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梦
祀水困龙城,竹峰山下酒馆中,此刻是好不热闹,讨论声一重接着一重,与这外头烈日相比可谓是一样火热,引起这各路人士纷纷有言的正是近日闹得人心惶惶的孩童失踪案终是有了重大进展。
“我前几天还和我家夫人说起过,这犯人啊定是猖狂不了几日了,朗朗圣都脚下,这些凶徒能嚣张到哪去啊,你们看看,这不,直接连老巢都连根拔起了。”
“是啊是啊,这位老兄说的在理,如今谪仙帝在位,立四圣三邪以震慑天下,只怕是任何宵小都无所遁形啊。”
“太平盛世,太平盛世啊,哈哈哈哈哈”
“来!敬这太平盛世,干了!”
“干了干了,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这些人便情自心间起,大刀阔斧的举起酒杯,豪情万丈般敬着江山、帝王。这翻谈论皆是入了坐在旁桌一位青衣男子的耳,男子似是赶了很久的路,衣鞋之上尽是尘土,可男子也无暇顾及这些,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面前这桌酒肉上,大口的肉就着大口的酒,那凶狠架势像是饿疯了一般,片刻后,男子满足的饱嗝声示意了这场战争已经迅速结束,桌上是一片狼藉,可见战况多么激烈。男子似是一刻不敢耽误,放下银两就要起身离去,一边擦着脸,一边拿起包袱就踏出了就酒馆,烈日灼热感铺面而来,日光在第一时间覆盖了男子,将那几瞬前还满脸油光的面庞照个透亮,仔细一瞧,男子竟也是一俊秀少年郎。
自困龙城一路南下,少年脚程越发加快,终于在三日后,停在了山脚下,这座小山地处偏僻,人烟极其罕至越是向上走去越发寂静,不一会一方茅屋就落入少年眼中,木板壁茅草顶,荒凉中坐落着又一片荒凉,茅屋旁的土地只剩枯黄,寸草未生萧瑟难挡。可少年此时却显得很是紧张,待在原地像是进退两难,他此刻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并不雅观,慌慌张张的理了理头发和脖子上的木哨,好一会后,少年才下定决心般的走上前,轻轻推开了围住茅屋的木拦,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胆怯,像是这屋里藏着什么无比稀罕的奇珍异兽,生怕它跑了。
木门吱吱的朝里打开,迎接少年的是极致的静和荒芜的冰凉,屋里空间一眼就能看尽,什么都没有,没有一点有人进出过的痕迹,桌椅上厚厚的一层灰也掩盖不住少年失望的表情。他站在门外重拾自己,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击,熟练的捡起自己破碎不堪的期待,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视线落在了桌上的一块木板上,他熟练的拿起拍走木板上今年落下的灰尘,是的,这块木板已经存在十年之久了,上面东倒西歪的字体还是少年第一次离开这里时自己亲手刻下的,如今匆匆数十载,该看到它的人还是没有看到。
“小凡,我等不了了,我要去找你,去救你,如果你回来了,就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的,切记!越辰。”
“没关系,你总会回来的,就算你找不到回来的路,我也会把你接回来的,放心吧”越辰对着木板安慰周小凡也安慰着自己,从周小凡离开自己的第一年开始,他便会独自出门寻找,可无论他去到多远每年他也都会回来一次,他怕周小凡已经回来了却到处乱跑,看不到木板上面的字而以为他离开了,那个笨蛋总是傻傻的,越辰对他是千千万万个不放心,每次当周小凡用无辜的大眼冲他眨巴的时候都能把越辰气得跳起来。
夜晚的天气格外荒诞,大雨用力冲击土地,带来一阵阵闷响的巨雷,荒凉的山峰在一瞬变得透亮,将十几年前的那场雨夜暴露在闷热的空气中。
“阿辰,这个给你,你拿好。”
“为什么给我?我不要!我不要!你是不是要走,不准走,听见没有!”
“阿辰,我都听了你这么多次话了,就不能让我不乖一回吗,而且我肯定会回来的。”
“不行,一次都不行,你说过我是你老大,什么都听我的,你就不准走!”
“老大,对不起啊,我会回来的,到时候随便你怎么掐我打我,我都不跑,这个一定是真的,不是骗人。寒冰要化还需要时间,但你明日肯定就能自由的,今晚就只能让你这么睡着了,嘿嘿,我走啦,拜拜!”
