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镶黄旗鳌拜与正白旗苏克萨哈因换地相争, 自此鳌拜专权，事情一如玄烨所料，鳌拜愈发跋扈, 随心所欲，不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除了因为利益一致而亦步亦趋的遏必隆与他关系尚好之外。
苏卡萨哈近乎与他势不两立, 而索尼也对他日益不满，可是，没有一个实力与威望并存的人，站出来与鳌拜相争。
还没到时间, 玄烨静静的思考，大拇指习惯性的摩擦着扳指，还差一点, 可是，这一点差在哪里呢？
索尼以皇帝大婚为由，请求皇帝亲政，只是朝臣以皇帝年幼反对，于是留中未发。
康熙五年十一月, 鳌拜以改拨圈地，诬告大学士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连等罪，逮捕下狱，并在十二月，矫旨杀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连, 一时间鳌拜风头无两, 无人敢触其逆鳞。
次年，六月，索尼病死, 临死前七月，上书请小皇帝遵循先帝顺治14岁亲政的先例，开始亲政。玄烨终于亲政，正准备磨刀霍霍向鳌拜，可是孝庄再一次阻止了他。
“玛嬷，我都亲政了，怎么能还让他如此的放肆？”玄烨不解，“光是矫旨这一条，都够他死个十次八次的。”
“政局未稳呐，容易落下话柄，况且，哪有一亲政就杀辅臣的道理，非但不能杀，还得加恩。”
玄烨皱眉，生气又不解，“为什么要给他加恩，养肥了不该杀吗？”
“当然该杀，可是杀了一条狗，溅自己一身血可就不值得了，”孝庄被逗笑了，又解释道，“现在虽然说是你亲政，可是你有权力么？他归政了吗？鳌拜把持了议政王会议和六部实权，又党羽众多，你还需要筹谋。”
玄烨微微叹气，恭敬的行礼，“谢皇玛嬷指点，孙儿知道了。”
玄烨尚可以耐下性子，可是，苏克萨哈却等不得了，他本来位列四大辅臣之二，自索尼死后，就成为辅臣之首，权力应该高于鳌拜。
可惜，他背叛多尔衮的事情历历在目，辅臣中，只有他一个人正白旗，还是叛主之人，身份尤为的尴尬，连皇帝选妃都没有他家的份，而鳌拜与他是死对头，与遏必隆议事，从来不曾过问他的意见，他心知，自己这个辅臣徒有其名，皇帝不信任，手上权柄也无，眼见着皇帝被鳌拜压制的未有实权，不如全力一搏，既可打压鳌拜，也可给皇上留一个忠臣的名声，只要熬过去，日后定然备受重用。
于是，苏克萨哈便上疏请求解除辅臣之任，愿往遵化守护顺治陵寝。
这个举动恰恰点住了鳌拜的死穴，苏克萨哈为剩下的辅臣之首，已经卸任，那么鳌拜、遏必隆位列其之下，两人按理也应辞职。
可是，鳌拜却不想就这样落幕。
鳌拜给苏克萨哈罗织了心怀奸诈、久蓄异志、欺藐幼主、不愿归政等24款罪名，提出应处凌迟、族诛之刑。
我怎么觉得，这个罪名是在说他自己？玄烨很无语，答应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只可惜，鳌拜的性子却不由得他不答应，直接矫诏，处死苏克萨哈。
可怜苏克萨哈，原本只是想以退为进，没想到直接退回老家了。
玄烨对于苏克萨哈的死亡并不痛惜，可是他却为鳌拜的猖狂感到愤怒。
该怎么对付鳌拜呢？玄烨思考。
温言的回答很干脆，“直接找人把他杀了不就成了？”
“鳌拜此人在军中很有些威望，而且，他可是大清的巴图鲁，满洲第一勇士，谁又能杀得了他呢？”
“找谁杀他并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他会不会反抗，或者说他的党羽会不会造反。”温言倒不是很在意，鳌拜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纸糊的老虎，没什么威胁力，“很显然不会呀，看苏克萨哈的境遇就知道了，你们的八旗制度尊卑森严，背主可是要遭受唾弃的。况且，你才是上三旗的旗主，天然就是他们的领导之人，满清的贵族也不允许帝系被窜啊。”
“逼急了，他什么做不出来？”玄烨摇摇头，毛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难”字，“现在，我纵然可以除掉他，却必然会引起朝局动荡，之前就是为了防止王公夺权，才设了四个辅政大臣，若是靠着他们夺回，少不得又生波澜，况且现在玛嬷也不赞成就这样处置他，所以还是得等。”
“可是你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温言瘪瘪嘴，整个身体瘫在桌子上，小短腿一晃一晃的，“车子都造出来了，我们还不能用，好烦呀！而且现在南怀仁师傅还被囚禁着，想改良都没有办法。”
南怀仁被囚禁是因为《西洋新法历书》，这本书是汤若望历名出版，推翻了传统的历法规制，引起吴照炫、杨光先的不满，只是先前顺治帝宠信传教士，并没有理会这些人。而鳌拜独揽朝政，杨光先再次弹劾，这下可好，鳌拜本就不喜爱西洋传教士，汤若望、刘类思、南怀仁、安文思等传教士被拘审囚禁。
“莫急莫急，再等一会，”玄烨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安抚道，“我想想，现在能用之人尚少。”
“不是有你的那些哈哈珠子吗？”哈哈珠子都是陪伴玄烨长大的，自是信得过的人，温言一提就想到这里，“像索额图啊、佟国维啊、曹寅啊，都是一些可用之人。”
“他们尚没有资历，又无军功，现在还难以抗拒鳌拜。索额图是索尼的儿子，我倒是可以给他安排一些官职，只是他差鳌拜可不是一点两点，”玄烨摇头，否定了温言的提议，看到温言丧气的样子，拍拍他的头，继续说着自己的考量，“佟国维和曹寅都是汉军旗，家族势弱，我实在是不愿意把他们扯进来。”
