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本宫的嫁妆
琉璃一出，顿时引起了宫宴中众人的惊呼：
“原来这就是沙漠琉璃！”
“都说沙漠琉璃乃是绝世宝藏，老夫有幸见过拳头大小的块，便以为是极限了，没想到陈国还有如此大手笔！”
“如此宝物，乃是证明我南曌与陈国缔结友好盟约的开端，该供奉于先祖庙前，日夜参拜……”
…………
众人奉承声此起彼伏，北辰炎极为得意，将沙漠琉璃在各位大臣命妇的案几前展示了一番，又陈放在小皇帝的面前。
贺酒儿笑得玩味。
一件只能展示的宝物罢了，并无多少实际用途，对于强国来说是锦上添花，对于日渐式微的南曌来说，不过是将来被人强夺攻打的借口，她可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北辰炎展示完毕，再次对少年天子道：“皇帝陛下，我陈国的诚心，您看如何？”
小皇帝旻琛为北辰炎恭敬的态度感到极为受用。夹在母后和朝臣的缝隙中数年，旻琛难得能见到如此低姿态的使臣，他又看了看这稀世珍宝一眼，便准备发话：
“陈国果真是诚意满满，朕——”
“皇上！陈国如此诚意，咱们南曌可不能太随意了！”
贺酒儿一脸天真地插话，毫不顾忌九岁天子的颜面，“本宫既要出使陈国，除了长公主规格的嫁妆，还应配些国与国相应的礼物……哎呀！”
安宁长公主似是想起了什么，对小皇帝和高位上没有做声的戚太后道：“皇上和太后娘娘前两次赐婚，并未赐下相应的送妆，礼部也无人与本宫商谈相关任何事宜，这次联姻陈国，本宫难不成就这样空手空脚的出京？！”
戚太后一愣，又看了厅中面色尴尬的众位权臣女眷，再将视线落到陈国使臣探究的神情上，太后娘娘不由得恼羞成怒，高声斥责道：
“旻禾！你个未婚的公主，怎的当众谈论自己的嫁妆，如此不成体统！哀家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
女眷那边有人嗤笑出声，长公主身边跪坐的青衣小宫女微抬了头，不动声色地看了那边一眼。
贺酒儿依然带着些痴傻模样，无知无畏地回答：“太后娘娘教导旻禾要注重皇室礼仪，保持皇家公主的风范，出行要有长公主仪态——旻禾都在努力向太后娘娘的要求前进呢！”她端庄地笑起来，转头对陈国皇子北辰炎说道：
“我南曌国皇室嫁女，都会带些陪嫁的女侍，刚刚那几位高谈阔论的姑娘，都是要随本宫出行的，殿下您可满意？”
安宁长公主将手指向女眷那边自命不凡的贵女们，顿时让不少官员命妇神情大变，那群贵女更是花容失色，甚至有跌坐在地的，形象全无。
北辰炎为首的使臣也没有什么风度，当真就顺着长公主的手去看那群贵女，打量的眼神如同挑选集市案板上的肉。
戚太后大怒，竟当着使臣的面直接越过小皇帝，再次开口斥责：
“胡闹！陪嫁随行人员怎可如此随意挑选，旻禾你这不知羞耻的贱……”
“太后娘娘！”
满身冷寒的丞相大人起身上前，于众人面前站定，沙漠琉璃散乱地光芒将他的面容映照得宛若神邸。
“陈国来使在此，太后娘娘莫要失了皇室风范！”胡询看向少年天子，颔首躬身，“皇上，两国联姻兹事体大，具体事宜应由礼部户部共同着手安排，今夜宫宴不宜讨论……”
贺酒儿挑着唇角看向胡丞相，抢在小皇帝之前开口：
“本宫以为，皇室的家事就是国事，皇室多年未曾督办公主出嫁事宜，礼部和户部的大人们怕是连长公主的嫁妆规格都不大清楚。”
