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林间幽梦
对于这种尴尬冲破天际的事情, 晗珠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她刚打算开口，季暮舒就走近，拿过了她手里的斧子。
一脸冷漠的样子：“是我多虑了。”
“？”
晗珠想为自己正名：“不是, 你听我解释。”
“那你站开点解释，天快黑了, 得烧柴火煮饭了。”季暮舒说着让晗珠自己站开点, 但其实自己主动让了几步, 自己站开了。
晗珠“啊”了一声,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随即想明白之后，就干脆直接走开了。
她站在廊柱后面, 看着季暮舒一下又一下地劈着柴。
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突然发现，在这里的季暮舒, 是根本不记得她的。
这可能又是一个梦吧, 现实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总归不能一直沉浸在梦里, 所以应该怎样才能醒呢？
如果她记得没错，上一次，她是后肩的肩胛骨突然一阵剧痛后，才醒来的, 难道这次回去也得伤一遍那个胎记那里吗？
虽然这个想法很玄妙，但是晗珠越想越觉得, 这样可行。
说干就干, 晗珠跑到了道长隔壁的那间房间去，在这个身子的印象里，这个房间貌似是她的房间。
等她推开门一看, 果然跟脑子里那莫名其妙出来的记忆一模一样，床帘是淡紫色的，窗边用小木架，架起了一枝牵牛花。
妥妥的闺房布置。
晗珠在床边的妆匣里拿出一把剪刀，这把剪刀是铜制的，表面隐隐约约闪烁出铜制的黄光。
犹豫了一会儿，晗珠开始解开衣衫，然后开始不停地给自己灌输“这一点也不疼，一下就好”相关洗脑的言语。
但是等剪刀的刀尖快触碰到皮肤之时，晗珠还是犹豫了。
这个疼，该怕还是得怕的，不能怪她。
刀尖停留在皮肤上方，窗外微微吹起的风，把皮肤激得快起了鸡皮疙瘩。
就在晗珠准备把剪刀收起来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
“吱——”
突然出现的声响，把晗珠激了一跳，手里的剪刀直接给一机灵没拿稳，然后刀尖准确无误地插进了后肩的肩胛骨上，随后从后肩滑落到地上，“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嘶——”
鲜红的血珠子从雪白的肩胛骨处，泌了出来，晗珠蹙眉倒吸一口凉气，这一下钻心的疼，她倒是觉得跟之前梦里的有得一拼了。
身后的来人见状后，疾步走过来，帮晗珠把衣衫给穿上。
但见到身后的来人之后，晗珠就有些恼火，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你娘没教你进门要敲门吗？”
“我敲了，以为没人便进来看看。”
季暮舒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蹙得更深，但晗珠站在他的身前，便也就看不真切。
男人的指骨突出，指节修长，他轻轻地把眼前滑落的衣衫拢了上去，说话的语气也轻轻的，生怕弄疼了：“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找点药膏给你涂上。”
晗珠眨巴了下眼睛，没出声。
但是她感受到了身后的人缓步出去了，其实身后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但是刚刚男人俯身靠近的气息，莫名的熟悉，就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在龙井的那个晚上，那天他略带隐忍却又霸道的吻。
还有那句“你招我我驸马如何？”只可惜现在，好像回不去了。
在之前的那个世界，她都喝下了一碗断肠汤，应该是死了的吧。
那是她食言了，至死都没能让他尚公主。
季暮舒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瓶小药膏。
晗珠转身，和正走过来的季暮舒视线对上。
一时间，两人都止住了动作，晗珠咽了咽口水，说着：“药膏留下吧，我自己上药就行。”
但是季暮舒并没有采取她的意见：“伤口在你的背上，你看不见。”
说的倒是有道理，但是晗珠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人。
他是季暮舒，但是又不是。
差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都不是了。
晗珠见季暮舒依旧自顾自地走了过来，也不好再推辞了，便去了床上，把衣衫半褪，露出了正在沁血的肩胛骨。
伤口虽然不深，但却也还在流血珠子。
里衣都沾上了不少血迹。
季暮舒坐在床边，解开药膏瓶的盖子，用指腹蘸取了黄豆粒大小的药膏，然后轻轻涂抹在她的皮肤上。
药膏偏凉，但是男人的指腹却十分炙热，晗珠睫毛颤了颤：“季暮舒，我们娘做的糍粑糕很好吃，你记得吗？”
季暮舒的指尖微顿，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手指继续之前的动作：“你是说我娘做的糍粑糕吗？她做的确实很好吃，你若是馋了，我明天就下山要她给你做一份端上来。”
是我的娘。
不是我们的娘。
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晗珠不死心，继续问着：“长大了之后，我最近都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们在这个后山一起住了多久啊？”
“我看你不是长大了忘了，是脑子出了问题，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久都不记得了吗？”
季暮舒又蘸取了一次药膏，一点一点摩挲着她的这块月牙的胎记。
虽然这个问题很离谱，但是他还是回答了：“你把你小时候在师父床上尿床的事情都给忘了吗？”
晗珠笑了一声，摇摇头。
按照这么说，她从小便是在这后山长大的了。
那跟之前是完全不一样的了。
“好了。”季暮舒把手上的盖子给盖上，这次他没有帮忙整理衣衫了，“快些吧，师父叫开饭了。”
其实这里的季暮舒挺好的，晗珠看着季暮舒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之前世界里的季暮舒和眼前的这个，还是有差距的，这个世界的季暮舒背影略微清瘦，单纯的像个小白杨，不经世事。
另一个世界的季暮舒，他背负了常人不能负的责任，淌过千万条江水，他辛苦了整个年轻的好时光，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现在这里的季暮舒人生就会简单很多，所以她想回去。
