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自古以来，剑修入道，必先修身锻体，强健的体魄乃修炼的根本。
锻体至无坚不摧之后，方可练剑，修剑道，凝剑气，最终剑气圆满，悟出无上剑意，则所向披靡。
顶尖的剑修，剑意凝练至巅峰，则与剑合而为一，无需灵剑为辅助，剑修本人就是最锋利的那把剑。
现今修真界中，悟出剑意的剑修也不过寥寥数几，一个巴掌就能数完，且人均身怀通天彻地之能，同修为的修士对上他们，难有胜算。
望夜剑仙沈青衡当属其中之最，当世剑修第一人，或者说，他早已是仙体，只是迟迟压着修为不愿飞升。
然而，沈青衡又与其他顶尖剑修有些不同。
他几乎从来不用剑意，只用本命灵剑戮茫，亦或是剑木。
旁人若到他这个境界，巴不得目光如剑，物我两忘，能不使剑便尽量不用，毕竟都是剑仙了，怎么能同凡人一般？
剑修也是要格调的。
可沈青衡却反其道而行，只用剑杀人。
七千万年前，修真界第二剑修慕容陵上门同沈青衡讨教剑法，本以为望夜剑仙用剑同他比试，乃是瞧不起他。
不曾想，就是这把看着平平无奇通体漆黑的戮茫剑，一剑斩了慕容陵修炼了七万年才凝练而出的剑意。
慕容陵一剑败了。
沈青衡却未曾动用本源剑意，何其讽刺。
至此，第二剑修老老实实回山门闭关，几千万年都未曾出来。
此事过了七千万余年，至今依旧为人所乐道。
这不，祁云墨一大早下了山，便在客栈里听到了这桩旧事。
他毕竟是寻仙宗宗主，天下几大宗门之一的当家人，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回出门，祁云墨猜测自己在外面估计仇家不少。
所以，今日一起床，他就拜托师弟给自己送了几张高级□□，又换了一身比较低调的青衫，确保自己不会太过招摇，才放心出门。
眼看着说书人说得唾沫横飞，停下来喝了口茶，祁云墨这才打出一道隔音结界，挪过去，将一枚上品灵石放到桌上，问:
“这位道友似乎对望夜剑仙之事很是了解？”
“那是自然。”说书人从善如流地收下灵石，道，“道友想听什么，不妨直说。”
“我想知道，望夜剑仙成名之前的事，这……”祁云墨拿出一袋灵石，疯狂暗示。
哪想话音刚落，说书人就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剑仙少年之事，知情人无一生还，却是无从说起了。”
“这样啊……”祁云墨有些沮丧。
他偷偷用灵力敲了敲丹田里的系统，问:“这人有没有说谎？”
系统:“测谎仪显示他说的是真话，本来就是嘛，沈青衡当年杀了那么多敌人，又过了这么久，凡人早就转世投胎了。”
祁云墨脸色不好看，那说书人也不好拿钱不办事，便道:“除了少年时期之事，其他都好说。”
“不必了。”祁云墨看过书，对沈青衡的升级历程还算了解，而且刚刚来的时候也将沈青衡的事迹听了个十之八九。
他琢磨了一会儿，才传音入密道:“道友，你可否替我宣扬一件事？只要传遍这飘渺城便可。”
说书人不由大笑，道:“这有何难。但说无妨。”
“我要你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就是:望夜剑仙沈青衡近来得了个小美人，宠得那叫一个如珠如宝，据说这是他当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然娇宠，谁也见不得。”
“这……此事当真？”说书人有些不安起来。
“千真万确。”祁云墨一脸笃定。
“……道友，你可莫要坑害我，望夜剑仙何等人物，若我污了他的名声，哪里能活到明日？”说书人一脸不赞同。
祁云墨叹了口气，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何必针对你？你若不信，大可以用无名纸鹤将消息传至神机门，由神机门来办，谁会知道是你送的纸鹤？”
“不可，绝对不可。”说书人当即摇头，将灵石取了出来，还给祁云墨，道，“望夜剑仙于天下修士有恩，为人最是光风霁月，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万万不能背后嚼他舌根。今日之事，我会守口如瓶。”
这样说完，那中年说书人便站起身，拱了拱手，径直走了。
祁云墨见他走得干脆，也不气馁，径直出了客栈，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贴上备用的□□，又继续前往别的客栈，找新的说书人忽悠去了。
