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二合一
按常理来说, 现代监控摄像头安装的地方都会比较高，体积也比较小，位置隐蔽, 并不容易被发现和毁坏。
可镜头中凶悍异常的黑豹不过是在观察室内慢悠悠绕了一圈, 姿态慵懒仿佛闲庭信步, 就被它精准发现了摄像头放置的位置。
当足足有两人高的大型猫科动物在摄像头下站定, 黑金色的兽瞳幽幽地朝镜头望过来时，屏幕前正兴奋观察着的研究员与广场大屏幕下观看的民众，竟是齐齐打了个冷颤，呼吸一滞。
三天了……异能者费尽千辛万苦、耗时整整两年才抓回来的末世第一头变异黑豹, 已经在基地研究所中安分地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不论是研究员的投喂、还是专家们试图将其他母豹子送过去引诱黑豹配种的行径, 都未曾出过什么大问题。
这头能轻而易举让变异兽听命的超级豹王, 哪怕战斗力极为强悍，攻击力无可匹敌，在面对如今被囚困的境况时, 依旧和末世前畏惧人类的野生动物一般，不会主动和人类起冲突。
这几乎是变异兽的天性，从不与人类接触, 同时也是人类敢于冒险将黑豹抓回来的原因之一。
而人类之所以耗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 将唯一一头超级豹王抓回来, 为的便是解决如今人族繁衍困难的问题。
自从五十年前末世降临, 地球上的生物纷纷开启了各自的进化之路后, 动植物进化成变异兽和变异植株, 人类则进化成异能者。
原本各自相安无事, 奈何就在末世的第三年, 人类重建幸存者基地完成之后, 就发现……
原本数量最多、繁衍条件最好的人族，竟是整整三年，都没有新生儿降生了，而因着进化的副作用，如今的人口也已经锐减到末世之前的二分之一。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人族便紧急开展了全面体检的工作，可无论他们如何检测实验，亦或是利用人工技术培育胚胎，都没能成功使新生儿降生。
基因的进化使得人体细胞破裂再生，所有活下来的男性都因此失去了繁衍的能力，而女性虽然身体健康，但在没有活性足够的精子提供时，也不可能独立造出胚胎来。
一时间，人族灭绝的恐慌笼罩了整个世界。
科学家们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做了许多实验。
一直到三十年前，人类关于繁衍的研究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他们发现，虽然人类男性体内用于繁衍的精子皆失去了活性，但雄性变异兽却没有这样的问题。
相反，全球进化之后，动物体质变得更加强悍，且以草食动物居多，在不再有生存危机的前提下，如今的变异兽数量，已然远远超过了高等动物人族。
虽然变异兽大都不和人类打交道，但长此以往，变异兽势必遍布全球各地，到那个时候，人类是否还能成为万物之首，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科学家很快捕获了一部分雄性变异兽，作为实验对象。
随后，他们就惊讶地发觉，雄性变异兽提供的精子竟然能和人类提供的卵细胞通过人工技术结合，体外培育成胚胎，并借由试管婴儿技术降生。
降生后的新生儿拥有一部分变异兽特征，比如耳朵和尾巴，同时也能使用遗传自人类母亲的异能。
这样的新生儿，比之寻常人类异能者要更加强悍健康，思维能力也没有任何缺陷，有时候甚至会被误以为是拥有兽化能力的普通异能者。
这个发现对于人类来说，无疑是个惊喜。
由于变异兽与人类女性有着物种上的本质差异，体型上差距也过大，所以，在之后的二十年中，他们一直是用自愿捐赠卵细胞和人工采集变异兽精子、运用体外培养皿来培育的新生儿，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保护人类女性不受伤害。
而男性除了法律规定的必须领养一个新生儿之外，在婚配方面同女性一样，依旧是自由选择。
原本这样的规定一直都没有出什么问题，直到两年前，人类发现了变异兽王的存在。
那是一头体型极为健硕的黑豹，经过基因检测可知，它是末世后第一头变异兽，不仅能号令众兽，还拥有一定的智慧。
科学家给它取名为科昔谟。
自从变异之后，科昔谟便行踪成谜，居无定所。
