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香炉
有姚可儿玉面为证，三邪之位再无空缺，越辰二人也顺利进入天枢楼，他们被人带着进了立在盘龙河边上的庄子内，又被告知明日清晨到天枢楼底层大堂等待，届时自会有人前来。
送走了给他们带路的男子，越辰便拉着周小凡在庄内参观起来，兴奋的蹦跶道：“方才那位兄弟说这里所有的庄子布局都是一样，不愧是圣都啊，这么大的庄子，随随便便就建了这么多，这可比我们这一路住的客栈都要宽敞舒适，最最重要的是，白吃白住，我们还是赚了的嘛。”
看着少年眼里终于闪烁出许久未见的欢愉，周小凡心里也顿时舒畅了起来，他跟在越辰的身后摇头道：“既然要你将来为帝主效忠，怎么算的上白吃白住呢。”
越辰转身面朝周小凡后退着，眉目间的满足依然没有减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我能救你的方法，而我们顺利的留下来了，小凡，一切都会好的。”
说到留下来，周小凡又记起了越辰手臂上的那抹腥红，霎时停下了脚步，眼底的笑意骤然淡去，语气也微微地沉了下来：“方才在天枢楼，你为何要用那样的方式展现能力。”
越辰听闻默默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抱怨自己不该多嘴。
“当时我也是别无他法了，我总不能冲到赵大人面前，划他一刀吧，人家可掌握着我们的生杀大权，我怎么敢冒这个险，再说了，不就是划一刀吗，对我来说除了疼一阵也没有多大影响的，你就别惦记这件事了，行不行。”
越辰好一阵苦口婆心，周小凡依旧无法释怀，他自知越辰说得在理，但他心里总会有个声音在回响，越辰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因为他，越辰只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可他不会向越辰说出这一切，给越辰徒增烦忧，他们都在尽力善待着彼此，哪怕只是一言一行。
最终，周小凡妥协道：“你要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即使你能力再强，也绝不能让自己承受这般伤痛。”
越辰原以为自己还会有更多劝解，全然没想到这回如此轻易，随即立马露出笑颜，回应道：“我保证，没有下次。”
于此同时，姚可儿在仇寻的鼓励下进入了只有四圣三邪才能进出的顶楼，而自己已经在外等了好一阵了，他把玩着腰侧的双刀，心里若有所思。
又一会，大门被缓缓从内拉开，姚可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那模样着实把仇寻给逗笑了：“都成三邪了，怎么还这么胆小，你这幅模样，以后接到任务可怎么办，也躲在我身后吗？”
姚可儿深呼出一口气，回答道：“为什么不可以，我当时没顾这么多，只是想摆脱追杀，就答应了效忠他们，现在我是你徒弟了，你不是说我能跟在你身边吗？”
姚可儿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他没想到这句话会等不到回应，仇寻只是站在原地，眼里尽是不明。
长久的寂静让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猛地慌张，便什么也不顾的走上前去：“师父？”
他不敢问，怕极了答案会如他所想，只能用徒弟的身份去留住这个师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仇寻越发受不住姚可儿这般眼神，这两个月的时日中，每每当他这么望向仇寻，无一例外都会心软点头。
这小孩儿，当真什么都不明白啊。
仇寻逼迫自己不再看他，转向窗外：“你既然已经答应要效忠谪仙帝，又怎么继续跟在我身边，未来你是要一直待在这里的，除非有命，否则不能外出，可小孩儿……我是要走的，圣都不是我家，我在这里没有牵挂，而你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归宿，不必再跟着我风餐露宿了。”
姚可儿茫然地抬着头，他不懂自己只是一会儿没有待在仇寻身边，为什么这人就要扔下他了，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
姚可儿倔强的拉着仇寻，哽咽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么办你才不会走，我不能不做三邪，越辰哥哥好不容易因为我进了天枢楼，如果我走了他们会把越辰哥哥赶出去的……”
在姚可儿开口的那一瞬间，仇寻就后悔了，也许不应该这么快告诉他，他好像又要哭了。
“……小孩儿。”
姚可儿声音逐渐颤抖：“我也不知道怎么在圣都给你一个家……我……我没有钱。”
听到这里仇寻开始有点慌乱了，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我没……”
姚可儿说得愈发混乱，眼泪也像发疯似的往外淌：“我……我还不是你的牵挂，我为什么不能是你的牵挂啊，为什么我只能是你的徒弟，为什么……你不能住进我的归宿里……”
从小的成长环境让姚可儿全然不懂如何更好的与人交流，只会用最直接最苍白的词藻来表达自己真实的感受。
现如今，仇寻才真正察觉，姚可儿对自己的依赖早就越过了师徒的线。
“你……”
顷刻之间，一种预感破土而出。
仇寻紧紧握住面前的人的肩膀，神色比以往都要严峻：“姚可儿，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姚可儿从来没有见过仇寻这样严肃的看着自己，碧眼深沉，眉头也是紧皱着。
他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了，怎么办？
