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百川异源，皆归于海
水阀控制中心的入口走道不是混凝土建成的，所以如今只剩下了锈蚀的钢结构骨架，周围地上染灰的半透明固体碎块，昭示着它原本的模样，和城市曾经发生的事情。
城市曾经经历过一次重创，自我修复的混凝土让建筑完整留存到现在，那些没法自我修复的东西，成了挖掘城市往昔的线索。
前进途中，龙艳捡起一块碎片，掸去上面的灰尘，扔进了自己的系统背包里。
穿过水阀控制中心的大门，抵达开阔的展厅，展厅呈现为椭圆状，十分开阔，昔日的展品杂乱无章的堆放在地上，只能依稀辨认出大致的形状。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模型，管道构件的模型，阀门的模型，某种机械传动结构的模型，只有少数还能看出原本的模样，大多数都在时间的冲刷下变成了一坨铁锈。
空气沉重的像闷了二十年的烟囱，梁楼等人所用的防毒面具相比最初的版本，已经经过升级，但因为考虑到便携性和生产成本，自带氧气罐的款式还是没能制造出来，他们所用的依然是过滤式。
不管怎么过滤，毒性是可以忽略不计了，味道还是呛人，也只有这种时候梁楼发自真心的羡慕奥利这些地下生物。
也许是早就适应了环境的缘故，从最初见到的污染蜘蛛，到后面你遇到了任何地下生物，甚至连身体虚弱的语冰，都能自然适应有毒素存在的环境。
而已经是二级的梁楼，在安口港里行动还是得带着防毒面具。
“这感觉，就像在泥水坑里潜泳。”
一旁的龙艳发出了感慨：
“相比这里，外面街道的空气质量简直能进化心灵。”
“这次任务我得休息休息，需要人的话我给你推荐，我们避难所好手可多了。”
梁楼点了点头，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了一块锈铁堆积起来的地方。
乍看之下，这堆破铜烂铁和其它的没什么不同，但提示却揭开了它的真面目。
“被破铜烂铁掩盖的楼道入口。”
梁楼朝着奥利招了招手：
“奥利，把这里搬开。”
“好。”
奥利三下五除二挪走了挡路的破铜烂铁，露出被埋住的楼梯口。
“这是不久前才搭起来的，搭建的时候考虑到了用最少的材料，做出效果最好的伪装。”
“既能让我们一眼看不出，又能保证，自己还能出来。”
“梁区域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龙艳看着露出的楼道，好奇的问了一句。
但不等梁楼搪塞他，奥利就接上了话。
“龙姐姐，我们避难所有规矩的，为什么能做到和为什么会知道两个问题，都是不可以对老板问的。”
龙艳被喊姐姐，心情愉快的接受了梁楼避难所的规则。
“好的好的，说来也是，林栾他都不在意，我何必多问呢。”
众人的注意力再度回到了楼道，这是一条向下的狭长楼道，在漆黑的楼道尽头，似乎有一抹亮光。
手持亮光的人感觉到了从上方出现的光，抬头一看，和梁楼三人对上了视线。
“守门人没发消息，看来已经遭了毒手。”
拿着手机充当手电筒的陆汇瞄了眼身旁的詹雪。
“我在这里挡着，你去打开水阀。”
“贵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只要先打开水阀的是我们，安口港的水资源就是我们控制的了。”
詹雪摇了摇头。
“队长，你去。”
“在必要的时候为你争取时间，就是我的任务。”
说罢，她拿出两把短刀，灵活的跳上楼梯扶手，也不给陆汇回答的机会，身形像一只灵巧的猫咪一样踏着墙壁向上跳跃。
陆汇见了，转头就继续向下，进入水阀控制中心。
另一边，梁楼等人也直接追了下来，随着铿锵一声，龙艳用一根撬棍挡住了詹雪的双刀，詹雪迅速后退，扔出几节燃烧着火星的筒子。
龙艳迅速从收起撬棍，从背包取出一面盾牌，盾牌中心一亮，朝着四周扩张成一面屏障，被扔出来的筒子一个个炸开，但连同冲击波都没有对龙艳造成影响。
但因为爆炸，楼梯开始摇摇欲坠。
