动作间有一种动人的韵律美感,令人赏心悦目。如今地帝林,竟象脱胎换骨了一般,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林冰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功勋盖世,罪恶滔天!

    “是巧遇吗,监察长大人?”

    帝林笑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当然不是巧合,林长官,听说您要回远东了,我特意在此恭候,为您送行的。”

    “在这里?”

    “办事处那边人太多,我也不喜欢过去凑热闹。”

    林冰紧紧抿住嘴唇,没有出声。帝林猜到自己回远东之前要来圣灵堂——这个揣摩人心的魔鬼,她有一种浑身上下被看透的感觉,这令她很不舒服。

    她淡淡说:“劳动大人大驾,在下受宠若惊。”

    “林长官。”

    “总监察长大人,阁下位阶远在我之上。长官二字,就不必再提了。”

    “长官您客气了。您曾是我地长官,帝林绝非忘本之人。”

    “帝林大人如此念旧,实在让在下感动得很,受宠若惊。不过,我林冰身单肩薄,担当不起大人您的尊敬——还是免了吧。”

    帝林笑笑,若无其事地说:“您说笑了。林长官,我听说您马上要回远东去了?”

    “如果帝林大人您允许的话。”

    “林长官言重了。这么多天来,帝都虽然厉行宵禁和城禁,但对远东各位同僚,我们都是一律放行,你们没受到任何阻碍。这是为了表达我们的善意和友好,您该是心里有数的。”

    “我们能在首都的街道上走动而不被抓进大牢里——真的要好好感谢总监察长大人的善意了。此份大恩大德真不知该如何报答的好。”

    帝林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望着林冰:“林长官,您对我好像有所误会?”

    “岂敢。监察长大人威武盖世,我一个弱质女子,岂敢对您误会?大人敢作敢当,小女子佩服得很。”

    话出口了,林冰立即就后悔了:既然已经决定敷衍他了,又为何如此冲动呢?眼前是一条冷酷的毒蛇,为什么还要激怒他呢?这个魔王,他杀人是不需要理由地。

    帝林没有被激怒。他凝视着林冰好一阵,然后说:“林长官,您是我尊敬的人。我只想问您一句:平心而论,紫川家待我如何?公平吗?”

    林冰愣住了。她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了出一声长长的空叹。

    “新年前夕的深夜,就在我满心欢喜地回家与妻子小孩团聚庆祝新年的路上,四百多个手持刺枪和长刀的武装匪徒血洗了我的车队,一百多名卫兵全部战死,唯有我幸存。这次惨祸,执行的人是罗明海和林迪,而在背后指使的人是紫川参星。

    林长官,换了您,您会怎么办?”帝林注视着林冰,平静地问:“您会束手就死吗?”

    林冰沉默着,紧紧抿着嘴。

    帝林长叹:“林长官,你我立场不同,我也不奢望您能赞同我,但至少,我希望您能理解。整件事,我都是被逼的,根本别无选择。我也并无后悔,只是有一件事,令我甚为痛心。”

    帝林地语气甚为深沉,林冰轻声问:“军务处长?”

    帝林沉重地点头:“二弟的死,并非我的本意…当然,我的罪,无可推卸,我也不打算分辨。但从始至终,我丝毫没有加害他地想法,一点都没有!这点,您相信吗?”

    望着帝林明澈地眼,林冰艰难地点头,说:“我相信。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你确实没有杀斯特林的必要。”

    “谢谢你,林长官。”帝林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他对着林冰笑笑:“此去远东,一路山长水远。林长官,一路上多保重。请代我问候阿秀。”

    对着林冰,他伸出了手。

    神色复杂地望着对方,林冰踌躇着,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凝视着帝林的眼睛,她轻声说:“帝林,你地行为,我不能赞同,但我得承认,你确实是当世豪杰。”

    帝林淡淡笑道:“紫川以一家一族,割据东南三百年,我将它推翻,有何不可?三百年前的紫川云是一代豪杰,又焉知今日的我又比他差呢?

    当今大陆风云激荡,正是英雄崛起之时。我辈豪杰,岂能拘泥于愚忠迂腐小节?无破不立,紫川家的崩溃,何尝不是大陆新帝国崛起的契机呢?”

    “你的帝国绝不会崛起。”看着他,林冰坚决说:“远东人会把你摧毁!”

