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时间
“折纸！”
千夜的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可任由他怎么呼唤，摇晃她的身体，少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双手将少女的脸捧了起来，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记忆中那洋娃娃一般美丽的少女脸庞，布满了绝望与死气。空洞无神的双眼一片灰暗，看不到往昔的丝毫神采。两行泪痕清晰可见，嘴唇因为脱水变得干枯。
只是与她对视了一眼，千夜便知道，她已经无法挽回了，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这个一直都十分坚强的女孩彻底死心呢？
“我该怎样才能拯救她？”
“阿拉阿拉～千夜桑，我或许可以帮你回答这个问题哦。”
忽然一道很有辨识度的笑声在下方响起。
千夜低头看去，一片废墟之上，出现一名身穿黑红相间的洋装，美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少女。
“狂三！”
“好久不见了，千夜桑，我可是一直都有在想你哦～”
“你知道些什么？”
狂三却是露出了一抹失望的表情。
“她具体在那个世界得知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她现在的状态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就算千夜桑也无法将她唤醒。”
“那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拜托我，送她去到过去的那个世界啊！”
“过去？”
千夜瞬间想到了许多，折纸最大的心结就是她父母被精灵杀害的事情，如果她能回到过去，那她会去什么时候呢？
“她想要改变历史？但她失败了！”
“看现在的样子似乎就是这样的，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真是意外，你居然会为了别人使用那样的能力！”
穿越时空，想来这样的能力必须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狂三居然会好心的帮助折纸去完成她的心愿，这是千夜没想到的。
“是啊，硬要说的话，可能我只是想要证明一件事，证明历史是可以被人力改变的！”
千夜居然在狂三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一丝惆怅，改变历史，这也是她的心愿吗？
即使堕落成本该憎恨的模样，少女依旧没有停止脚步。穿越时空，违抗神明，直到生命的尽头！
千夜缓缓降落到她的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对狂三的承诺会一直有效，等你愿意的时候，你所背负的东西都可以让我为你分担。”
“不过，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狂三！”
狂三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牵起自己的裙摆转了一圈，很是淑女的鞠了一躬，与之前面对折纸时完全就是两副模样。
“我来找千夜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想要再尝试一次！但是需要一些千夜桑的灵力哦！”
说完〈食时之城〉发动，狂三的影子便将千夜笼罩，快速的吸收着他体内的灵力。
而千夜也没有任何抵抗，他愿意相信这个女孩，哪怕她被人称为罪恶的精灵，可只要撬开她外面的伪装，就能看清她是怎样一个倔强又可爱的女孩。
“〈刻刻帝〉——【十二之弹】！”
巨大的钟表盘出现在狂三的背后，枪口指向最上方的数字，Ⅻ的位置涌出一团黑影，被吸进枪口之内。
将枪口对准千夜，狂三扣动了扳机。
“千夜桑，带着我的力量，去抹除这场无药可救的毁灭，与希望落空的悲剧吧！”
——
当千夜再次睁开双眼，眼前却已经变成了似曾相识的街道。
“狂三！”
“啊啊～我在，但并是不是和千夜桑在一个时空，之所以能和你交流是用来【九之弹】的能力。它是能将意识与位于不同时间轴的人连结的子弹！”
“所以这里是什么时候？”
“五年前的八月三日，比我送折纸回来的时间要早一些，千夜的灵力应该足够你调查到关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谢谢你，狂三！”
千夜查看起附近的街道，思索起折纸原本住的地方，具体位置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都住在一个区。
走过一处公园，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领口的位置还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头上还歪歪的带着一个用来装饰的小礼帽。
那是一个有着紫银色的头发和瞳孔的小女孩，原本很是可爱的小脸，此时却看不到一丝笑容。
“千夜桑，虽然时间很充足，但你这样一副痴汉的样子盯着一个小女孩，很容易被人当成某些喜欢对萝莉出手的变态哦，要是被警察先生抓走的话就麻烦了！”
“咳咳，这是美九了，只是遇到这个时间的她有些稀奇而已。”
没错，这个女孩正是五年前的美九，千夜见过变小之后的美九，所以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他确实有些想要去搭个讪，但他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太合适，于是千夜打了个响指，〈赝造魔女〉出现在他身前，前端展开，出现一个镜面，对着他发出一道光芒，而后千夜就变成了他五年前的样子。
