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本宫的夙州，本宫的臣子
徐敏之也是恍惚地站在夙州城的街道上，若不是看到昔日同僚孟子游，他怕是还在恍惚中。
“孟大人！”徐敏之躬身一礼，“您这是何时来了长公主殿下的封地？”
孟子游也躬身回礼：“徐大人！在下幸得殿下搭救，已来这夙州四个多月了，您是怎么过来的？”
一听到这，徐敏之又一阵恍惚。他治理垒河功劳显著，回京又遭到朝臣排挤，被革了官职后，出京时被黄衫卫追杀，又幸得一位面容阴柔的青年搭救，一路被带到这里来，见了长公主殿下才知道，他身在殿下的封地夙州。
这经历……有些百转千回，请容他缓缓。
孟子游顿时了然，有了徐敏之恍惚，孟大人自个儿就不恍惚了，干脆拉着徐大人一路介绍几个昔日的同窗和新的同僚：
“徐大人，这是师爷晓生周晓先生，这是负责农耕技术推广的谷大人……带您来夙州的是鹤承公子，他是长公主殿下最得宠的幕僚……那边骑马过来的是鹤蓝督将，在付延付将军麾下任职……”
“付侯爷也来了夙州？！”徐敏之一惊，“他他他……”他连京城兵部城防总都统的实权职位都不要了，过来夙州追随安宁长公主？！
果然还是长公主殿下宽厚待人、卓尔不群、才华横溢……才能吸引到如此之多的人才呐——徐敏之感慨万分，觉得恍惚中终于多了一分清醒。
…………
九月十二日，雷雨。
乌压压的天裹着雷鸣，雨丝如银链，狂风呼啸。
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安宁长公主府，贺酒儿正穿着轻便的薄衫趴在软塌上看书。
她一身宽袖黑裙，裙身银线勾勒了零星暗纹，此外没有半点装饰。红色的腰封与金色的指套衬托出几分华贵，但猩红的眸子、鲜艳的河载山川图和艳丽的红唇，又将这华贵带出一抹子妖异来。
“主子，是平西王世子元慎的信。”青儿拿着信坐到安宁长公主身边，帮她拆开了摆在手边。
贺酒儿看了，勾起自己鬓边唯一的一缕红发把玩。
“元慎想要与本宫见一面，商谈要事？呵，什么事能让他有这么个胆子，从戒备森严的西南，到我东南夙州？”
青儿应道：“许是与西南政变有关？不如我去将付侯爷请来分析分析？”
贺酒儿点头。
付延也曾是这东南边疆的一员大将，功勋显著，却被当年的戚太后一道懿旨召回京城，封了爵位却不给实权，终日耗在京城消磨意志。
皇室简直是浪费人才。
等待付延的过程中，贺酒儿数了数雷雨和闪电的次数。
她忽然想起当初身为鹤九时，曾在雷雨中发过一次誓言，为了大曌国土而万死不辞，如今这万死还差几百次，她却断了这天道的限制，以活死人的方式，不生不死。若是天道是个活物，该当气得跳脚吧？
贺酒儿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长公主殿下，您找我？”付延抬步进了门，便看到美艳的女孩儿笑得肆意，不禁疑惑，“殿下又寻着什么乐子了？”
“付侯爷，你看看这个，本宫的前前前未婚夫，写了封信来，要约我私会,倾诉肝肠呢！”贺酒儿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将元慎的信纸递了过去。
付延已经习惯了长公主殿下这没个正行的语调，接了那信纸，却没看信的内容，只将这纸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抬头道：“只怕那元慎已经到了夙州城中了，只要殿下出府，他的人就会过来搭话！”
青儿奇道：“付侯爷怎的这般肯定？”
付延耐心地解释道：“小青姑娘，你看，这信纸一眼看去是普通的纸张，对着光线一照，能看见有米粒大小的透明质地遍布其中，这是夙州特产的通草所制的纸，几乎家家都有使用，但产量又不足以流通到外地，所以，用这个写信的人，定然在城中。”
贺酒儿点头：“付侯爷说的没错。青儿，这些城中的细枝末节，你得多观察，万一本宫离开了夙州，这里就交给你管理了……”
“主子为什么要离开夙州？”青儿惊异，“主子出去找乐子的时候不带上我一起吗？”
“义父、孤王、修老和老疯子他们都去迷谷快活去了，本宫总会离开夙州去迷谷住些日子的，再说了，青儿以后成婚生子，总不能拖家带口地跟着本宫惹是生非，你说对吧？”
贺酒儿说得理直气壮，青儿竟然无力反驳。
末了，小青姑娘恨恨地一跺脚，反驳道：“主子不是说要帮我养孩子？你跑了，谁给我带？”
“那你去挑个男人啊！”贺酒儿嘚瑟道，“你生一个，本宫就给你带一个，你生十个，本宫就给你带十个！”
小青哑口无言，气得嘤嘤嘤假哭。
付延好笑地摇头。这些个小姑娘说话虽然放肆了些，却是真性情，几个月相处下来，倒是让人极为愉悦的。
“长公主殿下，我暗地探过定南军的旧部，军内的几个主将各有家族背景，多数还是支持皇上的，但又对皇室颇有怨言。”付延沉声道，“有小道消息，部分将领与平西王府有往来，所以，末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平西王世子的打算……”
………………
贺酒儿带着鹤承去赴平西王世子元慎的约会时，一路吐槽那世子选的位置太破烂。
诺大的一个夙州城，他选个最繁华的花楼旁边的暗巷里的一个医坊。这路线拗口得让贺酒儿抓狂，恨不能将传信的人的舌头给拔了，再用烫斗熨得平整了装回去，重新说一遍。
雷雨过后的夜空，空气清新得让人头脑清新，但是被那浓郁的花楼香粉一裹，就显得香粉味道更加浓郁。
贺酒儿进了那小小的医坊，就看见古铜色皮肤的平西王世子正敞着怀，斜靠在软塌上卖弄身姿。
昏暗的烛光，让元慎带着异族风情的眉眼更加深邃，也更加迷离。
一年未见，这厮还是那副风流不羁的模样，自以为万人迷恋，难不成忘记了当初，他的心腹是怎么被安宁长公主虐杀，他又怎么嚎啕大哭、屁滚尿流地滚出京城的么？
“多日未见，长公主殿下还是这般美艳无双，元某甚是欣喜。”浪荡子元慎换了个躺的姿势，分明是个妖娆骚气的动作，偏巧他做起来，就英气得多。
贺酒儿挑眼看了看鹤承：“小橙子，看到没，就这个姿势动作，学着点。”
鹤承妩媚地一笑：“银样蜡枪头，学来有什么用，谁不知道元家除了平西王，个个都是不行的。”众所周知，平西王元崇明生了一堆儿子，儿子们却没一个生出孩子，着实是个笑谈。
元慎：“……”
贺酒儿走到斑驳的椅子边上，将袖袍一展便坐了下来，戴着金丝护甲的手指在案几上磕了磕：“说吧，元世子想要与本宫谈什么交易？”
元慎打了个响指，从里间唤出个人来：“安宁长公主殿下，不知有没有兴趣，与我平西王府联个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