这下他真的不会再带着自己了。
姚可儿不敢言语，他不想说自己从来只把仇寻当救命恩人，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他徒弟，可他更不敢坦白自己的心意，他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站在仇寻身边了。
两人就这么无声的僵持着，直到仇寻从姚可儿颤抖的双眸里得到了答案，才堪堪放下手。
果然，明明就这么明显，为什么自己现在才发现，这下可怎么办？
寂静被仇寻率先打破，那是姚可儿最初见到仇寻时的冷淡：“这里挺好的，你好好干，别再往外乱跑了。”
随即便大步离去，将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眸抛在身后。
天枢楼下盘龙河骤然翻涌，冲断了河堤边绿草新的生机。
一日转瞬而过，越辰在和周小凡道别后如约来到了天枢楼，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断断续续见到许多人，都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越辰猜想，他们就是昨日周小凡听到的人，是和自己一样要效忠帝都的人。
“越辰？”一声试探让越辰抬起头来。
唤他的人一个长的很温和的女人，女人一身素色，眉目之间淡然如水，正朝自己走来：“久等了，昨晚歇息的可好？”
越辰确认女人的确是在与自己对话，赶忙站起身来回答道：“一切都好，多谢大人关怀。”
女人微微笑着：“你不必这么拘谨，不出意外这几日我们应该会经常见到，我叫温如真，我年岁比你大出许多，你大可以叫我姐。”
越辰听闻愣住了神，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来找自己的会是四圣之首，大慈佛母温如真，而她本人与自己所想也相差巨大，言谈举止都让人很难与这样的身份相连起来。
“越辰见过佛母，佛母可千万不能这般说，如此实在不妥。”越辰恭敬道。
温如真叹着气：“唉，帝主赐的这名哪都好，就是唤着太显老了。”
越辰只是笑着，不敢妄言，随后又被温如真领着走上楼去：“听赵又堂说，你来天枢楼是为了你那个被双面具反噬的朋友？”
越辰缓缓跟在后面回答道：“是的，我的能力加上重塑是目前唯一可以救他的方法，听说在天枢楼能领悟重塑的可能会更大，日后还能为帝主效忠，便想前来试一试。”
“听说？仇寻吗？”
这里的人似乎都对仇寻很是熟悉，这让越辰不禁疑惑：“是的，他曾救过我一命，我们便这么结识了。”
良久，越辰便听到前方之人叹息着：“他这一路倒是做了许多善事，不仅救了我们的三邪，还救了你这唯一的治愈面具，偏偏死活不愿同我们一起。”
他不明白温如真此话何意，只能默默地被带着走进了昨日见过的房间，室内极为空旷，整个房间只有最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再无其他任何物件。
只见温如真缓缓走上前，伸出被包裹的手敲了敲香炉的外壁，随即香炉便开始转动起来，无形中还散发出一阵清香。
越辰以温如真所言，靠墙坐下，听她说道：“重塑其实是自身与面具契合程度的极致，其中实力和运气共存，可一旦领悟，定能让你能力得到不同以往的提升，反噬的可能也会减弱，但依你目前的状况来看，离重塑还差的有点远，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你现在要做的是在不触碰反噬的情况下，透支自己所有的面具之力，尽可能的去掌握它，这样的过程会是漫长而未知的，就看你能否坚持了。”
越辰听闻不解道：“可我平时并没有什么机会使用能力，我要如何尽快掌握？”
然而温如真并不打算细说：“你会有机会的，现在你只需要施展自己的能力，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之后的一整天，越辰都是在这个空旷的房间度过的，对周围事物毫无察觉，也感知不到时辰，他只感觉体内格外躁动，脸上的裂痕从未如此滚烫，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可有什么力量在强迫自己不停运转面具之力，等到自己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完全瘫在地上，连撑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微微喘息着，直到听见有人走了进来，才抬起眼望向门外，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辰！”
随即，那抹身影变成了周小凡的模样，快步奔上前来，将他抱在怀里，替他抹去额上的汗。
而门外，温如真耐心的安抚道：“放心吧，他只是力竭，并不会很痛苦，回去睡一觉就会好，随着面具之力逐渐适应这样的运转，他的身体也就不会这样疲惫了。”
周小凡没有任何回应，眼神依旧停留在越辰身上。
片刻，怀里传来虚弱的声音：“佛母说得没错，我就是有点累而已，真的没事，倒是你，不是要你乖乖等着我吗，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温如真走近道：“我在云道上看见了他，猜到他应该是来找你的，就把他带上来了，本来他不来我也要差人把你送回去的，如此一来我就把你交给他了。”
越辰靠在周小凡的肩上，低低地道着谢：“多谢佛母。”
没过多久，越辰被周小凡背出了天枢楼，慢悠悠的走在云道上：“小凡，我好饿啊，我听说天枢楼的饭菜也很好吃，就在我们庄子后面不远，我们去试试吧。”
周小凡稍稍加快了脚步：“好，多吃点。”
越辰无力的趴在他背上，虚弱道：“那肯定的，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