“水阀连接着安口港的大坝，贸然打开，地下生物就能走水路直接到达这里。”
“后果你清楚。”
梁楼在双方第一轮交手后，迅速作出解释。
“我不关心。”
詹雪两手一翻，几节爆炸筒子被她夹在了指尖。
梁楼一时间哑然。
“等等，把楼梯炸断了，你们也上不来啊。”
龙艳也明白对方继续使用爆炸物的后果，连忙提醒了一句，而詹雪的回答依然出乎意料。
“我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龙艳见谈不拢，直接举着盾牌压过去，还骂了句：
“你们钢林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而詹雪的身形灵巧，墙壁、栏杆，她似乎能够在任何角度的支撑点上发力，维持自己平衡的同时，还不断投掷爆炸物破坏楼梯的结构。
“龙艳，停下。”
僵持不下的时候，梁楼叫停了龙艳的进攻。
“梁区域长？”
“我们走吧。”
梁楼摆了摆手，这一举动让詹雪有些意外。
正当她以为梁楼要耍什么诡计的时候，梁楼带着龙艳和奥利转身离开了向下的楼梯走道。
……
“她真有和我们同归于尽的觉悟，僵持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离开楼道后，不等龙艳追问，梁楼就径直走到了另一处可以下到地下的通道前面。
“可这里也走不通啊？”
龙艳看着眼前的电梯门，十分头疼，整个安口港都处于停转的状态，电梯自然用不了。
“正常来说，确实不行。”
梁楼双手塞进电梯门，以二级进化者的力量生生扒开了电梯外门，出现在门后的不是电梯箱，而连接着电梯厢的钢索。
“我们从这里下去，打穿电梯厢，扯开电梯门。”
“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龙艳这时候来了问题：
“为什么我们刚刚不走这里，不是更快一点吗？”
梁楼反问：
“你会修电梯？”
龙艳摇了摇头。
“电梯的机关结构是不可能自我修复的，我们这会让打坏了，就算城市恢复运转，我们也没得用。”
“我原本也不想破坏建筑，但如今，也没办法了。”
梁楼叹了口气，伸手抓住钢索，滑了下去。
奥利紧随其后，龙艳收起盾牌，紧跟着跳了下去，展厅距离地下结构有着很长一段距离，为了不被摔死，三人只得依靠钢索减速，才得以平安落地。
另一边，已经进入了水阀控制中心的陆汇陷入了迷茫，他的眼前有着上百个控制单元，有些是拉杆，有些是按钮，有些是指纹扫描，还有些被防暴的罩子牢牢保护着。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哪个是大坝水阀的控制阀，只好一个个去拉。
这时候，他听到了噗通一声，循声望去，那声音是黑暗中传来的，他凑过去瞧了眼，看到了发出声响的位置是电梯。
“不，不是电梯。”
警觉如他，立刻就意识到那声音不是从正前方传来的，而电梯也不处于运作状态，那声音是准确方向是电梯箱的顶部位置，有什么东西通过电梯井下来了。
“发生什么了？”
詹雪从门口跑过来，她也听到了房间内的异响。
下一刻，电梯门被直接从中间撕开，梁楼三人的身影暴露在陆汇的手机灯光下。
两方人马沉默片刻，詹雪遭遇了攻击，那攻击是从背后来的，她的手臂被擒拿住，身体被按在地上，艾琳的身影从她背后显现。
“陆汇，快！”
吧嗒一声，詹雪脱离了艾琳的控制，她主动让自己肩膀脱臼，再撞向一旁的墙壁，让肩膀复原，产生的剧痛让她叫了一声，但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都别动！”
她拿出了一个大号的炸药筒子。
“今天只有两个结果，水阀控制中心属于我们，或者——”
“我们同归于尽！”
陆汇没有浪费詹雪给他争取的机会，现场那么多按钮、拉杆，他无法确定哪一个才是，他知道自己可能只剩下操作一次的几乎，于是他扑向了被单独放置的，被鲜红色条纹包裹的拉杆。
