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这辈子，别再见了
隔着浅薄的衣料，沈俏都可以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度。仿佛轻易就能抚平，她内心所有的不安。
沈俏咬着唇皮，沉默了会："韩琳跟我说了一些舒妙的事。"
"嗯？"男人轻蹙的剑眉闪现出疑惑，显然不甚了解舒妙跟韩琳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也不奇怪。
如果不是厉舒提醒，沈俏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联系。
沈俏呼了口气道："回去再说。"
见沈俏脸色不太好，闻律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脑袋，也没再追问，亲自给沈俏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太太，请。"
宛若童话中王子的举动，让沈俏唇角弯起。
晚上哄完两个小宝宝入睡的时候，沈俏才把白日里跟韩琳的谈话告诉了闻律。
闻律沉默了一会，摸摸沈俏的小脑袋："若想回去看看，我便陪你回去。"
闻律一向很纵容宠着她，在一起一两年的时间，从未对她说过重话，亦或者拒绝她的要求，几乎要求必应。
即便这件事情，涉及到舒妙，男人也并不回避。
沈俏没急着吭声，咬着唇内侧的软肉沉默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忽然转身，半支起身子，单手托腮，眼巴巴的看着沈俏："闻叔叔，你什么时候跟我姐谈恋爱的？"
她竟然都不知道没有察觉过。
都说白月光是最难忘的……
他……
小女人的燕麦闪烁不定，闻律一眼就看穿了她在胡思乱想什么，食指跟拇指并拢探了探沈俏的脑门："胡思乱想什么？"
被抓包，沈俏讪笑着吐了吐舌头："我就是好奇。"
沈俏环抱着闻律的脖子，眼巴巴的注视着丈夫："说我听听嘛，我保证不生气。"
"……"男人一言不发的俊容严肃，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
"闻叔叔……"沈俏拖长的尾音又软又酥，本就有点绵羊音，故意装嗲的声音，更是满是少女的娇嗔，险些没把闻律的心都给叫酥软了。
闻律单手枕在脑后，似乎是在沉思。
沈俏秀眉皱起，不明白这个还有什么要想的。
她鼓了鼓腮帮，忍不住要开口问的时候，闻律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随意冷淡的语调，像是在说一件无关要紧的事，而非旁人口中刻骨铭心的初恋。直接让沈俏睁圆了星眸，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不知道？自己谈的女朋友，自己不知道？
闻律将沈俏的反应收入眼帘，薄唇若有似无的扬起一抹弧度："你们两姐妹总跟着我跑，久而久之都认为舒妙是我女朋友。那时年轻自负，便随人怎么说，没辟谣，舒妙便以为我默认了，以我女友自居。时间一长，稀里糊涂就算谈谈恋爱了吧。"
闻律年轻时，是个不折不扣的不良少年。打架斗殴。逃学翻墙，抽烟喝酒，就没有他不敢不做的。
那时，没少被他那被誉为老学究老文人的外公追着满街揍。
不过不良归不良，闻律传承了闻老爷子以及母亲的所有优点，过分的聪明，即便不学，也影响他优越的成绩，常年位于榜首。
少年时期，这种长得帅，篮球打得好，学习成绩又犹豫带点高冷痞气的校霸少年，于那些处于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是一种极具吸引力的毒药，当时的闻律，可谓是风云人物，倾慕他的女人，只多不少，丝毫不逊色于现在。
舒妙便是其中一员。
男才女貌，又是同班同学，连住都住的临近。久而久之，便铺天盖地的传闻。两人是男女朋友有。闻律为人孤僻，也不在意这些传闻，一向是无视。
加之那时候的小沈俏整天粘着他，不是自己哀求着保姆带她去找闻律，就是让人把闻律请过来。小奶包又可爱又缠人，一口一个哥哥，能把人萌化。
本就在传闻，他跟舒妙是男女朋友，他还经常往沈家跑，更坐实了这一点。
后来沈家出事，闻律也不得已回到了闻家。更名改姓，从默默无闻的不良少年徐澈，成了闻家二少爷。
本该事情已经到此结束，直到后来，昔日风光无限的沈家大小姐，满身狼藉的出现在了闻律的跟前。
"闻叔叔，那时，她也没有告诉过你，邮轮上发生的事吗？"
闻律道："没有。"
换做别人这么说，沈俏肯定是不信的。这样大的变故，本已经死了的人，死而复生在自己眼前，还更改了姓名，总归会去弄清楚真相。