它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年，几乎一直在迁徙，有时候会带领一些比较弱势的变异兽一块迁徙，有时候则孤身只影。
甚至，根据毛发变异颜色和它的精神状态来看，专家们猜测它尚且未曾“婚配”，也没有过发情期。
简而言之，这是一头自律谨慎到令人惊叹的超级豹王。
就因为如此，它的能力远胜其他变异兽，智力方面也明显一直在进化。
这就让人类的专家们不得不多想一想了。
要知道，变异兽的数量经过二十年的时间，如今几乎和人类持平，而人类异能者的能力则和强大的变异兽不相上下，倘若有一天真的打起来，人类就算不能赢，也不至于处于弱势。
可若是变异兽有了豹王指挥，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这不得不让人忧虑。
起初，人类中的一小部分人要求将变异豹王杀死，以除后患，却遭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反对。
一旦豹王死去，变异兽势必会群起攻之，威胁太大。
何况，科昔谟在末世前也是珍贵的特级保护动物，任何人在看过无人机传来的影像之后，都不会舍得残忍对待这样充满野性和生机的黑豹。
最终，人族到底是退了几步，达成了协议。
他们决定想办法给科昔谟配种，只要培育出足够多且拥有相同基因的后代，那么，人类也能拥有比肩科昔谟的强者。
这个想法对于黑豹来说，无疑是飞来横祸，可人类自诩万物之灵长，哪怕在末世前，也没有动物和人族平起平坐的说法，如今又能变到哪里去？
变异兽和人类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已然是难得的和平了。
他们计划的是，在科昔谟独自往西西里大草原迁徙的途中捕获它，将它偷偷藏几个月，配完种就放回去，顺带做一点无伤大雅的实验，这样就能最低限度地降低两边的冲突。
幸运的是，他们找到科昔谟的时候，黑豹正好因为长途跋涉加上雨季来临的缘故，几乎一个月未曾进食，又有些低烧。
在出动了三个最大的异能者团队，又接连追逐搏斗了两个月之后，科昔谟终于被十几针麻醉剂击倒，空运了回来。
送回来那天，无人机将黑豹沉睡和苏醒后咆哮的影像传遍了全球，却没有放出之前搏斗的过程，亦未曾将异能者团队的伤重情况对外公布。
以至于群众对于超级豹王的印象，几乎还停留在末世前的大型猫科动物身上，连着三天，都在观看专家放雌豹引导科昔谟进入发情期，虽然黑豹对此视而不见。
然而，就在引导豹王的第三天，这头黑豹突然发生了些许奇异的变化。
比如此刻……它发现了监控摄像头的位置。
还有，它正在尝试透过镜头，看向高墙外的世界。
“这……我的天，科昔谟在做什么？它这时候不是应该进食？”
基地广场大屏幕下，围观的群众目光对上这双有些诡异的兽瞳，一时竟吓得僵立不动，有些迟疑地面面相觑。
“它在看我们？它认识摄像头？”
“天呐，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怎么回事，研究院发现了吗？”
……
研究室中，正牢牢盯着监视器屏幕的专家，同样面色凝重。
“让门外的人赶紧看看！黑豹不对劲！”
“对讲机那边的观察员汇报了，他们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豹子是背对着门的，他们看不到它的正面，但是它很安静，什么都没做。”
“不可能！”负责抓捕黑豹的首席异能团团长，此时看着监控屏幕，手都有些不由自主地发颤。
他咽了咽口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朝最前面的动物专家开口：
“豹王的智慧绝对比不过人，之前我们围剿它的时候，它虽然能命令变异兽，但是看起来很不熟练。
我们跟它照面的时候，它看起来很不愿意对上人，反抗的时间也不长，要不然我们根本不可能活着将它带回来！”
“情况不对……”异能团长死死地盯着屏幕，拳头都攥得死紧。
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委实很难让人相信是基地排名前三的强者会有的表现。
研究室中的气氛陡然变得紧绷，领头的首席专家当机立断，直接带着团队一半的人大步往外冲。