胡询眼神淡淡地瞥过来，神情越发冷寒，他身后的礼部尚书连忙站起身行礼道：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丞相大人，长公主殿下的出嫁规格以宣德帝时期制定的律法规格为准，包括海龙朝冠一顶、丝绒珍珠冠一顶……点翠凤佃、赤金碧玡瑶全分……元狐端罩缂丝朝袍、石青银鼠皮褂锦袍……”
礼部尚书零零碎碎报了不少物件，从头饰到服装、配饰、家具摆设、古董字画都有涵盖，甚至还有药材和化妆的各式用品等等，听得众命妇贵女都羡慕不已。
贺酒儿一字不漏地听着，时而微笑，时而看向宴厅内的众人，等到礼部尚书将所有的名目报完，就连戚太后都有些震撼此规格的高端。
丞相胡询向陈国使臣点了点头，再次转向安宁长公主，沉声道：“此为礼部与户部连夜制定的送嫁物品名目，长公主殿下听了可还满意？”
贺酒儿半垂了眸子轻笑，再抬眼看他，并未说话。连夜制定嫁妆名目，小狐狸是有多想将她踢出南曌棋局？
先不说国库尚不充盈，贪腐、灾害、内乱之后，安宁长公主根本不信京中能拿出这大几千件嫁妆物什来，就算是能拿出，她一个用来联姻的工具，皇室怎会真的给予这所有的？
不过是，念出来给陈国使臣听听，哄她安宁长公主没有见识罢了。
南曌皇室的人口凋零真真是好，少了那些关系复杂的七大姑八大姨、更没有不相干的远亲王爷县主郡主，小皇帝旻琛不过是个吉祥物，大权由戚太后和丞相胡临渊一同把持。
安宁长公主转了眸子看向礼部尚书，红唇亲启道：
“史官记载公主出嫁都有陪嫁田地和农庄，长公主殿下该增加封地赏赐，礼部尚书大人，本宫的田庄和封地呢？你与户部尚书胡大人将本宫的封地给吃了？”
礼部尚书的脸色一白，不知所措的看向丞相大人。这长公主今夜格外不知礼数，哪有在外国使臣的宫宴上逼问嫁妆的？倒叫他们这些权臣颜面无光。
“旻禾你够了！今夜你行为不端，继续回府禁足！”戚太后是真厌恶这贱丫头，偏偏能联姻的只有她一人，杀也杀不得，罚也不好罚，倒是叫人气得闷痛！
“太后娘娘怕是要失望了。”贺酒儿站起身，上前几步正对着戚太后，“这件事若是不摆在明面上让陈国使臣监督，本宫如何能看到本宫应得的东西？！更何况……
三皇子并非太子，若是在陈国皇权争斗中被皇上赐死，本宫是该再投靠太子呢，还是回南曌等待皇室再次赐婚？
没完没了的婚约，皇上和太后娘娘不多给些好处来安抚本宫吗？！”
听到“被皇上赐死”五个字，北辰炎顿时大怒，起身道：“长公主殿下，你是何意？！”又转向小皇帝和戚太后，责问道：“我陈国抱着诚意而来，这就是你南曌的待客之道？！”
天子旻琛紧张得一抖，心底恼怒这皇姐犯蠢得不是时候，戚太后则连忙安抚：“三皇子莫要动怒，长公主的脑子不大灵光，等会儿哀家好生教导她，定然让她认识道其中利害……”
南曌的众位臣子也劝道：“殿下，南曌也是有诚意的，只是长公主年幼不大懂事，三皇子还请包涵则个，何必同一个小女子斗气？”
丞相胡临渊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长公主殿下的担忧，也确实有道理，本相也想请问三皇子殿下，若是我南曌与陈国联姻，无论陈国政权如何变动，长公主殿下的安危……三皇子如何承诺？”
听到这话，贺酒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这只小狐狸竟然也会担忧她的性命安危，倒是稀奇。
——不，不会。
安宁长公主冷静地想了想，胡丞相应当不是担忧她一个联姻棋子的安危，他担忧的不过是北辰炎的防护能力吧？毕竟能力太差的，根本管控不住她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