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闻律那时候也因为闻家的事，焦头烂额。
根本顾不上沈家的事，更别说，那时候的闻律，根本就不热忱美色，对舒妙也没有爱情，只是她不愿意走，以女友自居。沈家又已经彻底落寞，只剩下年幼的沈俏被寄养在沈家。
舒妙无处可去，即便闻律并没有爱上舒妙，作为一个男人，他也不可能真让舒妙流落街头，睁只眼闭只眼，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当初闻律肯多关心她一点，或许舒妙不会因为妒忌，因为闻森的挑拨离间，心生了恶念，将乔曼推向闻森，瞒着闻律，推波阻拦让闻森折磨乔曼。以至于后来让乔曼染上毒瘾，还怀上了孩子，事情终于爆发，舒妙还不知悔改，也许，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再追究对错，也是无用功。
他们都有错，又或者，他们都没错。
却也都不太重要了。
半响没见小女人吭声，漂亮的小脸情绪复杂，闻律修长的手指抬起的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深眸注视着她，低缓的声线低沉磁性："吓到了？"
沈俏摇摇头，在男人的注视下，说道："有点不可思议。"
男人说的这些，跟她记忆里的人，相差甚远。
用现在的眼光来评判，骂闻律一声渣男都不为过。
闻律抱着小妻子，附在她耳畔里轻吹了口气："我不是君子，失望吗？"
"你说过，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不是故意的，都有被原谅，被释怀的资格。"
沈俏抬起小脸，盈盈与他对视："你那时候也年轻，何况，你并不是有意的。"
人性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他也不是故意欺骗舒妙的感情，那时候只能说，是双方的幼稚才导致的。
闻律当年跟舒妙在一起是稀里糊涂，分开也是复杂万千。有时候闻律自己，都不确定，他跟舒妙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沈俏隐隐觉得，他跟舒妙之间，并没有这么简单，肯定还有闻律没说的事。否则，舒妙也不会那么信誓旦旦的肯定，她不会真的想知道，她跟闻律的过去。
沈俏本也就一时兴起，想心里有个底才问闻律。也不是非知道不可，有些事，知道太多也无益，她没有给自己添堵的必要。
也就没有究根结底，非要问个清楚明白。
"闻叔叔，你爱我吗？"
"嗯。"闻律点头："不爱你，还爱谁？"
"我也爱你。"
沈俏甜甜一笑，漂亮的眉眼弯弯，主动吻上闻律的唇："从前的失，我都可以不在意了。只要现在，将来，我们好好在一起，就够了。你是不是正人君子，不重要，你是我的良人，就够了。"
闻律低笑了一声："小丫头。"
沈俏吐了吐舌头。下一秒，就被男人压在了身下，掀被子把她扑倒……
……
沈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回广城一趟。
不为了舒妙，只为了她的母亲温意如。
原本闻律想要陪沈俏一起，不过近来事多，内阁马上要召开会议，闻律忙的抽不出身，加之厉晏辰被牵涉进了一桩贿赂案中，事情频发，闻律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沈俏便让他不用担心自己，自己回了趟广城。
她总不能事事都要闻律护着，没有他在身边，连个门都不敢出去吧？
这也太不像话了。
小女人坚持，闻律也没勉强。但多事之秋，到底不放心沈俏自己一个人，闻律就让左旭陪着沈俏一同回去。
省的会生出意外。
这已经是男人最大的让步，沈俏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问了韩琳要了舒妙的地址，沈俏就订了最快的机票，跟左旭一同回了广城。
舒妙没有回沈家，买了一座民建的院落。沈俏看到舒妙的时候。她正提着一个篮子在摘青枣。院落之间的间隔很大，篱笆围着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果树，乍看，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沈俏看着这一幕，心情竟有些复杂。
这是从未见过的舒妙。
左旭见沈俏杵着一动不动，询问道："太太，要进去吗？"
沈俏粉唇轻抿，还没开声，院子里面的舒妙却察觉到了沈俏的存在。
她摘果子的手微微一顿，站在果树下隔着距离跟沈俏对视，姐妹两皆是一言不发。
沈俏粉拳微微握着，鼓起勇气进去，刚走近，舒妙态度倒也平静，走到旁边的凉亭里，让沈俏坐。
