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处突

    走在南美区的街道上，两旁简洁、纯净的建筑风格，是林烙特别喜欢的。今天他是没心情流连其中，只想尽快赶路。

    工作人员休息区外墙贴着贝壳、装着蓝色的门窗，特别好认。火星上的建筑，家具装饰，基本都是高强度玻璃和铁块制成。除了极少数装饰物，从地球运过来，其他材料都是就地取材。遍布星球的沙子和铁矿就发挥了巨大作用。

    绿植是火星上最宝贵的资产，幼苗成活率极低，4都达不到。每次巡查林烙都要帮忙拉树苗和花草种子。这次过来，他的巡查飞船尾仓就塞进去15万棵卷柏树苗，驾驶舱还装了3吨的种子、10吨的藻类。就差把洗手间的门口堵住了。

    进到休息区里边，跟预想一致，空无一人。大厅里桌椅摆放整齐，灯光明亮，机器已经自动开启运作。林烙先找了张舒服的铁沙发，坐下调息，定定神。

    火星改造的理想状态还没达到，空气含氧量不足，气压不够。半天的辛苦行动下来，他身体吃不消了。

    休息了10分钟，不适感稍微降低一些。林烙就起身来到自助服务区，操作机器，准备饮用水和食物。3天的量，需要24分钟来准备。

    在等待期间，他要去更衣室简单洗个澡，换套干净工作服。回到餐厅，林烙突然一震。眼前站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台防卫型仿生人。

    “林烙先生，根据仿生人二号决议，您将受到仿生人强制押解。请配合，避免受到伤害。”仿生人说话，语气声调基本能达到普通人的水平，但是合成声带发出来的声音，尖锐带点金属共鸣，还是很好辨别的。

    “戊048，请解释你所说内容。”林烙一时不明就里，看到了仿生人黑色制服上的工号，强作镇定地发问。

    戊048眼睛左右转了一圈，说道：“仿生人已经接管开发区，对所有人类实施集中管理。”

    “不可能……”

    ……

    林烙冲出休息区大门时，街面上已经有三台仿生人在等着他。防卫型，规格都是192cm高，85kg重，看上去外形壮实，开发区第一批定制的款式，肤色、脸型都是西欧人形象。

    火星没有枪械，即使有恶性事件也是冷兵器时代的解决方式，要么拳头，要么兵刃。看摆开的进攻架势，是把林烙当成入侵者了。

    知道难免一战，林烙摆开了“魁罡十式”功架。第一次跟仿生人打架，对方的弱点、缺陷部位在哪儿，他毫不知情。思索片刻，决定以对战外家功夫高手的策略应对。

    被群殴，最重要是躲闪试探，不把背部留给对手。三台仿生人拳脚齐加，林烙耳边劲风四起，他利用灵活的步法躲开攻击。

    林烙瞅准左边对手一个进攻连接的空档，一式白龙出海，后手勾拳结结实实打在它肋部。砰地一声，对方没被击倒，自己反而被震倒在三米开外。

    还没站起来，中间那个一个飞踏，右边对手一招鞭腿同时袭来。林烙急忙向左就地翻滚两圈，刚站起来，左边那个一记扫踢就直奔头部踢来，急退两步躲开。

    林烙一时狼狈不堪，而且仿生人根本没有体力一说，只要还有能量就会不断进攻。眼前的局势，没有武器在手根本无法应付。

    林烙调整战术，趁它们还没有攻击到身前。错步一闪，提气施展轻身功夫“浮云纵”，开始利用街头的障碍物躲避进攻，延缓它们的速度来寻找机会。同时，他在寻找武器。

    逃跑是最下策，因为他所有的物品、食物都在休息区。跑掉了别说再遇到敌手，自己就先陷入没有食物饮水的地步了。

    仿生人没有人类的情绪，不会急躁。它们可以通过瞬间的运算，得出最佳的追捕路径，使用最合理的动作来行动。

    无论林烙采用哪种身形纵跃，躲在小花圃后或雕像旁，它们马上都能追到。而不到两分钟，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了，脑袋开始昏沉。

    看到前方有个安装雕塑的高梯，林烙加速两步，提气一纵，使出“豹子跃涧”身法，双手搭在上沿纵上高梯操作台。

    仿生人力量大，但弹跳没有林烙好，只能一个接一个爬上来。有这个间隙，林烙强打精神，寻找能用的东西。

    这是一架简易的焊铁高梯，操作台使用几十条钢条平行焊接而成。为了牢固，有两个角用厚钢片焊接封死。为了不让钢片露出边框，在钢片两边都裁出了尖角，林烙眼前一亮。

    他先使劲拉扯靠近自己一边的钢片，焊接得太牢了，扯不下来。这时，第一台仿生人爬上来了，先伸手来抓林烙。他急忙横跨两步，瞅准另一块钢片发力狠狠剁了一脚，接着双手紧握住使劲一拽，钢片脱落了。

