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真假
那一日，赵青看着萧耀文，脸上露出凄然的笑容。
她依然温柔，道：“相公！来生再见！”
赵青被张少爷抓走的当天，便自杀了！
这件事惊动了官府，不过很快又平息了。
萧耀文的娘，几天后，因为郁结日久，也去世了。
萧耀文的爹，在萧耀文娘去世后第三天，不幸落入水中而死。
在这个世界，便只有萧耀文一个人……
亲人尽数死亡……
萧耀文孑然一身。
家里也没有粮食了。
街道上，繁华依旧。
“萧家废物！怎么又是你啊？你还没有死啊？”
在街道中央，萧耀文遇见了张家少爷。
正是他害得萧耀文家破人亡的。
但是，归其原因，还是得放到萧耀文身上。
如果萧耀文有本事，萧老爹便不会去给张家借钱。
如果没有借钱，也就不会发生接下来那些事。
但是，萧耀文没有本事。
他科考多年，始终没有考上，反而连累家里。
萧耀文茫然，眼神乱晃，避开张少爷。
但是张少爷却堵住了萧耀文去路。
“你说你这个废物！那赵青怎么就看上你了？
本少爷哪里不如你？
她竟然为了你，拒绝本少爷的提亲？
还为了你自杀！
真是气死我了！
来啊！给我打！往里死里打！
打死了我负责！”
一阵拳打脚踢，萧耀文口鼻流血，他无力反抗，甚至是不想反抗。
虽然身上很疼痛，但萧耀文总感觉一切好像是在做梦。
因为不管是赵青，还是萧老爹，或者是面前的张少爷。
都给他一种虚假的感觉，就好像，面前的人，都是假的。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呢？
这要从留在萧耀文脑海中的记忆说起。
萧耀文是一个穷书生，什么都没有。
但是那赵青却十分喜欢他，这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
若是萧耀文以前的记忆还在，那么他肯定一眼便看出这件事的诡异。
千金小姐爱上穷书生，这是戏词里才有的情节。
放在现实当中，根本不可能发生。
人人都是自私的，只要感情在，哪怕吃酸菜，这是想象中的事。
现实是，吃两顿酸菜，什么感情都可以抛掉。
就算是千金小姐以前真的很喜欢萧耀文，但后来萧耀文那般没用。
赵青也应该早就跑了才是。
毕竟以赵青的相貌，直到现在，还有不少西门庆之流打她的主意。
可赵青却情比金坚，不离不弃。
若是记忆还在的萧耀文，肯定会觉得赵青对他的感情有点扯。
可惜，现在萧耀文的记忆全部被某股力量抹掉了。
在现在的萧耀文记忆力，有关于赵青的介绍。
那赵青，虽然是赵员外家的千金，但其实是一个丫鬟所生。
赵员外的正妻很厉害，赵青的娘亲，就是被赵员外正妻所毒杀。
可以说，在赵青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
有一次，因为受不了赵员外正妻打，她跑了出来。
那一年，她才十三岁。
她本来想脱离这个魔窟，却没想到刚跑出赵府，便被一个人牙子盯上。
差点被卖到了勾栏。
是萧耀文救了她。
长大之后，她便以身相许，非萧耀文不嫁。
因为是直接继承记忆，所以萧耀文不能跳出来看问题。
所以虽然一直觉得这个故事扯，却又不自觉的就相信了这个故事。
但要是仔细理一下，便会发现，从很多逻辑上来，根本立不住脚。
比如，赵青只是个丫鬟所生，她的婚姻，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赵员外更不可能容许她嫁给萧耀文这个穷小子。
记忆明明仿佛刻骨铭心。
但是萧耀文却始终无法相信。
正是这种错乱感，才让萧耀文痛苦、彷徨、茫然。
“行了！别真的打死了！”在萧耀文即将被打昏迷的前一刻，张少爷总算是让手下住手。
然后扬长而去……
萧耀文浑身都是疼痛的，他挣扎着站起来，又累又疼又饿，眼冒金星。
浑浑噩噩的，朝着城外走去。
在城外，有一个山神庙，萧耀文走到这里，便再也没有力气，一头昏迷了过去。
天空中，昏昏沉沉，有雨点淅淅沥沥落下。
雨打芭蕉，清寒和茫然，昏沉沉、白茫茫、清淡淡的色彩交织在一起。
世界显得梦幻又虚假……
夜晚，萧耀文冷醒过来。
雨还在下，雨点落在破庙的瓦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醒了？”
在不远处，有一堆篝火。
火堆旁，坐着个戴着兜里的中年汉子，满脸络腮胡。
“你是？”
“相逢即是有缘，小友，是被谁打伤的。”那中年汉子喝了一口酒，笑道。
萧耀文无力的喘息一下，然后道：
“不管被谁打伤，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中年汉子“咦”的转过头：“小友……你这话说得甚是奇怪！
谁打伤的你，记下来，等有朝一日有能耐，报复回去！
这不就是人间最大的乐趣吗？
为何说不重要？”
萧耀文苦笑道：“如果说，世间都是虚幻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恩怨情仇记着还有用吗？”
若是记忆没有消失之前的萧耀文。
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但现在，关于以前的事，他是一点都记不清了。
而现在发生的事，他又总觉得事事都透露着诡异。
所以……对萧耀文而言，如果天地都是假的，那么人的这点恩怨，根本就没有计较的必要。
那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何为真？何为假？”
萧耀文闭上眼睛。
中年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相信的，假的也是真的。
你不相信的，真的也是假的。
我说外面没雨，雨就停了！”
萧耀文闭着眼睛，却猛地睁开了双眼。
因为，外面的雨，真的停了。
那中年汉子又道：“我说天空电闪雷鸣，雷电便该响起。”
轰隆隆……
中年男人说完的瞬间，顿时听见外面电闪雷鸣。
“我说我们现在在九霄之上，那么，现在这里，就是九霄……”
萧耀文的周围，霎时间，变成了无垠的星空。
“这就是真假之道，你明白了吗？”
中年汉子说完这句话，人便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