左旭道："我去抽根烟。"
见沈俏颔首，左旭就往旁边的果林里走，把空间留给姐妹俩。不过，避免发生其他事，他并没有让沈俏离开自己的实现，只间隔了十多米。
舒妙瞧着这一幕，红唇翘起一抹弧度。
两人之间的气氛稍显微妙。
最终还是舒妙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你来做什么。"她拿起一个青枣擦了擦："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沈俏淡道："本来，我也这么以为。"
话音一落，舒妙抬起眼皮子朝沈俏看来。
四目相对，她红唇勾起："韩琳找过你。"
她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舒妙不辞而别，没留下任何信息，旁人都觉得她下落不明。唯一知道她在广城的只有韩琳。
除了韩琳，舒妙也想不到第二个，会把自己下落告诉沈俏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俏也没否认。她沉吟了几秒，单枪直入："妈妈葬在了哪里？"
舒妙翘起二郎腿。咬了口青枣："看来，她都跟你说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妈被你葬在了墓园。"
她一直都不知道。
"有区别吗？"
反正人都死了。
沈老爷子最终还是顾全了自己儿子的颜面，没有拆穿她的身世，给她和温意如都立了衣冠冢。
其他的，还重要吗？
"那也是我的妈妈。"
舒妙不语，只看着她。
沈俏喉头发紧，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事情一波三折发展到自己，沈俏自己也有些疲倦了。
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于舒妙这个长姐，她甚至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原谅……亦或者……
"你为什么要离开港城？"沈俏深吸了口气："你跟霍天御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当时。沈俏亲眼看到他两去领的结婚证。
舒妙明知道港城有危险，霍天御情况不明，她还是坚持回了港城，就足以说明，他跟霍天御的关系，比她想的要深。
不然舒妙这种人，是不可能为了霍天御，甚至不惜自己性命。
如今霍天御成功上位，她本应该留在港城才对，为什么又要一声不吭的离开，回到了广城？
这作风，不太像是舒妙。
难道这期间，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沈俏的脑袋一时间有些混乱，想不通舒妙的所作所为。
舒妙不答反问："重要吗？"云淡风轻的像是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沈俏秀眉拧紧。
"当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俏咬着嘴唇："爷爷他……"
"都过去了。"
沈俏话还没说完，就被舒妙打断："沈婧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舒妙。沈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你恨我也好，同情我也罢，我不在乎。今天，你就当没有见过我。以后我各走各的，互不相关。"
气氛一瞬僵持，沈俏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只平静的说了句："我想去看看妈妈。"
言下之意，是要舒妙跟她一起。
沈俏的态度坚决，舒妙深知道的性格，是轻易不会离开。思索了一会，她没拒绝，跟着沈俏一同去了墓园祭拜。
路上的时候，沈俏买了几束菊花，和祭拜用品。
整个过程。舒妙都没说过什么，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左旭一路跟着，替沈俏拿东西。
沈俏将花一束束在墓碑前摆放完，将点燃的香，递给了舒妙。
舒妙看着她没接，显然心存芥蒂。
当年的事，沈俏知之甚少，都是从只字片语中，将真相拼凑完整。
她无法切身体会当年舒妙所经历的一切。
却也可以想象到，当时的舒妙，必然很绝望。
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任何一件放在普通人身上，都难以承受。
更别说，接连在舒妙身上上演。
