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的空间
独自走进居民楼后,方泽便寻着记忆一步一步走着。
老旧的电梯早已经停止的运作,方泽的记忆深处自己家在22层,很高。但在人口密度极大的旧世界,这栋居民楼足有五十多层高,容纳了上万人。
拥挤和吵闹便是常态。
方泽清楚的记得,在他小时候,从不敢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否则以他的身高体格,不是被屁股挤的喘不过气,便是被夹成肉饼。
带着那种深深的恐惧,方泽不愿意走出家门,像一个自闭症儿童,透过窗台看一看外面。
……
想了想,方泽继续往前走。
每一步都响起嗒嗒的声音,在这极其幽静的楼道里回荡,漆黑、幽静,这让方泽有一点彷徨。
爬山虎的藤蔓覆盖的窗台,只有微弱的光束拼命的透进来,微微弱光,足已经点亮希望。
走到十一楼的时候,方泽停了脚步坐在台阶上,此处的爬山虎少了些,窗台透过的光更多了。
方泽大口喘着粗气,回忆起了一句话,说,人的每一步都会留下一块记忆碎片,他会在你若干年后,故地重游时放电影般,与脑海中回放。
他父母的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父亲叫方泉,是一个精神科医生。母亲也是个医生,叫江兰,是一个心理医生。
方泽的童年是自己的姐姐,父母常常忙于工作,而无暇照顾他们姐弟俩,而姐姐便是方泽唯一,是姐姐承载了他的童年。
他清楚的记得,他最大的愿望便是一家四口人一起逛公园,可这件事一直等到冬眠前夕,还未曾实现。
缺失的记忆,随着方泽每一步台阶缓缓涌入脑海。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愈发的沉闷,好似被大厦死死的压着,一股窒息感袭来,临近死亡。
他只能捂着胸口,蜷缩在楼梯上,试着让自己舒缓一下。
过了有一会,窒息感才有所舒缓,这时的他抬起头,看到了十五的字样,这是在十五楼。他试着用手触摸扶手,摸索了好一会,才找到一张残破的卡片!
会心一笑,放回了原处,继续走。
记忆来到了战后。
世界乱了起来,他的父母更忙了,说是有一些人喜欢自杀,而他们将作为英雄拯救他们。他的姐姐也不再陪伴着他,说是去当什么志愿者,有人等待她去拯救。
他变得愈发的沉默,也不再下楼,再也没有意愿去观察窗外的世界。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对着相册发呆,或是坐着,或是站着,或是躺着。
当他再次鼓起勇气去看一看外面时,外面再也没有任何人,死寂一般,一切都如画册定格了。
一直等到他姐姐回来!
他自此成了孤儿!
自杀会传染,尤其是战后。
在失去亲人后,极度压抑的环境下,人的精神会不堪重负的走向崩溃,巨大的痛苦之下,一些人会本能的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而绝大多数人会一直处在煎熬中。
再强大的人,也会被生活击垮!
在这种背景下,方泽和方玲,被人安排的冬眠。
想起来这些,他意识到心中的一个石头,在此刻融化了。
他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鼓起勇气继续走,一直走到了写有二十二的字样,他看着那锈迹斑斑的铁门,怔怔良久,始终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就像是小时候不敢走出房间一样,以前房间是鸟笼,囚禁着他,如今外面是鸟笼,而家却是他不敢踏足的地方。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他扪心自问。
这或许不会有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是不愿意接受自己亲人去世,亦或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往,毕竟除去冬眠的时间,如今的他不过是刚刚离开这里。
他想不通个所以然,索性坐在门槛上,像以前一样翘首以盼自己的姐姐回来。
终于他鼓起勇气,握住门把手,但他又迟疑了。
他开始抱有侥幸的心理,在心中祈祷,门锁是坏的,打不开……
一边又想,反正我鼓起勇气去尝试打开了,但他不开,也怪不得我……
他的手不停的发抖,像是握住发烫的铁,额头的汗水也止不住的流淌下来打湿了后背。
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姐姐在身边,这样他就可以祈求姐姐来帮自己。
事实很残酷!是生死离别的写照。
他突然松开门把手,后退了两步,思想的角斗让他略显疲惫,他大口的吸着气,手仍在颤抖。
他像是和门较起了劲,来到楼梯尽头,坐在门的对面发起了呆。
他竟然在祈祷,门会自己打开!
这一刻,门奇迹般开了,一道无比耀眼的白光,让他看不清门后面是什么……
是结束还是开始……
……
……
“醒醒啊喂!哪有你这样的,倒头就睡,像头老母猪一样,嘚!”聂小凉愤愤的声音响起,看着呼呼大睡的方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对方让自己过来,明明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话还没说两句,接过黑盒子便倒头就睡。
这操作可把聂小凉惊呆了!
“姑爷爷,你就别睡了吧,姑奶奶我肚子都饿了”,聂小凉有气无力的说道,捂着肚子,眉头微皱。
话音刚落,方泽猛然坐起身来,一脸的惊恐。
聂小凉见状先是一惊,后是一喜,随后把漂亮的小脸蛋凑了过来,亲切的问道:“你醒了啊!嘻嘻!”
笑里藏刀!
“我这是在哪?大叔那?”
“你在讲什么?什么大叔?你房间里有大叔吗?”聂小凉灵活的转动脑袋寻找着,“没有啊,你发的哪门子疫症?”
方泽缓缓站起身,环顾一圈,这里是漂流城,不是旧世界。
心中百思不解,自己是怎样回来的呢?
他望向聂小凉,想要知道答案。
聂小凉挠了挠头,不知他要闹哪样,但看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捂着自己挺拔的胸口。
“我们不应该在旧世界吗?”
方泽试探的问道。
“旧世界?你在说笑吧?你从我一来就睡觉,一直睡到了现在,你说你去了旧世界?你脑子瓦特了吧!”聂小凉狠狠的怼到。
方泽呆在原地!先前发生是梦吗?还是眼前的一切是梦?
可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的环境真实的大叔,还有记忆深处的楼道,那锈迹斑斑的铁门。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站在那里呆滞了良久。
“你没事吧?”聂小凉关切的问道。
方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坐在床上后仰着,回味着先前发生的。
真的是梦吗?
“喂,不是吧,你还睡,早晚退化成无脊椎动物,呸呸呸!”
忽然方泽坐起身来,认真的注视着聂小凉。
“你想干嘛?”聂小凉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拉了拉衣裙。
方泽抬起嘴角,“能再带我去荒野区吗?”
聂小凉嘴角微动。
方泽打断道:“先别说不行,你带我去,我承诺可以帮你找到劝生主义者所说的钥匙,如何?”
聂小凉见鬼一般,看着方泽一脸坏笑,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怎么睡一觉成了我的蛔虫,连我想什么都知道了。
聂小凉半信半疑的说道:“你确定可以找到?”
方泽点了点头,“不确定!”
“你呀找揍不是!”
“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哪?”
“好吧好吧,去之前,我先吃个饭,我可不想成为新时代第一个饿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