回去好好地爱一下那位季暮舒。
他比这个季暮舒更需要她。
————
这段日子，晗珠一直没能找到回去的办法，或者更加确切地来说，她没有找到能够让这个梦境醒过来的办法。
她试过自残之类的，但是除了收到外公宠溺的责骂之外，就只有十三和季暮舒像看傻狗一样的眼神了。
反正自残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就好，事不过三，毕竟也挺疼的，晗珠也不想遭罪。
除了自残，晗珠有想过去探探她那个外公的口风。
毕竟上次她醒来就是靠着她那个外公的，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不灵了。
那个道长外公就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啥也套不出来。
所以现在回去这件事，就被晗珠暂时搁置了。
她每天看着季暮舒和十三他们练功，就盼着能到生辰那天，能够溜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情况。
晗珠蹲在石阶上，看着院子里飘然的两抹白，她突然发现这个时间点，正是她在另一个世界被拐去了京城的头一年吧。
她不知道这个时间和之前的时间是怎么交错的，如果是按照她想的那样的话，那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就是她和季暮舒分离的那一年吧。
在另一个世界，没能陪着季暮舒度过那一段孤独的时光，在这里的弥补不知道能不能算数。
晗珠的生辰就在这么盼星星盼月亮的过程中来到了，头一天晚上，晗珠就激动得睡不着了，毕竟在这个后山里，她快被关了小半个月。
季暮舒斜靠在晗珠房门上，看着晗珠大半夜精力旺盛的模样：“其实，我们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的。”
晗珠正在收拾东西，听闻后摇摇头：“你不懂，再过半柱香的时间，我，晗珠，就可以出这个寺庙了，你能懂那种激动亢奋的感觉吗？”
季暮舒刚想张嘴回话，晗珠马上伸手摇了摇手指，抢话道：“不，你根本不懂。”
“……”
晗珠抱着一个小布袋，和季暮舒站在寺庙门口。
她开始倒数：“三。”
“二。”
“一。”
“啊啊！我可以出去啦！！”
季暮舒站在她的身后，抱胸蹙着眉，看着晗珠一蹦一跳地跑出了寺庙外。
用她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句：“生辰快乐。”
————
晗珠想要下山的目的，其一就是想打听打听现在京城那边如何了，是不是这个世界里也有一个晗珠存在。
其二就是想要去看看柳琴。
毕竟在另一个世界里，柳琴可是把她养育长大的人，可惜她没有机会再去孝敬她了。
但是他们出来的确实有些过于早了，等季暮舒驾着马车来到龙井的镇子上时，正是半夜三更，季家的大门紧锁，他们也进不去。
这个时候，晗珠的困劲儿就上来了。
季暮舒瞅见了，便就不动声色驾着马车去了客栈里。
还是先前那个王大婶的客栈。
晗珠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不禁有些无言，原来物是人非这个词是真的。
王大婶见二人半夜来了，倒也热情地前来迎接了，只是这脸上的笑多少有点假。
“小季来了啊，半夜来住客栈吗？又被你娘赶出来了吗？”
说着，王大婶也发现季暮舒身后有个人，便也跟着说了一句：“这是你那小师妹吗？长得挺水灵啊。”
原来在龙井人眼里，晗珠是季暮舒的小师妹。
晗珠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开始走上前直说道：“王大婶，我们想定一间房。”
“行啊，只不过晚上定会稍许贵了点。”
晗珠知道王大婶那个德行，不愿多说，直接拿出一张银票：“这个够吗？”
她看着王大婶有些傻眼的模样，接着说：“不用找了，上点好吃的来，然后再来一间上好的房。”
果然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有钱好办事。
一张整的银票，到还真的换来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晗珠的整个人都给困坏了，身子刚碰到床边就跟着软趴下去了。
季暮舒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打算冲一壶茶喝。
即使在半夜，王大婶办事的速度也极其迅速，不到一会儿，吃食就端了上来。
晗珠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不用季暮舒提醒，马上就起来冲向了桌子旁边。
是一碗长寿面。
挺符合今天这日子的，但是跟晗珠心里预想的大餐毫不相符。
王大婶把餐送来了，就马上跟着下去了。
晗珠还没来得及质问一番，她就退下了。
她定神看了一眼旁边的季暮舒，有些委屈：“我觉得咱们被坑了。”
季暮舒偏头：“嗯？”
晗珠解释道：“一张银票啊，就送来一碗面？这难道还不坑吗？”
“是我叫她做的长寿面。”这个时候季暮舒不打算隐瞒了。
“王大婶会找钱的，不坑。”
晗珠坐了下来，无奈道：“好吧。”
季暮舒见晗珠不太情愿的样子，补了一句：“是师父吩咐的，说想要你过生辰吃上一碗长寿面，山里的伙食不好，来镇上要好好补补。”
不仅是师父说的，也是他想说的。
但是这话，季暮舒没有说出来。
王大婶的手艺很好，晗珠嘟囔了几下，便也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为了能够来镇上好好吃一顿，昨天晚上晗珠故意吃的少了些，好留肚子来镇上吃。
一碗下肚，困意来袭。
虽然困意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地降临，但晗珠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梳洗了一下。
等她梳洗完毕，季暮舒去隔壁公厕里也梳洗好了。
晗珠脱了鞋袜，就往床上蹦。
但是刚躺下，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她惊坐起，看着坐在凳子上喝茶的季暮舒，迟疑地问道：“你打算坐一晚上吗？”
不过好像也是她没有给他单独开一间房来着。
晗珠环顾了一下自己身下的这张床。
好像也不小。
晗珠往里靠了靠，拍了拍身边的床铺，一脸坦然地开口：
“来吧，一起挤挤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晗珠：就是单纯的挤挤铺盖而已，严肃jd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