    帝林摇头,他的笑容里含有一种宽宏的包容,象大人原谅顽皮的小孩一般:“林长官,您会看到的。将来的历史会证明的。”

    “林长官,有几句话,想拜托您帮我转达阿秀,可以吗?”

    林冰平静地点头:“你请说,我会原话转达。”

    “这些年,在紫川家统治下,国家经历了太多的战乱,饥荒,战乱,贫穷,疲惫,苦难深重,国家已处于灾难的崩溃边缘。贫穷而疲惫的民众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母亲也需要时间来将孩子抚养。内战若起,遭受最大痛苦的,还是国家千千万万的黎民,是那些无辜的民众和低层士兵。

    我篡权夺位,但紫川家当年又是如何诞生的?难道不是紫川云篡夺了光明皇朝吗?

    为政者为问手段,只问结果。我相信,将来国家若由我执掌,绝对会比紫川家来得更好。

    阿秀,你是念旧的人,你总记得紫川家对你的恩情。但,是一家一族的权势荣华更重要,还是千万民众的福祉更重要呢?谁更有能力使得国家强大、使民众幸福?谁更适合统治这个国家呢?是我,还是紫川宁?

    只要你冷静考虑,你能得出答案的。

    如今,国家最需要的不是正义,而是和平。只要阿秀你愿意与我携手,我们是能够支撑这个国家的,我们也能给千万久经苦难的民众带来和平,带来温饱和安宁。只要你能同意,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甚至,将来的新帝国,我可奉你为皇。”

    说了长长一通话,帝林好像还有很多要说的。他沉吟永久,林冰屏住呼吸,凝神倾听。但最后,帝林只是叹出一口气,惆怅地说:“阿秀,请慎重三思。”

    “就这些了,林长官,拜托了。”

    望着眼前地人,林冰眼波流转,良久,她郑重地说:“请放心,帝林阁下,您的话我已记住了,定会原话带到。您不必担心。”

    “若是信不过林长官您,我就不拜托您帮忙了。”行了一礼,帝林微笑着告辞:“不耽搁您行程了,愿后会有期。”

    望着帝林高挑的身影在圣灵殿门口簇立的鲜花和松柏之间慢无}敌[龙5书屋/整,理慢消失,林冰眼神复杂,陷入了迷惘。

    “这个人来当皇帝,未必不是件好事呢?”

    林冰摇摇头,把这个荒诞的想法赶出了脑海。年青地远东军副帅也算见多识广、经历丰富的人了,但在她的生命经历里,从未遇到过象这样的人。

    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驶去,怀着异样的心情,林冰离开了帝都。回望着初升阳光照射下地城墙,她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三百年来的第一次,统治这座雄伟巨城的人,已经不再是紫川家了。

    车队一路向东,林冰本不想惊动地方,但没办法,各地监察厅都派出了人马专门恭候。只要林冰车队一入省界,立即有人迎上来恭敬地问:“请问,是远东军林统领的车队吗?奉总部之令,下官特意前来护卫。”

    林冰一再表示,自己随行护卫兵马已经足够,实在不必劳烦诸位阁下的大驾了,但军法官的态度却是相当坚决的:“大人,总部已颁发了严令。下官若不能完成任务要受严惩的。请大人不要让下官为难了,我们是绝不会防碍大人您行程的。”

    林冰知道,除非自己要和监察厅翻脸大打出手,否则决计是没办法摆脱这批不请自来地“护卫”的。既然推不掉,那就只好接受了。

    在道上出现了壮观的一幕,车如水,马如龙,数百武装宪兵簇拥在林冰车队前后,杀气腾腾地虎眺四周。车队所到之处,先行的前哨就封锁了道路,行人和马车都被赶到路两边。大群开道的护卫骑兵之后,一队高举着黑色马尾旗的宪兵为车队引道,他们高声呼喝着口号:“肃静~回避~”悠长的呼号声长长地回荡在荒凉的大道上。

    路人们都被赶到道边,他们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这支权贵的车队从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地通过,在他们地目光里,透出了各种各样的感情:艳羡、畏惧、憎恨…

    一路享受着这种目光的沐浴,感受着身为人上人的权贵滋味,随从们感到非常满足,意气飞扬。但林冰本人却深有忧色,她明白帝林地用意,以这种方式,帝林向世人宣告了他和远东军之间牢不可破地坚定友谊,以此吓阻任何可能的挑战者。