不料，他一连走遍了飘渺城中的每一座客栈，甚至是专门去寻街边以传递消息为生的乞儿，上门拜访镖局……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最神奇的是，那些人的说辞都和一开始的说书人差不多。
系统远程追踪他们之后的行迹，就发现，这些得知了惊天大秘密的人不仅没有把消息传出去，反而更加卖力地同其他人夸赞沈青衡当年为了修真界同天道谈判的事迹，妥妥的粉丝行为。
直至日落西山，祁云墨才出了城，随便寻了一棵树稍作歇息，叹息道:“果然全天下都是师叔祖的粉丝。”
系统笑了，说:“要不然沈青衡怎么会成为意难平头号对象？不止这座城，放眼全天下，就没一个人不当他是正道之首的。”
“他们敬畏师叔祖，我能理解。可没人愿意帮我传消息，我怎么通知其他穿书者呢？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师叔祖已经得了龙崽了。”祁云墨有些着急。
系统道:“穿书者只要有系统，迟早都会跟我联系，这个你可以放心哒。”
“这样吗？”祁云墨松了口气，直接咸鱼躺，道，“那我今天是白跑一趟了。”
“没有呀。你这不是在确认剧情的真假吗？没确认，怎么救龙崽？不怕剧情偏差，到时候没救到人，龙崽死得不明不白？”系统努力安慰宿主。
祁云墨认同地点点头，道:“也对。是需要确认一下。那我现在确认了没有？救小美人的关键真的在于众生道？”
“抱歉，系统无法正面回答问题。”系统表示遗憾。
“那是真的还是假的？”祁云墨摸着下巴，苦思冥想，“根据原剧情，沈青衡是因为转世之前漏了众生道的其中一劫，爱别离，才会导致这一世需要应劫……”
“哦！我懂了！只要受劫的不是龙崽，就没事了对吧。”祁云墨顺着往下推，敲了敲手心，“爱别离，真爱之人同自己永别，有了！”
系统狐疑地问:“有什么？你真想通了？”
“嘿嘿，我去勾引师叔祖，让他爱上我不就行了，这样应劫的就是我。或者我做个充气娃娃给他？这个时代没有娃娃吧？”祁云墨瞬间笑出自信。
系统顿时气了个倒仰，操着一口娃娃音怒道:“我们是意难平系统，任务是保证他们在一起，不是拆散他们，坏人姻缘天打雷劈！”
“？？？”祁云墨闻言当头栽倒在树上，挣扎道:“可我的理解应该没错啊。看上谁谁就要死，师叔祖这种注孤生的男人，就适合修无情道，当一个莫得感情的男人。他就是爱上戮茫剑，也是功德一件，反正剑死了还能修一修。”
刚刚和系统连上网络的戮茫剑剑灵:“呵，祁云墨我日你大爷。”
“嚇！”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震得祁云墨挺直了身体，“咋回事？怎么有别人的声音？”
系统:“本系统刚刚联系到了第二位意难平穿书者，现开启联机模式，还请各位穿书者友好相处，合作共赢！”
祁云墨:“兄弟你也穿书啊……”
戮茫剑剑灵:“嗯，系统让我带带你，说你跑偏了……”
尬聊是今晚的小树林。
正相顾无言险些尴尬到泪千行，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
下一瞬，一只黑色的纸鹤悠悠飞了出来。
“是师叔祖的纸鹤。”祁云墨连忙接过来拆开。
紧接着，沈青衡沉冷的声线便传了出来，
“今日抽空下山，采买些小儿惯用的玩具回来。”
“买给谁？”祁云墨愣住。
戮茫剑剑灵幽幽开口:“买给他的心肝。”
“呜呜师叔祖从来不会做这等无用繁琐的事情，他是不是对龙崽情根深种了？”
系统道:“不至于。他们才认识多久？”
戮茫剑剑灵倒是看得通透，施施然开口:“剑仙如今断情绝爱，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爱上龙族的。
何况，我眼瞧着，龙崽夭折，并非如同书中说的那样，是因为望夜剑仙的众生道。”
“你的意思是，原来的剧情有误？”祁云墨忙问，“龙崽不是因为沈青衡死的？”
“没错。龙族幼崽身上有众生道残留的气息。我是剑灵，一看见他就想杀了他，因为杀戮道和众生道并不相容。所以，他会夭折，不是因为望夜剑仙，而是因为他自己修过众生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原书没有提过他的来历。”