    还没转身，已经能感觉到对方扑过来了。林烙使出“打穴软剑”的招式，后撤一步，双膝交错下坐，反手一“剑”刺向敌人胸间。虽然仿生人没有穴位，但它的硅质“皮肤”是可以刺破的。

    前扑的巨大冲力撞上全力一“剑”，噗呲，钢片刺进仿生人的胸膛，仿生人的“血液”——纳米机器人，从钢片上涌出来，掉在地上到处乱爬。

    ……

    星际大厦只有60层，在匡州市来说排不上号。不过，在星际开发园区来说就是标志性建筑了。在60楼顶部，不间断地闪耀着太阳系的虚拟成像，太阳居中，其他行星在周边不断旋转。

    晚19时的夜空，金星渐渐西落，火星跟在后面，过一会儿也会落下。

    作为火星开发管理委员会的高级科技顾问，章书亭来星际大厦次数不多。今天连夜请他过来，参加突发情况全球联网会议，他一时搞不清状况。

    磁轨机从他家公寓楼顶，飞到星际大厦楼顶，20公里路程只需要3分钟。站在机舱底板下降时，他看到管委会主任肖虎在一旁等着他。

    走进会场，除了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布置会场外。从屏幕上、从现场里，不论老嫩美丑，章书亭看到的表情都是——焦虑。

    趁着会议还有五分钟才开始，盖兰找到了他。

    “章博士，肖主任去跟进议程了。我继续向您介绍情况。”盖兰伸出手，成熟美丽的脸庞上笑容可掬。

    章书亭伸手轻握，微笑道：“麻烦盖兰副主任！”

    两人都是单身，男的43，女的36。郎才女貌的，肖虎一直想撮合他俩。其实，两人也都有那么点意思，但一直都是女方大方主动，男方腼腆理智。

    会议由盖兰主持，章书亭坐在肖虎旁边。首先播放三段视频，与会人员大部分都看了几十遍了。

    第一段视频是甲01号仿生人，带领上百号下属拆除基地通讯塔的情况。看着甲01在一旁指挥有度，手下运行有序，237秒时，铁塔轰然倒下，讯号中断。

    第二段是丙02、03防卫型仿生人，各自带领十几号“兄弟”，进去两艘火星在轨飞船进行强制接管的视频。是由飞船内部摄录机器所摄，被接管后讯号中断。

    最后一段是上传视频，由小型机器跟拍后上传发出，时间其实是最早的。记录了一群防卫型仿生人，驱赶着一群人进去北美区乔纳森体育馆的过程。可以看到走在最前方的，是松下连二郎博士父女。

    视频播放了三遍，然后进入事态讨论议程。顺序是科技部专家、安保部主要负责人、后勤保障部长、最后到各国代表和管委会主要领导。

    这个过程很长，首先在科技部专家这一块就卡住了，两种意见各不相让，认为要搞清楚事件发生的性质才能制定处突方案。

    到了安保和后勤部门意见就一致了，安保部门请战下军令状，后勤表决心。两各部门都表示，虽然困难，保证完成处突任务。

    再其后的各个发言都比较重视大局，首先担心远在火星的人员安全，其次强调各项资产的重要性。

    在无法进去下个议题的时候，盖兰起身走到主持人席位，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说道：“各位，事发突然，肇因不明，会有不同看法很正常。请大家安静下来。”

    她清清嗓子，继续说：“下面，有请管委会高级顾问章书亭博士，发表意见。”

    听到请自己发言，一直在进行分析的章书亭来到主持人席位，开始发表意见，发言直奔主题：“首先我认可我的部分同行们的意见。这是一场人祸，人工智能不可能自主进化，并具备意识。这是两个多世纪以来，科幻作品热衷的题材。但在现实，不可能发生。”

    说完这些，下面一片哗然，特别是欧美籍的科学家更是群情激愤。

    章书亭扫了一眼大家的反应，接着说：“一个算盘，它不能经过千年进化成计算器。一台高技术含量的机器，不会因为他有计算能力，有中央处理器，存储执行了一些指令。耳聪目明，它就能变成人。”

    这时，台下声音小了，科学家们陷入沉思，其他人员糊里糊涂，不敢发表意见。

    “而且，我们把人工智能假设成人类意识，它通过人类历史的案例分析、数据分析，肯定一秒钟就可以意识到七情六欲是苦，罪恶反叛更是苦难源头。它会往这个方向来进化？”

    台下响起掌声。

    “进化论本来就存在种种缺陷，很多地方不能自圆其说，争论至今。而人类的工具能进化，具备自主意识更是天方夜谭。我觉得这是票房，这是稿酬，这是猎奇的需要，也是自作多情。”

    科学家们鼓掌欢呼，而管理人员都蒙圈了。不是仿生人叛变，那视频内容怎么解释？不是仿生人叛变，那处突方案怎么定？

    ……

    夜空中，众星闪烁，不见火星。火星，古称荧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