“阿拉阿拉～虽然已经通过其他途径见过千夜桑小时候可爱的样子，但我现在还是好想亲眼看一遍，所以千夜桑快去找块镜子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以吗？”
千夜自然不会理会这样无聊的请求，径直走向独自一个人坐在秋千上面的美九。
坐在了另一个千秋上，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一把小提起。
“你一个人是在这里练琴吗？”
“嗯？你，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小美九有些诧异的望了过来。
“对啊，这里似乎只有你一个人吧，你很喜欢音乐吗？”
“嗯，我其实是很喜欢唱歌，爸爸妈妈还有老师同学们都喜欢听我唱歌！”
小美九点着头，看向手中的乐器却没有露出多少开心的神色。
千夜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道。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今天好像是周末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平时基本没有时间陪我！”
千夜有些明白美九为什么对于家人并不是多么看重了，美九的父母似乎比琴里的父母还要忙，就算是她童年的时候，也很少出现，琴里还有自己陪伴，而她却只有自己。
没有父母从小教导她，加上她的生活条件都很优越，她在各方面也都很有天赋，所以才会形成后来那种奇怪的性格吧。
或许，她之所以喜欢唱歌，也是因为那样会有很多人愿意称赞她，向她靠拢，让她得到一些精神上的安慰。
“这样吗？那个，其实我也会一点小提琴，可以让我为你伴奏一曲吗？”
“诶？”
就这样小美九在千夜的诱导下，唱了一首这个时代的歌曲。
虽然和五年后的她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稍显稚嫩的童音，清脆而又动听，加上千夜般的伴奏，这一曲比起小美九之前唱的都要好。
“刚才，我…”
效果出奇的好，小美九都有些不敢相信。
“你唱的很好听哦，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唱歌吧，你不妨将你的歌声分享给更多的人！”
听了千夜的话，小美九像是想到什么，眼中闪耀起了小星星。
“我，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美九，你的歌声就如你一样美丽，答应我好吗？不管未来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放弃歌唱！”
“嗯！”
小美九听到千夜的赞扬，开心的点了点头。
“我还有事，再见了，听到你的歌声，我和你开心哦！”
将小提琴还给了女孩，千夜挥挥手告别后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诶，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又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短短的一次相遇，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只是让小美九原本就有的打算更加坚定了。
——
“我还以为千夜桑会趁机对她下手呢？”
“开什么玩笑，无论是七罪又或者是美九，她们都有一段不太美好的过去，才形成了她们之后特殊的性格。说起来，我和琴里的过去都还算不错！”
“这样吗？”
狂三似乎也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她早已经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少女，但每每想起那段平静而又美好的生活，还有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挚友，她还是会感到一阵难受。
只要完成了她的愿望，或许一切都可以推倒重来，将已经化为悲剧的事实全都抹去，所以她还不能停下。
寻着曾经的记忆，千夜回到了南甲镇，他和琴里原来生活的地方。
一间有醒目深红色屋顶的两层楼住宅，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特色，门牌上写的“五河”两个字。
千夜有那么一瞬间也想要去改变琴里变成精灵的事实，可如果琴里没有变成精灵，她就不会被〈拉塔托斯克〉发现。
如此〈拉塔托斯克〉也就不会知道他有能够封印精灵的能力，或许他可以和琴里继续像平凡的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但这么久以来，千夜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就无法保护好想要守护的人。
而且，如果没有封印精灵这个办法，那么十香她们可能就要一直与ast还有dem的魔术师战斗，后果会变成什么样，千夜不得而知，但很有可能不会比现在好。
至少，千夜觉得自己已经有力量可以守护她们了，就算是面对反转的精灵，他也无所畏惧！
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阻止琴里变成精灵的想法。
就在千夜思索着要不要回去看看的时候，天空之上忽然升起了一片赤红色的光辉。
那是一道巨大的火柱，贯穿了屋顶，空中的火焰还在向着四周溅射，周围的树木房屋全都被点燃了，火焰还在朝着外面扩散。
“看来琴里已经变成精灵了！”
“这也代表〈幻影〉也出现了，折纸的目标就是她。”
折纸很快就会出现，千夜要去查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折纸变成了那副样子。
寻着记忆，来到他们家附近的那座公园，琴里就是在那里变成精灵的。
