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他果然不是什么变态。
或许是被念叨得多了, 谢临渊在想清楚那些被他长久遗忘的梦境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直到那股子欢喜劲儿慢悠悠地过去后，被暗恋对象背刺的难过这才后知后觉地涌现了出来。
回想自己惊醒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就算是安慰自己这也算一命换一命，从客观角度上来看也勉强能算是件公平的事情，但人总归都是主观的，个人看世界的角度难免也会因为情感而有所偏驳。
哪怕安慰自己就算是这么死出了副本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 反过来都能当做是带着时煜狂薅无限游戏羊毛，怎么看都像是稳赚不亏, 可谢临渊总觉得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没办法成功劝服自己。
……毕竟白天安静躺在病床上等着他拯救的时煜一到晚上就跳起来毫不犹豫反手背刺, 这巨大的反差显然无法归类于反差萌的范畴, 怎么看也不像是件能叫人轻易接受的事情。
然而光凭这个就去责备时煜又没有多少道理……
谢临渊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来的那几个画面, 来回看着这段单方面的感情史为难了许久，在理智彻底消失前, 最终做出了一个最为明智的判断。
——果然, 这一切都是无限游戏的错。
时煜的身体因为魂魄的缺失，现在还无知无觉地躺在医院。
认真想想, 一个社会主义教育下成长的年轻人, 在成为那样恐怖疯狂的无限游戏npc后，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历经了多少的坎坷, 才成为了梦里那个下手毫不留情的时煜呢。
谢临渊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厚重的白雾, 隔着重重臆想出来的鬼影, 他仿佛又看到了满手鲜血的时煜茫茫然看向他的画面。
比起周遭其他鬼影身上显而易见的兴奋，出现在时煜身上的情感反而更近似于无措，没来由的让人一时间看不明晰。
谢临渊想, 无论是为了当面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事，他也必须得先想办法把人从无限游戏里捞出来才对。
回忆整个副本的经历，他从没和时煜提起过现实病院的事情。
或许在最初进入无线游戏后，现实和副本、梦境与真实，他的两段人生就成了一条互不相干的并行线，这场骤然惊醒的噩梦就是唯一罕见的交点。
只是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会被随意删减。
如果不能把人带出来，或许他这辈子都没办法从时煜口中问出来一个他想知道的原因了。
谢临渊越想越觉得这么下去不行。
他必须得找到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合适办法。
……最起码，不说一次性把人救出来，这怎么着也得让他在记住这一切的前提下，和时煜来一场公平公正的和谐对话吧。
好在这一次的意外经历也让他多出了一些往别的方向试探的灵感。
……
无限游戏，在成功弄死了谢临渊后，副本所有npc都陷入了狂喜，仿佛参与了某段足以被编纂成诗歌传颂的传奇史诗。
除了时煜。
在副本结束回到副本后台后，那个在其他同事看来只是伪装出来走剧情的恍惚表情依旧烙在他脸上，看着和周遭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
“我靠，时哥，你这轮副本的表现可真牛逼啊，没想到我们这群人居然真的成功拿下了谢临渊那个业绩……”有性格外向的同事说着拉住了时煜的手腕，想让这轮副本的最大功臣留下和他一起庆功。
只是余光扫见时煜脸上或许连本人都不知情的表情后，后半句话的音量不自觉变得越来越低，最后直接失了声。
“时哥，你这是怎么了？”说话的同事下意识压低了音量，有些小心地出声问道，“您这是不是觉得自己最后的背刺背刺得不够完美，没像是电视剧里的那些反派一样，在这种历史性的时候顺带着说出一些逼格十足的话，让bug露出什么看着让npc舒心的表情？”
他觉得时煜这可能是懊悔于自己当时的表现不够完美，在最后一瞬有悖于自己进阶恶毒炮灰的人设于是开始懊恼。毕竟当时的时煜下手快准狠，就算是其他同事透露出“要不然算了”的意思后还能果断下手，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事后后悔这个的样子。
……或许和他这样的副本小角色不同，眼前这个关卡boss水平的同事在表演上也对自己有着堪称苛刻的高要求，并对自己表演里那点可有可无的小瑕疵锱铢必较。
时煜抿了抿唇，自己一时也弄不明白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差不多吧。”被同事抓着问，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是好的时煜索性顺势把话应了下来，也算是为了避免后续可能发生的一些列麻烦。
而在站着听了一些同事的真心宽慰并在最后礼貌道谢后，时煜终于顺利走出了副本后台。
只是在时煜离开副本后台没多久后，那个方才和时煜聊过天的同事当即就被在场的其他厉鬼围住了。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小时他在副本结束后，终于开始后悔之前对谢bug捅上这么一刀了啊。”有八卦的厉鬼抓住这位同事的手，询问的语气堪称狂热。
