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疟疾
她收回思绪,对着庑廊下回:“请他至正殿稍候,本宫即刻便到。”
正殿中,梁循负手而立,看着殿中连一个小小的灰炉都是金器,不免微叹。这些近在咫尺的富贵荣华,究竟会不会变成昨日黄花。
太医院为皇贵妃安胎的程敬身份已然水涨船高,不少人巴结奉承,连太医院之首的老太医都得退避三舍。
俪贵妃的身子他不是不知,自从生下四公主后就伤了根本,几乎不可能再生育。
时隔多年,一朝怀孕,若这一胎是皇子…
“梁太医久等了。”
一道清澈透亮的女声响起,他转身行礼:“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
白商枝在凤椅上坐下,盈盈笑道:“梁太医有礼,本宫今日找你来确实有一事请教。”
梁循躬身:“娘娘折煞微臣,能为娘娘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她从袖中拿出那染了蚊虫血的锦帕,递给梁循,“这是本宫下午在庑廊的雕栏处所碾死的一只虫子,觉得长相十分怪异,从未在京中见过,便唤你来瞧一瞧。”
梁循接过,神色凝重起来,从药箱中拿出银针,对着有些干涸的血迹轻轻一挑,又从箱中拿出一盏盛满灰土的容器,银针放入,周围的灰土倏尔变得漆黑一团。
梁循吸了一口气:“是疟疾。”
白商枝感到背后一阵凉意,鸡皮疙瘩在她的双臂蔓延开来:“疟疾?”
梁循脸上的凝重之色更甚,他拿了一块长布将那锦帕收起,“是疟疾,就是民间所传的瘴气。此种毒物通过蚊虫传播,十分骇人,若是同一只蚊虫叮咬后,三两日便开始发作,高热不断,带有发冷出汗之状。”
白商枝知道这种病,若是在医疗发达的现代,她自然是不必担心这病的致死率。
可这是一个连风寒都会死人的古代,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此病通过蚊虫传染,近日天气炎热,雌蚊又善于繁殖,一个不慎便会染上。”
天气炎热…
白商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本宫对疟疾也有所耳闻,此病多发于南方湿热之地,少见于北方干燥之处,怎么会在京城出现?”
梁循猜测道:“今年的秋季来得晚,往年此时早该凉爽起来,近日却高温连连,甚是利于此种蚊虫繁衍。”
不,这只是天时。
白商枝心中思绪万千,她心中隐隐已经觉得这并非偶然。
“可有什么东西防范?”
她即将逃出宫外,有些事不得不提前考虑。
梁循为难:“微臣并未带什么良药来,不过可以将草药制成粉末,放置于香囊中,驱散蚊虫。”
她算了算时间,最多不过三日,李承徽的尸首便要送出宫去。
“明日亥时前,你最多可配置出多少份?”
梁循沉吟片刻后道:“若是草药齐全,微臣可配置出数十份。”
“一份的效用可持续多久?”
“这个要依着存放的方式和天气决定,阴凉干燥处,一份可以维持一月左右。”
一个月…
京中局势诡谲多变,她不知何时可以安定下来。
“这样,你去尽力配置,明日前来时将配方一起带来。”
梁循恭敬应下。
白商枝蹙眉,心里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梁循是当初她从太医院选择的心腹,他被俪贵妃惩罚过,所以被众人排挤,她这才拉拢。
现下宫中要有大变,她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带走。
“你听本宫一句劝,明日送完药后,你便向太医院告假,回到自家府中,最好是去庄子上躲一阵时日。”
梁循怔愣,踌躇道:“娘娘是说宫家…?”
白商枝微微颔首:“旁的本宫也不便多言,你只记得无论京中发生何事,自保为上。”
梁循郑重点头。
“对了,你若是可以找到安置的地方,将菱桦也一并带走吧,本宫明日会给你二百两,就当是为保全你和菱桦的一点心意吧。”
梁循出了柳溪阁,怔怔地抬头望着天边隐约可见的明月。
这京城,终究是要变天了…
白商枝见过梁循后,马不停蹄地赶去浮墨轩。
门梁上已经挂了白,几名宫女端着铜盆给她行礼。
到了里间,李承徽的贴身侍女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给她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
她向床榻上的人看去,李承徽双眼紧闭,嘴唇灰白。
她蹙眉,上前凑近想更看清些,却被扶柳拦住:“娘娘三思,怕是冲撞了您。”
白商枝觉得这扶柳有些古怪,转身看了白芷一眼。
白芷立马会意,上前将扶柳拉到一边:“娘娘这是为了你们小主好,毕竟要给李家一个交代。”
扶柳眼看拗不过,只含泪点了点头。
她看着已经发僵的李承徽,拿了手绢隔着手将李承徽的袖子缓缓掀上去。
那灰白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了几个红点。
白商枝下意识用手掩住口鼻,向后退了一步。
扶柳见状,以为是她发现了什么, 心狠狠揪起来。
“娘娘!”
白芷上前扶住白商枝,蹙眉为她轻拍着后背。
白商枝稳了稳心神,“你们将浮墨轩从里到外好好清扫一遍。”
“太子殿下到!”
外头响起太监的唱和声,扶柳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一袭墨绿漳缎方袱锦袍的太子翩翩而来,暗色龙凤纹腰带上的海棠铃铛随之摇晃,叮当作响。
白商枝听得那铃铛的声音便知这是晔浔。
一屋子人齐齐行礼,太子上前亲扶起太子妃,“孤来晚了,让太子妃废心了。”
白商枝适时作出一副羞赧状:“殿下言重了,这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晔浔顺势摸了一把她肤如凝脂的柔荑,转头淡淡道:“都平身。”
他蹙眉看向床榻上的人,问了一句:“李承徽是怎么回事?”
扶柳颤巍巍上前,跪地道:“回太子殿下,我们小主不知怎么,前些日子心悸多梦,整宿整宿的睡不好,白天也神色恹恹,这点想来太子妃娘娘也是知道的。”
白商枝自然是察觉的,李承徽从聂承徽的事之后就开始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