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介孤女
“哎，你听说了没，老夫人已经给两位少爷找好了玩伴”
谢家，佣人的房间里，几名女佣聚集在一起，小声地讨论这件事，眼里尽是八卦中带着艳羡。
试问，谁不想成为那个幸运儿呢？
一谈及谢家，大家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那份惊天的财富，哪怕只是从指缝里漏出一点，也足够让人一生无忧了。
因为这个，沈城中有多少户人家都争着想要把自家儿女送到谢家，只可惜无一不被老夫人给拒绝了。
就在女佣们感叹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能被她老人家看上的时候，门外，一道敲门声打断了她们。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眼里透露出不解。
不过这丝不解并没有在脸上呈现很久。
在听到老管家说起新来的小姐已经在楼下等着，收拾了一番，便跟着下楼了。
一楼，白色光滑的大理石砌满整个地面，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半空中垂吊的水晶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座老宅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尽管曾经过翻新，却依旧是传统的中式风格，低调中透着大气，处处透着书香气息。
墙壁上随处可见的壁画，桌上的花瓶都是老古董级别，低至几百万，高至上亿的都有。
平时，佣人们都是各司其职，极少有机会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然而今天与往常有些不同的是，此刻一楼会客厅里站满了人，几乎老宅里所有的佣人都被叫了出来，两排站立，衣着郑重。
光从这点就足以看得出老夫人对新来的这位的重视了。
这让所有人心中一肃，不敢掉以轻心。
记得上一次这样场景还是三年前霍少爷过来的时候。
一想起记忆中那个凶狠，疯狗一般的人物，大家连忙把恐惧压了下去，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大厅正中央的人，连眼里的疑惑都出奇的一致。
这就是老夫人不惜拒绝几家千金，给两位少爷挑的玩伴？
正中央，苏怜低着头，安静地站在原地，接受众人的打量。
一身粗糙的破旧衣服，缝缝补补了许多次，大概有好些年份了，有些泛黄。头发乱七八糟的散落，像杂草一般。
脚上鞋子明显不是很合脚，露出几根脚拇指，整个人像是从乞丐堆里出来的。
尽管可以看出她已经极力的控制自己了，可那颤抖的小身板还有发红的耳尖无疑暴露出她此时的紧张。
说的好听，胆子小了点，说得难听点就是小家子气，自卑。
别说她们了，就连同意苏怜当她两位孙子玩伴的谢老太太都不知道她到底哪点好。
比起她那奶奶大气，精明能干，苏怜身为她的孙女差得不是丁点半点。
这个不仅体现在性格上，还体现在样貌上，与老管家得来的消息完全不一致。说好的机灵可爱，五岁精通下棋，熟读古诗五百首呢？
谢老太太怎么看苏怜，她都与普通小孩无异，如果非要从她身上找到优点，恐怕也只有乖巧这一词能描述了。
至少从来到老宅这半个小时为止，她不哭不闹的，省了不少心，
看着苏怜，没过一会儿谢老太太的头疼病又犯了，似是没什么心情，她在把剩下的事交给管家后，就在一个女佣的搀扶下上楼了。
对此，吴叔早就习以为常了，处理后续也很利索。
他冲一排佣人中间的那名女佣吩咐了声，让她先带苏怜去二楼，看一下卧室喜不喜欢。
早在几天前，知晓有这么个人存在，谢家就已经给苏怜准备好了房间，就等着她一来可以立刻入祝
老夫人虽然对苏怜瞧不上眼，可到底还是怜惜的。只是在衣服方面，因为不知道尺寸还有喜好，所以也就还没买。
二楼，女佣兰香帮苏怜洗了个澡，梳洗了一番，随后给她穿上了一件男孩子的衣服。
那是小少爷谢庭留在老宅里的衣服，还没穿过，正好给苏怜应应急。
不过即使苏怜比身为十一岁的谢庭还大上一岁，而且女孩子抽条比较快，可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仍然显得过大，衬得人越发单保
这让兰香心稍微软了几分，动作也更加轻柔，细心。
她有个妹妹跟苏怜年纪差不多大，然而吃得体重都超标了，整天颖指气使，哭着要买这要买那的。对比之下，苏怜别提有多乖了。不哭不闹，叫伸手就伸手，叫抬腿就抬腿，伺候起来一点都不麻烦。
她感觉这样的小朋友自己可以来一打。
想到这儿，兰香故意忽略掉还有另外一种的可能，那就是苏怜习惯了受人服侍，而这种习惯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所以在面对她时，显得格外的自然。
但这可能吗？
帮苏怜穿戴好衣服，因为兰香还有其它的事要做，所以没有在房间里久呆。
临走前她抓了把糖果放在苏怜面前，并往她手里塞了个布偶娃娃，让她安静地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房间里，苏怜目送着女佣离开，然后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布偶娃娃，哧哧地笑出声。