周小凡用最轻松的语气结束了这场不知何时才会再见的对白,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将茅屋里稚嫩又歇斯底里的挽留和威胁锁在门里,冲进雨夜,冲进闪电,冲进看不见前路的黑暗。
“回来!”越辰从梦魇的痛苦中惊醒,面色苍白的剧烈喘息,用尽全身气力做着熟练的挣扎,想要让自己尽快清醒,在阳光钻入茅屋的第一丝明亮中,他回到了人间,又把自己还给了迷茫和悲伤。
越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褪去满是尘土的布衣,又换上了另一套极为相似且为数不多的布衣,重新拢了拢长发,将一头青丝低低的束在身后,温柔清秀的面容印在了木盆的水波中,不似之前那般油头粉面,面容白皙俊美,金色明眸清澈善睐,眉目之间还有着对未来星星点点的明媚和期待。
木门吱呀吱呀的被拉开,一如往常的烈日高照,灼热难耐,已经看不见周小凡昨夜在他梦里跑远的身影。不再回想那场真实的噩梦,越辰只想尽快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他迈入日光,向林中走去,一路下山,越辰漫无目的走着,山脚下的市集吆喝不断,比起前些年,这里的市集多了一种摊位那就是面具摊,连吆喝的话语都是一样,偏偏这种平时只有在佳节吉日才会受欢迎的东西,现在可是成为了圣都四朝子民最受喜爱的致富生意,这其中由来可是成为了说书先生最爱的经典开场啊。
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人啊,幼时都曾听家中长辈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在一千年以前的一个血夜,陆地上所有人们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先是变得力大无穷,徒手举起自家养的一头猪完全不在话下,然后速度也变得出奇的快,竟完全可以与马赛跑,这样的异变在三日之后逐渐妖魔化,大多数人们的面部开始长出颜色形状各异的花纹,仔细巧上去这花纹竟然是硬生生长在皮肤上浮现的,就像是人们身体原本的一部分,而从远处看上去呢,你也只是会觉得这人应是带了张有点奇怪的面具在而已。可这并非只是形似面具这么简单,脸上长出面具后的人们开始变得更加奇怪,身体能着火,能扭曲,甚至可以飞起来,那一场恐怖的变化,给人间带来了惨痛的代价,人们心思各异,有人将这场变化看作一种劫数,也有人将这视为改变天下的契机,世间格局乱做一团,人命轻如草芥,战争随处可见。
经过漫长沉重的生死角逐,一切重新洗牌,战争结果已定,人间在无数鲜血和杀戮之上建立新的秩序后,开始恢复平静。这场不计代价改变人间权重的战争后人称为——面具之乱。
一千年后的现在,面具随着血亲传承而逐渐稀缺,呈现出了奴为凡人,神有奇力的极端场面,人间再看不到当时的血腥和残暴,而现任圣都之主谪仙帝在位期间世人更是称赞此年间为面具之乱后最为太平之盛世,谪仙帝在原本一都四朝二十八城的基底之上,立四圣三邪威慑其未被任何一城收服存有不臣之心的面具人,直至今时今日四圣三妖极其名气较大的面具已被各路有心之士刻成了真正的面具,才呈现出了这样一翻奇异热闹的场景来。
“我要一张祝大人的面具,快。”
“这位夫人来的真是不巧,祝大人的书秀夫子今日已经卖完了,夫人不妨上别处看看。”
“啊?怎么这样啊。”
“哎!通宝兽有的吧?”
“有有有,这就给您拿,这就给您拿啊!”
越辰在好不热闹的市集里掂了掂钱袋的重量,非常自觉的走到包子摊上要了两个馒头,没什么表情的完成咀嚼任务,慢悠悠的踱着步为之后的生存大计开始担忧。这些年越辰一边寻找周小凡一边找活过着日子,如今他唯一剩下的线索只有那个被一锅端的失踪案老巢,可就他剩下的这点碎钱,要是现在动身只怕会活活饿死在半路。
“唉……日子难过……哎!”还没有等他发完牢骚,就被一股力向旁边推了出去,越辰及时反应过来,下意识先是护住手上的馒头,才退后一步撑了撑才站稳身形,他并无恼意的抬头看向那股力的来源,只看到一个全身上下包裹着黑的人形向市集的前头跑去。“那是个人吧?”越辰自言自语般的好奇着,看着连人影都不见的方向,越辰没有太过在意,也朝着同样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