剩下那一批研究员则继续盯着屏幕，异能团长仔细看去，就见他们手上人均握着一个小型的遥控器，明显是用来控制观察室大门权限和其他防御功能的。
论理说，他们反应迅速，及时赶过去大概率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可怪就怪在，没等人们抵达观察室门外，那关押的黑豹就突然动了。
众人只见镜头中的黑豹安静地看了他们一眼，紧接着便转过身……
下一瞬，原本静止不动的黑豹竟是突然暴起往墙边冲了过去！
那迅捷的黑影快如闪电，以至于屏幕前的观众只恍惚看见黑豹猛地一跃跳上了墙，旋即四爪猛地一蹬转过身，精准地朝摄像头扑了过来！
顷刻之间，血盆大口扑面而来，锋利雪色的爪牙一咬一扯，那镜头便硬生生被撕扯了下来，咣当一下掉到了地面上。
随即，基地内几乎所有实时连接着的监控屏幕，都在瞬息之间传来了一声凶戾暴躁的兽吼，伴随着电路烧坏的噼啪声，噗的一下，直接黑屏了……
这一幕委实太过骇人，以至于有些胆小的观众在第一时间就往后倒了好几步，甚至还有退得太急而被别人绊倒的，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研究室里同样乱了套了。
在发现电路彻底被毁以后，留守的研究员便急匆匆地跟着异能团队跑了出去，唯恐观察室那边黑豹会以同样的方法毁了门上的电子锁，从而逃窜出来。
可谁也想不到，当他们紧赶慢赶冲到观察室外时，里头的豹子已然趴到了墙角，浑身皮毛油光水滑，乍一看黑漆漆的巨大一团伏在暗处，仿佛伺机而动。
然而，仔细看去就发觉，黑豹黑金色的兽瞳微微眯起，姿态闲适，俨然对外头的一切变故无动于衷。
再一看边上的水和肉块，原封不动。
专家们：“……”
轻轻松松毁了监控，就为了躺平绝食？
实在无奈，研究员只得通过屋顶上的机器手臂将坏掉的摄像头收走，又重新装了一个。
同时，电子门之外又装了一道指纹验证的高科技合金门，确保黑豹不会逃出。
再三确认科昔谟没有起身的意向之后，专家们方再次返回研究室，检查坏掉的线路。
这一查不得了，明明观察室中被毁掉的摄像头只有一个，可偏偏连通全球的数百个针孔摄像头，都被黑豹这悍然一击，直接通过坏掉的电路烧穿了。
它根本就不是为了弄掉那个碍眼的摄像头，而是想通过电路，把其他的全烧掉。
离谱的是，这密密麻麻的针孔摄像头、布置齐全的最高级别观察室，是研究院用了半年才做出来的。
室内一时鸦雀无声，那几名异能团长，同样抱着手臂，面色凝重地看着新装上的监控屏幕。
这是观察室中唯一存活的一个摄像头了。
而动物专家们一边因为黑豹的勇猛兴奋地不能自己，一边对上首席专家团的绝望目光，讪讪地笑了一下。
他们默默看向最后一个摄像头。
十秒钟后，镜头中黑影一窜而过，利爪瞬间挖开了墙壁，将摄像头掏出，只听噗得一声，屏幕再次冒出了黑烟。
“很明显，科昔谟不喜欢被围观。”其中一名女性研究员耸了耸肩，淡淡道，“你们不该让全球的人一出门就能看见它，遍布各地的大屏幕，谁都受不了，哪怕它是豹子。”
当然，最无语的是人们还要看它发情，因为不进发情期就不能配种，而能让雄性豹子兴奋的只有母豹，可惜……
研究员又笑了一下：“科昔谟单身多年，想必也不喜欢母豹子。它甚至绝食。”
“你可闭嘴吧艾莉。”首席专家头疼地扶额，道，“在门上打孔，将摄像头装到外面。”
“线路重装起码要两天。整座研究所的电路都烧穿了，你该庆幸它只想搞掉摄像头，而不是让着这里爆炸。”另一名专家道。
“陈先生说得对。”艾莉摊手道，“你们说它智力不高，可我觉得，它大概比在座各位都要聪明得多呢。或许，还是变异兽里的专家。”
“如果你能停止嘲讽，我会感谢你。”首席专家叹了口气，“就按陈琅说的，线路重装之后再弄。在那之前，轮流守着豹子。”
“还有，继续送母豹过去，它是正常的豹子，不可能没有发情期。”
“之前的不心动，就换新的。”
艾莉闻言冷笑一声，道：“看来豹豹要庆幸人类的药物对它没有用，否则还真得被下药了，天呐，9021年了，竟还有人做这种事……”
“求你闭嘴……”首席专家一脸绝望。
其他人则纷纷走了出去。
沦落到这种境地，也不知道是变异兽可怜，还是看不清自我的人类可怜。
谁都不是万物灵长，恐龙尚且有灭绝的一天。
……
说是继续将母豹子送过去，可实际上，送过去的豹子根本就没能进门，一照面就被科昔谟吓得腿软，死活不愿意跟自己的首领有什么超过友谊之外的关系。
这倒不是说科昔谟没有魅力，而是变异兽之间多多少少都认识，哪只兽不知道科昔谟是万年单身的王？还是带领它们到处迁徙找栖息地的神，这能生出非分之想就怪了。