“原来如此。”祁云墨一时拍着额头，恍然大悟，喃喃道，“所以，原书写沈青衡的众生道害死了龙崽，是错误的。真相是龙崽自己修过众生道，众生道要求经历生死劫，所以他只能夭折。”
“对嘛。”系统几乎都要叉着腰骂人了，“我就是暗示你这个剧情点是不真实的！毕竟原作者说过，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改编改编改编！！！要确认了才知道对不对！”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祁云墨连忙卑微认错，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小美人不会现在还在修众生道吧？”
戮茫剑剑灵道:“没有，气息很淡，而且他没有记忆，又是龙族，修真者的心法，他很难入门。”
“那就好那就好。”祁云墨长长舒了口气，道:“不修众生道，就不会死。只要崽崽懂事点，爸爸就不用担心了。”
“嗯，为今之计，是阻止他修众生道。”戮茫剑下了结论。
“怎么阻止？”祁云墨问。
戮茫剑沉默了许久，才说:“不能说出原剧情，给他们惹麻烦。那就……把龙崽宠坏，让他不学无术，没时间修炼，熬过二十年，直到剧情结束就可以。反正龙族寿与天齐，二十年不算什么。”
“牛批！兄弟，这个我会！我超会养崽，现在就去买玩具！让他玩物丧志！”祁云墨说做就做，当即祭出飞剑跳了上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系统见他如此懂事，终于放心了，转头问戮茫剑:“那你呢？打算怎么宠坏小美人？”
戮茫剑剑灵幽幽开口:“我只是一把剑，并不能给他买礼物。但我可以把他的情敌全杀了，这样剑仙就有很多时间陪他了。”
系统:“……细思极恐！”
这穿书者上辈子是个变态吧。
……
辛馍并不知道此刻有一大波准备把他宠坏的穿书者老父亲们即将来袭，因为，他正忙着睡觉。
沈青衡给他喂了血，本是打算一口气将人喂饱的，谁知辛馍体力不支，吃着吃着就睡过去了。
洞府中寂静无声，云雾缭绕，龙崽裹着柔软的纱被睡得呼呼的，两只小手乖巧地放在肚子上。
沈青衡又出门了，这一回，他去了极东之地，云渺大陆上最为广袤的沙漠之一，短时间内，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辛馍再次睡醒的时候，已是半月之后了。
他一醒，便翻了个身，小尾巴蹭啊蹭地从纱被里伸了出来，搭在榻上乘凉，嘴里还小声叫了两声。
“叽叽嗷……”
人类，我尾巴好烫。
话音刚落，一道冷清的冰雪气息便靠了过来，冰凉的掌心覆在他额上，一触即离。
下一瞬，男人好听的嗓音沉沉道:“无碍，身体抽条罢了。”
“叽？”
什么是抽条？
辛馍迷迷糊糊地问，挣扎着睁开眼，去看自己的尾巴。
这一看，他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他好像……尾巴变长了一截？
“叽！”
人类，我长长了！
辛馍惊喜地笑眯了眼，睡得红扑扑的脸蛋上也现出了两个酒窝。
“长(zhang)长(chang)？”沈青衡低声重复了一遍，哂笑一声，道，“是长了些。”
只是，依旧和原来十六七岁的少年样貌有些差距。
起码在沈青衡眼中，无甚区别，反倒是瘦了点。
辛馍却已经很高兴了，小尾巴在血红的玉榻上拍了拍。
可惜，没等他继续撒娇，翘起来的尾巴尖便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按住了。
下一瞬，沈青衡俯身靠近他，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醒了就起来沐浴。”
“嗷？”
去玩水吗？
小龙崽满怀期待。
沈青衡沉默片刻，道:“算是。”
如果刷尾巴和洗鳞片，算是玩水的话。
被关起来的戮茫剑:别去，他要拿刷子刷你。
——《心魔娇养日记十三》
【(陈旧的字迹)他素来爱干净，即便当小乞丐那几年，也是白白净净的。
记得帮他沐浴。
不要用除尘咒。
(未干的新字迹)听闻极东之地有一灵植，名为沙地棉，最是适合龙崽沐浴。如今沙地棉已寻回，只他非以为本座欲将他当鱼一般搓洗，实在胡闹，不用沙地棉用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