目光清灵，干净得像初生的婴儿。
楼下，自谢老太太上楼后就不太平静。
女佣们也是见过谢家两个少爷长什么样的，那叫一个聪明可爱。然而苏怜呢，就差没把烂民窟这三个字写脸上了。
因此，她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放着冰雪可爱的杨小姐不要，非选苏怜不可。
角落里，有一个女佣实在没忍不住问身旁的另一个女佣道。
不凑巧的是，这句话刚好被此时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雪姨给听见了。
若是平常，她可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笑笑就过去了，可是在这件事上，雪姨无法姑息。
于是，不待两个女佣反应过来，她古板的老脸一皱，带着呵斥的意味，凶巴巴的，像个封建社会的老妖婆。
“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主家的事并不是我们作为下人能过问的，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你们若是觉得太闲，就把厨房收拾收拾了”
看见她，那些女佣跟见了什么似的，一句话都不敢坑声，只连声应道，“好”
雪姨在谢家呆了至少有三十年了，是谢家的老人，真要得罪她，不说接下来的日子有多难过，打包行李走人都是有可能的。
在她一离开，几个人就如负释重，拍了拍各自的胸脯，认命地进厨房收拾东西了。
已经上楼的雪姨虽然没有见到楼下这一幕，却也大致知道她们会怎么做。不过心里却不见半分高兴，因为她知道自己堵得了一个人的嘴，堵不了所有人的嘴。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是那丫头走了狗屎运，可在唯有雪姨知道这是苏怜应得的，谢家欠她的又何止这些。
只可惜那些下人们可不管这些，她们只管谁受主家重视，势利得很。
所以说苏怜到底能不能在谢家站稳脚跟，最终还是要看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三楼，谢老太太的房间里，雪姨看着老夫人喝完燕窝，这次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神色踌躇，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
这一点，谢老太太早在她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
感觉到身旁人的欲言又止，在喝完燕窝后，谢老太太了然地笑了笑，“你是为了那个丫头来的吧？”
虽然她外表上看起来老了，可心里精着呢。
听见这句话，雪姨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对此，谢老太太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她没有回答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不过我记得你当年跟阿兰并不对付，怎么如今却对她的孙女心疼了？”，谢老太太好奇问道，看着十年如一日古板的人，带着打趣的意味。
雪姨也知道，索性当一个哑巴。
这让谢老太太忍不住摇了摇头，同时把原先产生的将苏怜交给她带这个想法打消了。
真要把那丫头交给这个人带，她怕老古板教出一个小古板出来。
苏怜变成小古板没关系，要是带坏了她那两个乖孙谢老太太怎么也不肯的。
雪姨担心的那些，谢老太太心里很清楚，可她嘴上不说却不代表心里忘了。
当年，身为谢家司机的苏父因为车被动手脚而出车祸去世，而苏怜的母亲也因为这件事抛下年仅九岁的女儿跑了。
阿兰在谢家干了一辈子，为了谢家付出了太多了，她现在只剩下一个孙女，谢老太太怎么可能不善待她？
虽然那丫头不是谢家的子孙，但她已经吩咐过老管家，苏怜的吃喝住行包括每月的零花钱都按照谢山谢庭两个少爷的规格给，两个少爷有的，她也一定要有。
可以说她跟她两个孙子相比，就差一个谢家小姐的名分了。
若是这样还不能补偿她一点的话，那谢老太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将这说给雪姨听后，她心里明显轻松了点。
看着谢老太太三年前头发还是黑的，如今已经全白了，雪姨面上不变，心里有些酸涩。
只听谢老太太为苏怜的将来继续打算道。
“我打算多留她在老宅里两年，放在自己膝下教养，起码走出去不会让人笑话”
“等到课程跟上去，上层社会那些礼节学个差不多，再送到凌州去”
“否则以她现在软绵绵的性格，真到谢庭那小子面前，还不被他欺负死？”
雪姨记得老夫人上次这般操心的时候还是十年前谢老先生去世办葬礼的那天，如今想来还真的对那丫头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