当他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公园里已经出现了三个身影。
五年前的千夜倒在地上，而他旁边的就是幼小的琴里一个劲儿的抽泣着，琴里的身边还有一个身影，看不清模样，分不清男女像是打着一团马赛克一样的人影。
“这就是〈幻影〉吗？”
千夜话音刚落，一道光线就射了下来，而后〈幻影〉也瞬间消失不见。
顺着光线射来的方向看去，空中的正是穿着洁白灵装的折纸，而她的面容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她的眼中也只有〈幻影〉，两者在空中一追一逃，折纸丝毫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对着〈幻影〉穷追不舍的攻击着。
“折纸！”千夜在下面大声的呼喊，她却完全听不见一般，只顾着朝〈幻影〉攻击。
“没用的，千夜桑，她现在所有的意志都汇聚到了杀死〈幻影〉这件事情上，现在你去阻拦的话，她很可能会连你一起攻击哦。”
狂三提醒道。
千夜只能继续跟上去，避免被波及到，没有靠太近。
千夜并不认识折纸的父母的，也不知道她家曾经的位置，所以提前去寻找她父母显然是不现实的。
而且如果真的是〈幻影〉杀了折纸的父母，只要盯着〈幻影〉就好了。
然而千夜跟了一路，〈幻影〉根本没有还手一次，这让千夜很是不解。
当折纸发动最强一击轰击〈幻影〉之后，他终于明白了折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道巨大光束射下，没能将〈幻影〉消灭，却在在大地上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千夜往下望去，坑洞的不远处同样有一位他熟悉的身影，那是五年前的小折纸，看到她那仇恨的眼神，对着空着的如天使一般的折纸发出了恶毒的诅咒，一切的答案都已经明白了。
人类妄图用神明才能掌握的权柄去改变世界，也必将受到这个世界所反噬。玩弄时间的人，最后却被时间所玩弄！
知道了真相的千夜和狂三都沉默了下来，更不用说折纸的内心会如何的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的折纸消失了，十二之弹的力量已经用完了。而千夜因为抽取了更多的灵力，所以他还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
没再管已经消失的折纸，千夜瞬间冲向了小折纸，因为她旁边的建筑因为燃烧，已经快要倒塌了！
将她抱走的下一刻，燃烧着的建筑就倒了下来，卷起了漫天的烟尘与火花。
“你，你还好吗？”
千夜都感觉自己的话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突然面对这样的遭遇，没有人会不崩溃吧！
“爸爸……妈妈……”
愤怒、怨恨、失落、悲哀，所有的负面情绪充斥在这具小小的身躯之中。
“折纸……”
感受到小折纸的负面情绪，千夜似乎也被她所影响，心中一阵刺痛，但他能做到的只有紧紧的用力抱住她。
“你，你是？”
听到小折纸带着抽泣声的询问，千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他几乎已经看见了这个女孩之后的艰辛道路，拼命的专研与锻炼，加入ast成为一名魔术师，无时无刻不想杀死那个杀了她父母的精灵。
当她放弃一切，穿越时空想去杀死凶手，可最后的真相却是这样，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过残酷。
“折纸，终有一天，你会知道这样残酷的真相，但请你不要忘记，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你，你在说什么？”
“你的悲伤与愤怒，都让我来承受。如果你感到了迷茫与无助，都可以来依靠我！如果你感受到了孤寂与寒冷，就让我来当你的家人！所以，无论怎样都好，千万，千万不要感到绝望！”
折纸怔怔的听完他的话，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啊……呜……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爸爸，妈妈！”
女孩放声大哭，千夜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又在哪里，又是否安好呢。
小折纸，哭了许久，千夜的衣服都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这才慢慢停止哭泣。
“谢谢你！”
“你到底谁？”
千夜倒是没有去刻意的隐藏。
“五河千夜！”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喊出那个不恰当的称呼。
“既然这样的话，那以后，我的快乐与笑容，我的悲伤与哭泣都交给你，这会是最后一次哭泣！”
“不过，只有这股愤怒是属于我的，这份丑陋的情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不管要花多久时间，不管要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杀了她，杀了那个天使！”
小折纸还不知道那是精灵，更是未来的她，千夜也不会告诉她。
来到这里不只是为了知道原因，千夜还要改变这样悲剧的历史！
“暂时和你说再见了，折纸！未来我们还会相遇的！我说的话也一直有效！”
安抚完了小折纸，千夜离开了这里，也没有回去找琴里。
“还真是讽刺啊！”
另一边的狂三看着空中，身穿如丧服一般灵装的反转体折纸，不由得有些叹了口气。
“想要改变历史的行为本身，正是建构现有历史和世界的要素。本以为拼命挣扎过了，结果不过是被‘世界’这个绝对性的存在任意玩弄罢了，这样的事实，令我非常气愤！”
“狂三，我们还没有输呢！”
“哦？”
“我讨厌被世界玩弄的感觉，这次就让我们一起干翻它，来吧！开始我们的战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