    一月十五日晚,车队途径巴特利行省首府,林冰在当地的驿站休息。深夜时,侍卫来报,巴特利行省地总督和省长联袂未见,请求秘密接风。

    林冰有点惊讶。本来,以她远东军元老的身份,跟东南各省的总督或者省长多少都打过交道,熟人来访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在七八四年残酷的抗击魔族战争中,为了延缓魔族军前进的步伐,紫川家高层发布命令:“家族军人绝不后退一步!”——这就是后世被称为惨无人道的271号命令了。各地的镇守总督和省长们面临残酷选择,要想活命就得丢官,不想丢官就得去死。这件事造成的普遍后果是,将魔族驱逐出去以后,东南各省的镇守总督和省长们普遍都换了新面孔,所以林冰实在想象不出,会有谁在这半夜来未见她。

    林冰匆匆换上制服来到会客室时,两位男子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林冰依稀觉得,其中的一个有点眼熟。她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回忆,一边寒暄道:“失礼了,两位想来就是巴特利的守护者和父母官了?在下是林冰。”

    两位男子都向林冰行了个礼。其中一位主动出声说:“林大人,在下是巴特利总督瓦新。当年巴丹会战时,您率部经过本地,下官有幸与您结识。”

    林冰缓缓点头:“我记得你,瓦新阁下,当时您是东南军五十一军的师长,瓦新师长吧?”

    瓦新欢快地笑了起来:“林大人好记性。当时吃饭时,我们东南军有几十个军官在,您现在还能认出下官来,真了不起。深夜打扰了,失礼了。”

    林冰笑笑:“请坐,瓦新阁下,还有这位阁下。”

    “哦,这位是我的同僚,行省政务长(省长)吴华红衣旗本。”说着,瓦新特意加重了语气:“大人,您完全可以放心,他是自己人!”

    与瓦新同来的干瘦老人起身致意问候:“林大人,深夜未见,打扰您休息,真是很对不起。但若不是这样,我们没办法避开宪兵们。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来见过您,那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林冰淡淡说:“哦?”

    瓦新正容道:“大人,今晚我们来得鲁莽。时间紧迫,我们也不绕了。您从帝都来,见多识广,我们想问,那晚,帝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冰淡淡说:“驿报上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罗明海密谋兵变,谋害总长和斯特林,监察长大人平叛,拥戴宁殿下继位——难道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两位红衣旗本交换个眼神,吴华红衣旗本干咳一声:“大人,驿报我们看了。但下官觉得,通报上有些疑点,解释得不是很清楚。咳咳,有点难以自圆其说。而且,近期也有些传言,说得似是而非,让人,咳咳,很摸不着头脑…所以,下官特来向林大人求证了。”

    “哦,阁下觉得哪里有疑点呢?最后又有些什么传闻呢?”

    “这个。咳咳,当然,下官也是听别人传闻的…据说,事情经过与驿报上说的,有点不一样…详细情形下官也不是很清楚。当然,那也可能是一些无知愚民的胡说八道罢了。”

    看到远东军副帅神色始终淡淡,吴华额头冒汗了,连忙打了个转:“当然,那些东西,下官是坚决不信的。无知愚民的胡说八道,不值一提。”

    林冰笑笑,也不说话,只是高深莫测地望着他,让吴华心里直发毛,不断地擦汗。

    “我说,你们都别再兜了!”瓦新站起身走近来,诚挚地说:“林大人,下官虽然只见过您一面,但下官能看出,您是靠得住的人。同伴们也跟我说,您是个正派人。所以我今晚才敢来见您。要是被您卖了,那就当我瞎了眼好了!

    林大人,我们豁出来了,只问您一句话:有可靠的人跟我们说,帝林发动叛变,谋害了参星殿下、总统领大人和军务处长,总统领大人是被冤枉的——这事,是不是真的?”

    林冰淡淡说:“就我所知,是真地。”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一下子得到了答案,两名红衣旗本依然震惊万分,脸上变色。

    吴华狠狠捶在桌子上,低声骂道:“颠倒黑白、大逆不道!畜生当真这么大胆!”

