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小狐狸要与本宫谈交易
“怎么回事！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这厅里的香有毒——”
有人尖叫起来，有人后知后觉，有人的情绪崩溃。
随着厅外一声哨响，漫天烟花齐齐绽放，直接掩盖了宫人们奔走相告的呼声：
“走水了，走水了！快快灭火啊——”
宴厅中，灰袍的活尸将贺酒儿几人护得严实，青儿和鹤承飞快地在人群间隙中杀了不少禁卫，鹤不休则是不慌不忙地架起了一张焦尾琴，指尖划下，如水的乐声流泻而出，是贺酒儿惯爱听的《酒狂》。
贺酒儿向来觉得，琴曲之中，还是《酒狂》更合心意，远胜于少男少女追捧的《凤求凰》，轮指回寰的时候潇洒肆意，跪指按压的时候震人心扉，如同贺酒儿这如野草般霸道生长的性子。
一身红衣潋滟的安宁长公主突然笑出声来，隔着人群与一身墨绿的丞相大人遥遥相望。四周的权臣命妇贵女们惶惶不安，胡临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且淡然。
她终究是要和他背道而驰了。
安宁长公主与丞相胡临渊性格不同，道不同，命不同，寿不同，终究是不能同行的。
夜空烟花的光影从窗户和大门映照进宴厅里，在神色各异的人身上渡了一层又一层光彩，兵戈交错的声音和修老的琴声穿杂而过，到了最后，只剩下越来越高昂的琴曲响彻全场！
没有内力护持的文臣和女眷多数已神色恍惚，武将和禁卫与后来加入的灰袍活尸还在对战，贺酒儿斜挑了眉，将手中的长剑舞出花儿来，剑尖遥遥指向戚太后。
小皇帝是不能杀的，陈国使臣已经是一群吓破了胆子的废物，倒是戚太后还可以给安宁长公主玩耍一番——虽然戚氏那手握重兵的兄长已经是个无用的人了，但其麾下猛将还有一战之力。
“旻禾！你究竟想做什么！”戚太后的胸口闷痛难忍，却也知道安宁长公主是不想放过她的，“你身为一国公主，不肯出使联姻，难道真想肆意妄为，去偏居一隅广开后宫？！”
“为何不可？”贺酒儿玩味地笑起来，“太后娘娘能在本宫四岁时就设计毒害，本宫如今也可以！太后娘娘能在后宫豢养男宠，本宫自然也可以！”
什么高风亮节，什么礼义廉耻，不过是糊弄外人的玩意儿，她一个历经九千世的孤魂，什么没见过？！
贺酒儿从鹤承的腰间勾出个酒囊来，拧开塞子喝了几大口，她染着红光的眸子在刀光剑影中泛出血色的光芒。
周围的景物时而发黑又时而明亮，她随着刻骨的杀意落入幽冥道中，又被鹤老的琴声唤回现实。
贺酒儿带着微醺笑起来。有酒有曲，何不舞个畅快？
她大笑着转身挥手，口中轻吟：“幻舞流芳酒正酣——”手中的长剑脱手，直直朝戚太后冲去，却又没有对准那女人心口，只是将她的袖子洞穿，连着那片阔袖钉在地上！
戚太后惊叫起来，起身欲逃跑，却又被钉住的袖子扯得跌坐在地上！小皇帝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被龙椅绊倒了身子，引起尚未昏迷的内侍的惊呼。
一直冷眼观察局势的丞相胡临渊，终于动了。他直接拔下一个禁军尸体上的长剑，以惊鸿之势长驱直入，转眼间便冲破活尸的防卫圈，直直朝鹤不休的琴弦上斩去！
惑音，幻舞，奇毒——这是迷谷之众的三大技艺，曾在奇书孤本上有记载。
胡询早就发现小祸害的一些杀技独树一帜，却不知她是如何在他的眼皮底下，将众多的势力都纳入怀中。
是他对她太不关注了吗？还是这小祸害的经历另有隐情？
胡丞相无法判断，他只知道，安宁长公主向来信奉以暴制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若想与她谈判，需得站在与她相等的水平线上，她才有心情瞧上一眼！
长剑落下发出“铮”的一声，如同震动人心神的金缶，落剑处却不是鹤不休的焦尾琴，而是一支弩箭！
胡询抬眼看这弩箭和执箭的手，手指不如女儿家那般纤柔，不过是生得小巧些，却极为敏捷有力，指侧的薄茧微微发黄，看起来不算美观，却也令人忌惮。
这弩箭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分明精巧细长，却又钢韧无比，竟能与他的长剑相击抗衡。
贺酒儿手执细弩，抬臂将胡询的剑架起，微挑了唇角道：“胡丞相一身好武艺，今日初初相逢，幸会幸会！”
她挑剑斜刺，横扫直击，身形似妖似魅，却招招直奔他的要害！
他们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的对战。不是之前的试探，不是暧昧的你来我往，也不是黑夜里留有余地的征服。
今夜的宫宴之乱，安宁长公主以无比强势的实力，打算与不显山不露水的丞相胡临渊殊死一搏！
胡询觉察到了小祸害的意图，他抬眸看她的眼，那里有邪肆与狂傲，有恨意有迷恋，她的瞳孔有着异于常人的红，她的眉间有什么图案一晃而过又隐去踪迹——
他突然感到了贺酒儿的杀意。
安宁长公主想要杀了他。
小祸害想要杀了她自己口口声声说心爱的小狐狸。
胡询突然感到一丝痛意。
鹤不休的琴曲弹奏得越来越快，皇宫内外的短哨声此起彼伏，宴厅中两千余人的禁卫被鹤青、鹤承和活尸们合力绞杀殆尽，一众武将精疲力竭，只余安宁长公主与胡丞相你来我往地厮杀！
“长公主殿下，我们做个交易可好？”胡询趁着两兵相击拉近身形的时候，低声询问。
“你有什么值得本宫与你交易的筹码？”贺酒儿戾气横生，“戚国舅已被我杀，戚家军群龙无首，你若想全权接管兵权，还得再杀一批武将！
天明之时，本宫就能离开京城，你敢将数万城防军都耗在我的暗势力和迷谷部众中？就算你能杀了我，你剩下的残兵也挡不住平西王府起兵北上！”
更不用说垒河诸县匪患猖獗，随时会有农民揭竿起义，东南疆域的将领怀有异心，许会暗地动作——
天下将乱，小皇帝尚未成才，戚氏一党即将覆灭，胡临渊权势未稳。
贺酒儿发狠一挥，将胡询击退几步：“小狐狸，你能拿什么与我交易？！以身相许吗？”
胡询再次挥剑欺身而上，压低声音道：“我需借你联姻的名义，去一趟陈国救两个人，条件你开！”
“你想去一趟陈国救人？”贺酒儿觉得新鲜，眼底的戾气少了些许，“你一个南曌的学子，还能有陈国的熟识？陈国正值夺嫡的乱世……”
她的声音一顿，似是意识到什么，再次戾气陡升：“胡大人，你几时有了如此相好的姑娘，宁可坑了我的婚事，也要拯救他人，小狐狸，你是真的狠心！”
胡询接住贺酒儿的招式，跟这小祸害分析利害：
“长公主殿下，你今夜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是有所求。既有所求，不如我们双方坐下来好生谈谈，事成之后，我不限制你的势力，你依然保留长公主的尊荣，我们朝堂和暗势力互不干涉，殿下你看如何？”
贺酒儿手中的弩箭一停：“今夜本宫杀了这么多人，全京城的权贵都看在眼里，你还能凭一己之力全部安抚？！胡丞相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强，本宫佩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