沈俏沉吟了一会，淡淡说道："爷爷只有爹地一个独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他已经是个古稀老人，承受不起这种打击，当年，他应该是一时糊涂，爷爷他后悔了的。"
邮轮爆炸案发生后，沈老爷子承受着巨大的打击。撑着早已经并重的躯体，咬着牙关将葬礼办完后，他也彻底倒下了。
不到两个月，将她托付给厉家，便已经撒手人寰。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爷爷。舒妙，活在仇恨中太累了，我希望你可以释怀，不要让自己被过去困住。"
沈俏相信，如果沈老爷子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可人已经走了。这个答案，沈俏无从追究，她不想为自己爷爷做过的事，辩解什么，也不希望，舒妙一直将自己困在过去里不肯出来。
对一个已死之人痛恨，那样只会让她更痛苦，走入无尽深渊罢了。
舒妙眸色深邃，沉沉的盯着沈俏，像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可惜，沈俏太过淡定，她什么都看不到。
舒妙扯着唇角，嘲弄道："你真令人讨厌。"
这副与世无争的善良模样，让她恨透了。
"厉爷爷死前，你究竟跟他说过什么？"
"当然是说，他好儿子干过的事了。"舒妙红唇轻勾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养出这样的儿子，他死了不冤。"
如果不是厉均，沈家不会有这样的悲剧。
她也没有这样悲痛的人生。
子债父偿，舒妙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厉晏辰呢？"沈俏握紧了粉拳，质问舒妙："他知道你的身世吗？"
舒妙回头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致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亲手将厉均送进去？"
"沈俏，你让我释怀你爷爷所做的一切，那你怎么不让自己释怀，厉仲承受自己教导不善，带来的后果？"
沈俏粉唇微抿。
"走到今天，谁也不无辜。无辜的，或许就只有爸爸罢了。"
沈青州那样温柔善良的人，就这样无辜的死去了。亦或者说，他也不无辜吧。若非是他的温柔善良，竟然还对厉均那样的人渣，抱有善念，他也不会因为厉均而死。
这点，沈俏很像他……
也正因为沈俏太像他了，以至于，厉均根本不敢让厉晏辰娶她。
否则，天天看着一个被自己害死的人的女儿当自己的儿媳，厉均睡觉都会被吓醒吧？
从墓园出来后，舒妙面无表情对沈俏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以后。你别再来找我。"
这辈子，就不要见了。
有时候舒妙都后悔，从英国回来这一遭。
兴许，如同闻律所言，她这辈子，都不应该再出现在沈俏的跟前。
不过两败俱伤罢了。
沈俏不答反说："你要一直留在广城？"
回答她的，是舒妙的沉默。
"两个多月前，是霍天御拜托我跟闻律，让你留在景城。"
舒妙指尖微微一顿，脸上仍旧是她惯有的冷漠，好似是一早就猜测到了一样。
将舒妙送回了院子后。沈俏没有下车，左旭问她："太太，接下来要去哪里？"
"机场吧。"
她来，本就是见舒妙一面，弄清楚自己最后的疑惑。
现在，已经没有留在广城的必要了。
左旭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往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道："舒小姐不管了？"
"她不想看到我。"沈俏呼了口气，旋即弯着唇角道："我说的话，她不会听进去的。她恨我，我的话。对她而言，只是刺激罢了。会有人，来管她的。"
左旭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沈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挑眉猜测："霍天御？"
沈俏眨了眨眼睛，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让左旭去机场。
回景城。
……
与此同时，舒妙刚推门进屋，看到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黑衣长裤，正抽着烟的男人时，她浑身一僵，血液仿佛都在者一刹那凝固。
那英俊冷酷的男人眼眸抬起，薄唇微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