“你想什么啊，npc和轮回者之间哪来的爱情？！别把这种感情带进副本工作里来，代入到其他鬼身上。”这位自觉了解时煜心理的同事坚决捍卫时煜本人的高大形象，说话的语气尤为严厉，“时哥他是什么人？时哥他可是关卡boss水平的人物。你们这样的无端猜测对时哥的职业素养来说就是一种亵渎、一种犯罪。”
“不说他之前和谢bug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交手，就光是谈npc的职业素养，他怎么可能会把这种和工作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带进工作里。我刚才都和时哥聊过了，后悔是后悔，但是时哥他后悔的是最后的收尾不够恶毒、不够炮灰、不够完美，哪里是后悔背刺捅了一刀！”
听着他义正辞严的语气，所有因为八卦而围上来的同事不免愧疚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避开他看过来的视线。
本轮副本的关卡boss此时也在人群里，她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无端揣测而懊恼。
“论当npc，在职业素养这点上，我确实比不过小时他。”关卡boss算是服气了。
……如果换做是她来动手，或许最后难免会因为心软而露出点破绽，并因此而留下破绽。
这也算是为这轮副本的彻底结束一锤定音。
因为八卦而聚在副本后台的厉鬼得到答案后最终散去。
……
时煜回到了职工公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抓着笔对着新一页空白的笔记本发了会儿呆，还没来得及总结自己上个副本的表现，时煜很快就收到了来自系统的结算信息。
和他预想中的几乎没什么差别，谢临渊一直都是个经验很肥的野怪。、
除了看着更加夸张的积分外，他再次往上升了一级，从小boss升回了关卡boss。
时煜简单看了看商城里兑换记忆的所需积分，发现按照自己目前这个积分获取的速度，可能没几轮后就能凑够足够的积分去商城兑换自己的记忆。
只是想到下一轮副本很有可能还会再一次遇到谢临渊，之后的副本可能就不再像是之前那样顺利，再次面对面可能直接就会死于谢临渊的暴怒之下，出于工作角度以及个人情感的角度，时煜最后还是选择暂缓了一下进度，沉默地关掉了那个申请工作的页面。
他在空白的纸页上断续写上了本轮副本的经历，并像是以前那样在最后踟蹰地写上了一段个人总结——
我好像杀死了一个莫名其妙就开始有点喜欢我的轮回者……当然，如果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轮回者和npc肯定是没有未来的。
……
之后时煜就这么在家空闲了一段时间。
看论坛上的帖子，在此期间似乎依旧没人在副本里遇到谢bug。也不知道是谢临渊是彻底脱离了无限游戏，还是说一直闲置着就等着他进入副本后给他安排上。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所谓的复仇剧情早该走到头了才是。
总不可能说他的复仇结束，另一段来自于谢临渊的仇恨随之出现吧……轮回者向来记不住副本里的死亡经历，更别谈后续的复仇了。
只是还没等时煜自己想明白，正犹豫着要不要申请进入副本开始工作，他就收到了来自于管理员的消息，要求他专程去管理员的办公室一趟。
这还是时煜第二次走进管理员的办公室。
上一次是因为职位下滑太快得到了来自于管理员的慰问，回想这次连着往上窜了两级回到关卡boss的经历，他怀疑自己这次很有可能会收到一个类似于之前“优秀厉鬼”的表彰，或是被询问近期快速升职的经历看看是不是系统判断出现了问题。
然而管理员的反应照旧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管理员观察着时煜脸上的表情，小心询问道：“小时啊，大家都很想你，我们也很欣赏你的能力。”
“最近看你的工作时长出现了变动，你这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以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状态进副本工作呢？”
同一个管理员，同一个近似于心理咨询的疑问。
相比起同事之间“管理员是协助系统管理无限游戏的职位”的说法，此时的时煜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些管理员承担的是不是开导他们这些npc的责任了。
时煜倒也没什么隐瞒的想法，工作上的事情最后瞒谁估计都瞒不过这些管理员。
他斟酌着给出了答复：“之后再看吧，我目前还是打算自己再想办法跟着恐怖电影进修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次提升一下我个人在这方面的水平，精益求精。”
“可按照数据来看，我觉得你的实力已经能算是npc中最为顶尖的那一拨了。”
管理员看着面前依旧不为所动的厉鬼，犹豫片刻后，想着自己最近收到的关于时煜本人的工作安排，末了选择透露提点道：“有些事情可能不方便在这种时候和你解释清楚，但我目前也能这么和你说，对于npc来说，在商城兑换记忆的事情最好越早成功越好。”
“随着商品的兑换，伴随着记忆的回归，同时我们还有一项特别重要的限时附加服务。相信我，这整个无限游戏里所有的厉鬼，包括你本人在内，恐怕都急需这项限时附加服务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