    瓦新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目露凶光。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男人们沉重的喘息声。

    “林大人,谢谢您告诉我们真相,谢谢您!”在瓦新的道谢中,林冰听出了真心的感谢。对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林冰给予了那么大地信任,两位红衣旗本非常感动。

    林冰笑笑:“我倒是无所谓。现在监察厅正在拉拢远东统领,即使他们知道了,也不敢对我手下。激怒了秀川大人,帝林就要倒霉。倒是你们二位要多加小心。刚才那样的话,不是对谁都能说的。监察厅拿我没办法,但对你们两个——虽然两位阁下都是高官,但监察厅如今气焰正凶,与之正面冲突,殊不为智。”

    两位红衣旗本使劲地点着头。瓦新问:“大人,远东统领大人打算怎么办?他何时起兵讨伐叛逆?”

    “这次我回去,就是要把情况向秀川大人做个汇报。秀川大人嫉恶如仇,他对此绝不会坐视不管。但棘手的是,宁殿下行踪不明,也不知道她是否落在了监察厅手上。要讨伐叛逆的话,我们师出无名,世人弄不清真相,反倒有可能说我们是叛逆——尤其我们远东,一向与家族中央的关系都不是很和睦,有心人很容易造谣地。

    这里,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二位的。”

    两位红衣旗本齐齐起身,连声道:“不敢,大人请吩咐便是。”

    “如今,宁殿下行踪不明。我估计,殿下若幸免于难,又能脱离监察厅控制的话,她很有可能投奔远东统领而去。巴特利省是前往远东的必经之道,二位都是一省镇候,拜托二位平时多加留意,若发现宁殿下行踪,务必保护好她,全力护卫她到远东来。如此,二位就为家族立下大功了!”

    两位红衣旗本齐声答道:“谨遵大人命令!”

    “二位不必如此,我不是你们上司,也没资格给你们命令,这只是我私人拜托而已。”

    “大人言过了。且不说身为家族军人,护卫宁殿下,本来就是我们的本分职责,而且,如今总长遇难,宁殿下生死不明,重臣之中,唯有秀川大人一人幸存。能代表紫川家正统的,也只剩下秀川大人了。林大人您身为秀川大人的副手,自然就是我们的上司了。”

    吴华也说:“秀川大人身负海内英雄所托,众望所归。若是大人不弃,我们二人都愿投奔大人麾下。只是不知,远东大军何时能入关讨伐叛逆?虽然我们兵微力弱,力量有限,但只要秀川大人勤王兵开到,巴特利省必将起兵响应!”

    因为担心宪兵们察觉,表完忠心后,两位红衣旗本很快就走了——当然,这两位慷慨激昂的义士是从后门翻墙偷偷地溜出去的。目送他们地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林冰露出了微笑。

    她相信,瓦新和吴华刚才所表现出来的义愤确实出自真诚,但她也怀疑,这种义愤能持续多长时间。回想起吴华的表态,她不禁失笑:“只要秀川大人勤王兵开到,巴特利省必将起兵响应!”——不愧是文官,安全第一,连发誓都留了余地。

    若紫川秀真带着数十万远东军杀到的话,巴特利省想不响应恐怕都难。

    若紫川秀一直不出兵的话——那可不能怪他们啊!毕竟,这几位大人可是在日夜期盼远东的大军啊,在远东大军抵达前,他们就只好继续和家族的大逆贼帝林“委以虚蛇”了。

    在林冰接下来的行程里,她发现,抱同样想法的官员们还真是不少。每天晚上,总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偷偷跑来未见林冰,然后表明身份,他们都是当地的官员。自然,要林冰面前,他们也慷慨激昂地表示了一番对家族的忠诚和对远东统领的期盼,顺带着也赞美了林冰深入虎穴挖掘真相的勇气。最后,他们都非常坚决地表示,只要远东军一开到,他们必将起义兵响应,一同讨伐逆贼帝林,直掏狼穴。

    至于当场拔刀而起,公开要与帝林决裂的——很遗憾,一直到进了瓦伦,林冰都没碰到这样的好汉。

    在瓦伦要塞关口前,车队遇到了远东的半兽人巡逻兵。得知车队里有远东军的副帅林冰,带队的半兽人军官连忙上前问候。眼见碰到了远东军,护卫宪兵们倒也识趣,不等林冰逐客,他们就自动告辞了。

    终于甩掉了这群十几天里阴魂不散的跟屁虫,林冰心情大好。但随无}敌[龙5书屋/整,理即,她发现不对了:“远东的巡逻兵怎能在瓦伦要塞关内巡逻?瓦伦要塞是被紫川家控制的啊!”

    “大人,瓦伦要塞已被我军控制了,要塞司令是明羽大人。”

    那一刻,林冰有一种被天外流星砸中脑袋的感觉,巨大的惊喜令得她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立即带我去见这厮!”

