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地面的歌声
晨星啊！你究竟为何而坠落？事到如今，你也选择了与自己和解吗？
那是生于骨髓的骄傲啊，那是不愿意被命运所禁锢的傲慢啊！再次被现实磕的头破血流的千夜再也不想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五百年前，他刚刚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
王国被火海所吞没，他只能带着莉莉娅逃走，末日前他也没能去完成那位公主的祈愿，让爱莉丝带着遗憾无力的等待着末日的降临，就算是莉莉娅，他也没能真正守住，带着不甘与无奈和她一起封禁了整个帝都，一起进入长达五百余年的沉眠！
而现在他再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莲在他面前消失。
爆发仅剩的力量，千夜终于追上了下坠的莲，用力将她抱住。两人仍在下坠，千夜却已经没有力气带着她回去了。
洁白的羽翼将两人包裹化作一颗白色的流星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真拿你没办法啊！”
飞空艇中的一扇舱门被拍飞了出去，身披铠甲的莉莉娅捡起地上的长刀。走过残破的廊道，看着外面的夕阳，她的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身体一跃而下，暗红色的魔力将她包裹，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地面坠落。
“加油！莉莉娅！”灰暗的意识世界里，另一个莉莉娅站在王国的废墟上祈祷着。
在落地之前红色的流星终于追上了白色的流星，地面被恐怖的魔力冲击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莉莉娅？”千夜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那道赤红色长发的身影。
莉莉娅俯下身，手轻轻的搭在莲的小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淡淡的魔力光华闪过，莲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千夜，果然我还是改不了讨厌你啊，你这家伙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明明你什么都不用去做的，却总是爱逞强去管别人的闲事。”
“可如果不是这样，如果是没有你的世界，像我这样的人也很难获得幸福吧！”
莉莉娅早就已经获得了名为幸福的东西，所以才会被瑟尼欧里斯这把不幸的剑所抛弃。
“嘛，这种事情谁知道呢？但能莉莉娅获得幸福应该是我在这个世界做的最了不起的事情了吧！”千夜笑了，原来自己也不是什么也没做到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莉莉娅直起身，面向不远处围过来的第六兽群。
莫名的歌声在这时响了起来，千夜只感觉眼皮变得沉重，意识缓缓陷入了黑暗。
“又一次相见了，人族的勇者！”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盔甲里的高大身影于风沙中走出。
莉莉娅看着眼前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面色冷漠，那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残破的记忆只剩下千夜就够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挥舞着长刀向着面前的人冲了过去。
两股恐怖的魔力潮汐碰撞在一起，漆黑的大剑与长刀相撞，擦出耀眼的火花。靠近的兽纷纷被两人的战斗余波撕碎。而一向无人能挡的莉莉娅这次却被逼退了，那股庞大的魔力根本不是她能相比的。
“就是你这样的家伙杀了我们的主人吗？哈哈哈！还真是讽刺啊！”黑甲身影再次抡起门板大的巨剑砍向莉莉娅。
锋刃再次相撞，莉莉娅手中的长刀被砍出了一道缺口。那只是钬制的普通武器，虽然有着莉莉娅的魔力保护，面对更强的攻击，却已经承受不住了。
终于再一次挡下黑色巨剑后，钬制的长刀再也承受不住被崩碎成数块碎片。
“没有圣剑，以你人类的力量也想和我对抗吗？”黑甲身影有些不屑的问道。
莉莉娅看着几乎只剩刀柄的半截断刃，将它小心的放在地面上，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虽然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使用你了，但看在曾经的情分上，请将你的力量再次借给我吧！”
68号悬浮岛，妖精仓库内，由于珂朵莉已经退役的缘故而被放置的瑟尼欧里斯全身的护符的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发出悦耳的剑鸣声。
这把极位古圣剑缓缓悬浮起来，随后化作一道剑光飞出了仓库，向着地表飞去。
——
当千夜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都改变了。
正要起身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身上就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啊！好疼！”
莲坐起身揉了揉被磕红额头。
“莲，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千夜将少女抱了起来。
“对于是否还活着这件事，我们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理解，去战场上牺牲，这也是我们诞生已来就已经被接受了的命运。技官为什么还要这样拼命的拯救我呢？”莲像是照顾比自己小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额，你们不是都知道的吗？我可是一个无药可救的萝莉 控啊，所以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面前消失呢？”千夜理直气壮的说道。
奈芙莲一脸嫌弃的将千夜推开，口中说道：“这的确是只有技官才能面不改色说出的话，有点恶心！这已经算是骚扰了，所以请技官和我保持距离。”