不过，人类不知道这事，而科昔谟没有求助，也没有下达任何指令，所以正处于发情期的漂亮母豹们便蔫了吧唧地排排卧着，想念当初拥有无数追求者的日子。
天杀的研究院，能不能放豹豹回去自由恋爱？不要浪费单身母豹难得的择偶时间，这马上雨季过了天气就要冷了，到时候还怎么生小豹子？
豹子们怨念很大，奈何开不了口。
科昔谟除了白天喝了水吃了点肉之外，其他时候都伏在暗处，一双金瞳偶尔像是有流光闪过，漆黑的皮毛色泽纯粹，不仔细看甚至找不到它。
哪怕是最权威的动物学专家，都不确定它是在潜伏寻找机会，还是单纯懒得接触人类。
因着线路被毁，观众改为线上观看直播。镜头中出现的监视器画面并不十分完整，只有观察室的一半，另一半隐在暗处，根本看不见。
“你们在干嘛？为什么不给科昔谟开灯？让我看看变异兽界颜值top好吗？”
“楼上？？？这黑豹有多凶不知道？摄像头都能跳起来挖掉，你以为它搞不定一盏灯？”
“好多变异豹子，都是雌性吧，科昔谟藏在哪儿？”
“右边最黑那块地方。它根本不想配种，你们能不能做个人，放它回去？”
“豹豹可怜，它一直在里头都没动一下。”
“说放它回去的，忘记之前专家说的顾虑了？它还这么年轻，一旦长成，对人类威胁有多大？能挖摄像头，这是动物能做到的？”
“果然……动物不伤人，就是小宝贝，一旦威胁到人类生命，麻醉还算好的，多的是被所谓不得已击毙的。”
“别吵了，我怀疑它是太年轻了，没到发情期。母豹子都有气味的，不可能没点感觉。”
“真希望天降九重雷，把同意抓科昔谟的人全劈了。”
“……无语，楼上这么关心豹子，以后它带着变异兽回来抢人类地盘，你可千万不要逃。”
“钓鱼的能不能滚？变异兽不喜欢接近人类不知道？还有，居安思危明白？这次配种已经是让步了。本来一堆人要它死，现在只是取精，已经是权宜之计了。”
“理中客滚呢，我可开心死了，科昔谟凭什么要被你们做实验？就算是取精子，也很烦好吗？它是野生变异豹，还是这一代的兽王，你们把它关着，是想把它的野性全磨了？”
“你们干嘛说得这么严重？动物又不会谈恋爱，取点精子对它根本没伤害。人类还有自愿捐赠的。”
……
各大直播间争论不休，研究院有专人管理，自然看到了这些争议。
专家们看着已然都要睡着了的母豹，皆神色凝重。
正束手无策之际，实验室的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
来人是一名年轻的护士，正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艰难道：“教授，前几天救的那个孩子不见了。监控没看到他从病房里出来，可是屋内也没人。”
“你说辛馍？”艾莉霍然起身。
“是的，就是a1实验室的孩子。”护士肯定道。
旁边的几位异能团长闻言，当即站起了身。
为首的科尔道：“狼孩有一定攻击性，让我们去看看吧。”
“可以。”院长直接点了头，“艾莉和陈琅去找。这个狼孩流浪了太久，体能极差，他跑不出去。”
两位专家闻言，立刻转身跟着异能团长出了门。
……
而被他们称为狼孩的辛馍，这会儿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安静地坐在病房外尽头的走廊拐角处，默默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小机器。
那是一只摄像头，从病房出来一直到走廊尽头，每一个地方都有。可惜，照不到他。
谁能想到没正式修炼过的小龙，有一天会为了找沈青衡，自己用灵力变了个结界出来呢？
辛馍其实也没想乱跑，这里的人对他不错，说他是狼养大的，不会说话，身体也很弱，跟他说话都很小心翼翼，仿佛教小孩子。
可是等了两日，辛馍也没等到沈青衡来接他，实在没心情继续当团宠狼孩了。
他明明是沈青衡养大的龙，也会说话。
现在，辛馍要去找黑豹。
等找到了，他一定要揪耳朵揪尾巴才行，哄也不管用。
——《心魔娇养日记六十七》
【（连着一个月都没有出现字迹）
（中间的某一天深夜，纸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湿漉漉的小手印）
（一个月后，终于有了补记的字迹）
手印是小龙的，他睡着了，本座正给他清理皮肤，想到日记，正好盖个章。横竖他也不知有这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