    当远东军第三军司令,红衣旗本明羽见到林冰时,他显出由衷的高兴:“林大人,您回来了,那真是太好了!帝都那边起了乱,我们可一直在担心您呢。”

    “废话暂时就少说了。”林冰毫不客气:“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大人,您说的就有点奇怪了。一直以来,瓦伦要塞都是我们远东军的司令部,我们驻在要塞里,那是天经地道的事啊。难道您——啊,你怎么能拿高跟鞋打人?”

    “老娘让你废话多多!”林冰气喘吁吁地穿回了鞋子:“告诉你,老娘今天赶路走了五十多里,走得脚底都起了水泡,就是回远东调兵把瓦伦给抢过来。谁知道,到了瓦伦,却看到你这厮坐得四平八稳地跟老娘磨牙——老娘从帝都一路狂奔上千里过来,最后却发现在做白用功,这种心情你怎能理解!

    说吧,你是怎么把瓦伦给抢下来的?”

    “说抢就太过分了,”明羽很委屈地说:“下官可是斯文人,下官跟瓦伦的友军说,一直以来,瓦伦要塞都是我们远东军地司令部,要塞归还远东军,那是天经地道的事啊!因为下官言之有理,浑身充满了王霸之气,瓦伦军立即折服了。他们就…哎呀,大人,您先不要动手啊,您听我说完!”

    远东军进驻瓦伦要塞的过程中确实没有动用武力,但事情也不象明羽说得那么和平。政变成功以后,帝林第一时间就用信鸽给驻瓦伦军法处发命令,要他们立即行动,将要塞掌握在手中。瓦伦军法处头目跟瓦伦驻军司令素来不睦,他就想借此机会把驻军司令吕玛斯红衣旗本给除掉。

    事实证明,帝林这种人物,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学习的。军法官一手导演的蹩脚兵变失败得一塌糊涂——比罗明海搞地刺杀还差劲,过程就不多说了,结果跟罗明海差不多:想杀人的反倒被杀掉了。

    但胜利者也好不到哪去,得知随营军法官死于乱兵中,吕玛斯红衣旗本当场就晕了过去。杀害军法官,罪名等同于叛逆。虽然自己是被迫反击的,但这种案子可是监察厅的人来调查的。他们肯定会站在他们死去同僚那边的。吕玛斯觉得自己是没活路了,慌张之下,他竟作出了一个荒谬地决定:向远东军献城!

    “紫川军向紫川军投诚?”林冰听得目瞪口呆:“吕玛斯这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把我们远东军当成什么了?紫川家的敌国吗?”

    “谁知道他?或许,他觉得留在原地肯定是死路一条,带着瓦伦要塞投到我们这边去,说不定还能寻得一条活路来。事实上,他也是赌对了。”

    当时,明羽恰好就在瓦伦附近。当他得到通报说紫川家的瓦伦要塞司令要向他投诚并愿意献城时,他吃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接收还是不接收?

    明羽当场就拍了板:要!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

    林冰打量着明羽:“我今天才知道,阁下原来是这么有胆量的人。没请无}敌[龙5书屋/整,理示秀川大人,你就敢做出这么大的决定?真是佩服佩服!”

    “我想,先把人和要塞都给接收下来,日后紫川家肯定要找我们交涉的,要把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紫川家怎么也得给我们点好处吧?我们远东毕竟是穷得太久了,不能放过任何机会啊!大人,您就别笑话我了,我还不是穷疯了吗!”

    林冰宛尔,问:“然后呢?”

    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猜到了。在远东军接收要塞地第五天,林冰的报告才传到了瓦伦。得知帝都发生了政变,明羽这才醒悟过来。他从周边的远东行省抽调部队前来进驻要塞,自己亲自坐镇在此,关注内地的动向,一直等到了林冰回来。

    听完汇报,林冰长舒一口气:“很好,明羽,这件事,你当机立断,处理得很妥当。拿下了瓦伦要塞,我军控制了西进的通道,掌握了战略主动,意义重大。这件事,你立大功了。”

    明羽耸耸肩:“立功不立功倒是无所谓了。林大人,帝都的局势到底如何了?我们在这边离得太远了,消息传回来都是经过加工的,很不准备。前天有人跟我说,帝都地区的军队正在混战,远征军跟中央军开战了,血流成河,杀得昏天暗地——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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