“嘛～真可惜！”怀着温暖的感觉消失了，千夜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一下呢。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哪里？”莲环顾了一下四周陌生的环境问道。
千夜同样打量了一番，感觉有些熟悉的房间装饰，终于确认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赞光教会的一座教堂，这些东西我太熟悉了。”
“赞光教会？是哪座悬浮岛的某个宗教吗？”莲不解。
千夜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向着教堂外的地方走去，站在教堂的钟楼上，俯瞰整个城市，没错，这里是一座城市，而且还是人类城市。
街道上还能看到些许行人与摊贩，他们的外貌无一都是人类的样子，远处有着一片绿色的牧场，教堂的不远处还有着一座冒险者公会千夜曾经也会接受那里的一些任务。
这座小小的城市他来过，千夜大概知道他们遇到什么了。
“这里是五百年前帝国境内的歌马可市，威廉的老家，但我们显然不可能是穿越了时空的长河，这里也早就灭绝了，化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的遗迹。”
“曾经的地面，所以这些都是假的吗？”莲有些不敢置信的摸了摸教堂的墙壁，明明触感都是真的。
“你所看到的，触摸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曾经大陆上有一种叫恶魔族的精神体种族。”
“它们有一种叫幻梦结界的能力，可以将将目标的记忆进行印象化，并且做成十分靠近对于目标对象最期望现实情景的梦幻世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目标完全沉浸在这个世界里。要是完全丧失了从这里逃脱的信念，那么在那个瞬间就是对面的胜利。”
“这里应该也是类似幻梦结界的东西，但肯定不是恶魔的力量，不然我肯定能察觉到，而且就算是，出现的地方也应该是帝都而不是这里。”
千夜同样有些疑惑，向着街道走去。
“梦的世界吗？”莲呢喃着捏了捏自己的小脸，在她疼的眼角都泛起泪花了还是没有醒来。
“好疼啊！这真的是梦吗？”
千夜都被莲呆呆的样子逗乐了，又忍不住伸出魔爪摸了摸她的小脸说道：“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它们的能力岂不是太废了。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维持这个梦境世界。”
“那怎么办？”莲担忧道。
“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魔法，也没有完美的咒术，给我一些时间，我肯定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千夜自信一笑。
“离开的必要真的有吗？从这里离开的话我们可能马上就会死掉吧！”
莲静静的看着千夜，现实中的他们几乎都已经跨入了鬼门关，现在两人的意识被那歌声捕捉进这个梦境空间，或许一回去，千夜的身体就会崩溃，莲也因为开启了妖精乡之门，大概他们都会在这个世界消失吧！
不是不理解死亡吗？莲这是怎么了？她似乎在迷茫着什么。千夜有些不懂，但还是说道：
“不要想些奇怪的东西了，我们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的。莲，无论怎样都要努力活下去，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去慢慢体会，去理解，慢慢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不惧死亡的兵器，黄金妖精的缺陷也并非无法弥补。”
“在正是美好的年纪，就毫无价值的去战场上牺牲掉，对你们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你们也该有去追求幸福的权利，就像珂朵莉那样！”
莲呆呆的盯着千夜没有说话，那种事情她也可以吗？
“怎么了？”千夜挠了挠脸问道。
“没事。”莲收回目光，催动魔力，一双魔力翅膀出现在她背后，带着她飞上天空。
今天的莲感觉怪怪的。千夜也不怕她走丢了，既然暂时找不到离开的办法，他已经索性在这里逛了起来，歌马可市，这里千夜只是做任务来过几次，具体的也不是很熟悉，只知道这里是威廉老家，那个异界的星神开的养育院就在这里。
顺着记忆的方向，千夜来到了一处破败不堪的木质建筑前。那个家伙明明曾经是第十八代勇者，弟子威廉也是一位准勇者，结果养育院竟然这么破，果然那位星神把赚来的钱都拿去买酒喝了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屋里就走出了一个少女！爱尔梅莉亚·杜夫纳——威廉的“女儿”。
“是来自帝都的贤者大人啊，你们打赢了吗？我的爸爸也回来了吗？”少女温柔的笑着问道。
千夜的楞楞的看着少女，瞳孔微微放大。记忆中这位少女失落的样子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那次威廉没能回来，这次也没有。
“抱歉，不过威廉还活着，他，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家，找到了想要想要守护的人，在带孩子这方面他也很有一手。他现在过的很好，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千夜这次却是微笑着回答了女孩的问题，这次他不用再昧着良心对女孩说谎了。
少女没有失落与难过，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说道：“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那个不靠谱的父亲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过这样我也不用再担心他了。”
收回复杂的眼神，千夜转过身离开这里，五百多年啊！这个女孩在地表等了威廉五百多多年。将数千人的意识关在这个梦里，将已经毁灭的歌马可以这样的方式保留下来。就是为了一直等待威廉的归来吗？
别说五百年就算是跨越了永恒也不会有任何进展的悲愿啊！
少女就是背负着这样的东西在死寂的大地上不断的孤独的歌唱着！
千夜找到了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