没办法，护不住呀，额娘已经死了，总不能再把她的幼弟一起送下去吧，说起孝康章皇后（佟妃），玄烨心里，总是含着一缕愧疚，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额娘的心情，才使她多愁善感、病榻缠身，而等玛嬷通知他去侍疾的时候，额娘已经病痛缠身，药石无医了。
玄烨无法怪罪皇玛嬷为什么不早早通知自己，他只想着若是自己可以再关注额娘一点，是不是会有所不同呢
“我不说他们了，我现在就想寻一个，身份贵重，鳌拜轻易动不得，他还能说得上话的人，由他牵头，可以说朕不能说的话，”玄烨还在琢磨，白玉宣纸上涂上了好几个墨团，“可是现在，能说话，敢说话的都被鳌拜拉拢的拉拢，杀的杀，剩下的要不就是不敢说，要不就是说不上话。”
“还有一个人，”温言突然想到，翻身坐起来，亮晶晶的看着玄烨。
“谁？”玄烨没在意，继续纠结的用毛笔在纸上划来划去，墨滴肆意的浸染着白纸，张牙舞爪，一如鳌拜一样。
“小胖子啊，就是你二哥福全，”温言直言不讳，“他现在应该是可以授衔上朝的年纪了，他是你阿玛的儿子，鳌拜不敢动他的。”
“福全，福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朕都亲政了，没道理他还在外面晃荡，传出去，还让人以为我苛待兄弟呢。”玄烨眼睛一亮，大笔一挥，就定下了福全日后悲惨的日子。
“可是，光有一个领头羊还不行呐，总不能得着他一个人薅羊毛呐。”玄烨瘫坐回去，悠悠的叹口气。
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玄烨正纠结这件事，这不就来了一个契机。
汤若望于狱中病逝了。
汤若望不是旁人，他曾经救过孝庄太皇太后的命，是被顺治皇帝称为玛法的存在，孝庄不插手政事，无法为他辩护，只是他当时被逮捕时，孝庄三令五申，明确要求不可怠慢他，衣食住行与往常无异，只是限制了自由。
如今，他死了，就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沉寂的夜空，机会来了，玄烨想着，去找了玛嬷。
孝庄听闻汤若望死讯，有些怅然，先不说汤若望的救命之恩，就是在教导顺治方面，汤若望也给他帮了不少忙，而她本人也是非常敬重汤若望的。
很快她就打起精神，伤感是无甚必要的，斯人已逝，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才是真的，孝庄向着玄烨略略点了点头，便唤苏麻喇姑，“把鳌拜叫过来，说本宫有事情问他。”
鳌拜回到府邸，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就被一纸诏令传至宫中。
“这是——太皇太后传我去？”鳌拜边起身还边奇怪，太皇太后向来不问政事，自己诛杀苏克萨哈的时候，她都没有过问，为何此时——
“给太皇太后请安，”鳌拜恭敬的跪下。
玄烨看着鳌拜毕恭毕敬的模样，心下不屑，这鳌拜看着直爽，没想到弯弯绕绕这么多。
其实他冤枉鳌拜了，鳌拜是真的尊敬孝庄太后，毕竟一己之力周旋多尔衮，并且几次救他于水火，他对太皇太后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又怎么会不尊敬，不敬佩呢。
而对于玄烨，他确实也是真的蔑视，当然，不是蔑视皇权，而是蔑视他的能力，在他看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如此的幼稚，没有他的辅佐，根本坐不稳这个皇位，他只是帮助幼主做出正确的选择，并没有错。
“免礼吧，想想我们姐弟两，也有许多日子不见了，只怕，你是要把我这个老姐姐给忘了啊，”孝庄挥手示意鳌拜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鳌拜诚惶诚恐，不敢坐下，“鳌拜怎敢那，只是前朝事务繁忙，这才没来请安。”
“你们前朝的事，我也不懂，也不想管，”孝庄不动声色，用眼神睇着鳌拜，观察他的神色，“只是近些日子，听说汤若望去世了，我呀，也老了，总是梦到他，他面容枯瘦，和我说，他要死了，要去天国了，要去陪伴他的天父了，只是有一件心事放不下，那便是他的《西洋新法历书》。”
鳌拜一愣，有些为难，“杨光先弹劾这本书历法荒谬，奴才实在是——”
玄烨接过话茬，“杨光先的错误甚多，又怎么弹劾其他人。”
“那些西洋传教士邪说惑众，才是真的错误的。”鳌拜眼神一厉，“皇上莫要被他们蛊惑！”
“好了，好了，谁错谁对就让他们比试一场，若是那些西洋人赢了，你就把他们放出来，官复原职，若是杨光先赢了，本宫也是尽了一份力了，总不至于被人骂着说我忘恩负义，他日九泉之下，也有脸面见我这个救命恩人了。鳌拜，你觉得老姐姐说的如何呀？”
这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鳌拜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了，只能低头领命，“奴才听太后的。”
“只是汤若望已死，不知与何人比试？”
“就南怀仁吧，他是汤若望的副手，这水平应当还是不错的，若是他输了，就随你处置吧。”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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