另一边，梁楼知道当下已经没有解释的时间，当机立断的打了手势。
艾琳看到手势，身形迅速消融，詹雪见状就要引爆炸药筒子，但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一把淬毒匕首扎穿了她的手腕，巨大的痛楚也没有让她放手，但毒液让她的肌肉迅速无力化，失去了抓住炸药筒子的力量。
詹雪还要挣扎，艾琳顺势给她补了一肘子，直接砸晕，梁楼则立刻穿从詹雪面前穿过，奔向陆汇。
“迟了！”
梁楼距离陆汇还有数米时，陆汇高叫一声，拉动拉杆，一时间，整个地下建筑都晃动了起来。
“安口港一切防御措施开始解除。”
看着眼前的提示，梁楼迅速上前，一把推开陆汇，陆汇没有任何抵抗，脸上只有做成大事的喜悦，任由梁楼把他推到地上。
“所有防御设施全部解除前，无法撤销。”
看着眼前弹出的第二条提示，梁楼放弃了摆弄眼前的拉杆，转而看向其它控制单元，希望能够找到力挽狂澜的方法。
“看你急的样子。我找对了吧。”
陆汇从背后站起来，他此时神色自然，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你解除了整座城市的防御措施，安口港会重新和地下海连接，到时候不知道多少污染生物要从海上过来。”
“你也好，我也好，咱们都不可能得到安口港了。”
梁楼焦急的寻找能够挽救局势的按钮，而听到他的话，陆汇笑了。
“我相信你，那又如何？”
“和海里的怪物战斗，一直以来就是我们钢林人的生活方式。”
“我们现在还有了这么大一座城市，一座有先进工业体系的城市，在避难所我们都没输，这次我们会赢。”
“你们这些没吃过苦的临渊人，就瑟瑟发抖好了，我们会给你们划片居住区的。”
听着陆汇完全在意的话，梁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重新和地下海相连，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地下海中会有解决你最大困难的宝物。”
“去往海边吧，大坝谁都能开启和关闭，而控制了来自地下海的地下族群，就控制了河道，控制了河道，就控制了城市。”
冷静之后，梁楼看到了全新的提示。
不过，当下他还需要另一个提示。
忽然，水阀控制中心的灯凉了，众人的周围变得一片光明，所有人的意识到，这座设施的电力恢复了。
随着电力恢复，各种仪器也重新亮了起来，一座整个城市河道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房间的中央。
“能源恢复了，哈哈哈。”
“梁区域长，输的感觉如何啊？”
陆汇把詹雪扶起来，后者缓缓转醒，看到了明亮的灯光，听到了陆汇的声音，笑了。
梁楼叹了口气，走到了全息投影的面前，将手伸了出去。
“口令验证。”
在众目睽睽下，他喊了一声。
詹雪：“他在干什么？”
陆汇：“谁知道，也许是疯了。”
水阀控制中心ai：“已确认身份，进行声纹验证，请说出验证口令。”
不只是钢林的两人，连跟随梁楼一同来的人都懵了。
梁楼没有理会任何一个人，按照提示念出了口令：
“百川异源，皆归于海。”
水阀控制中心ai：
“验证通过，声纹绑定，已匹配当生物信息：梁楼。”
“绑定成功。”
看到手机上出现了新的操控软件，梁楼松了口气，他收起手机，朝着龙艳和奥利招了招手。
“走吧，我们还有大事要做。”
“等等！你做了什么，这是我们抢下的控制中心！”
陆汇叫住了梁楼，他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对，是你们的，我没有限制你们进行认识操作，现在还没有。”
梁楼扔下一句，就带着众人离开了，路上龙艳想要问刚刚是怎么回事，但想到奥利所说的避难所原则，还是没问出口。
三人刚回到地面，梁楼的手机就响了，是林栾打来的。
“梁楼，围绕安口港的高墙降下来了，涌出的海浪几乎把郊区都淹了，现在还在慢慢退潮，我安排了好多人盯着退潮的情况。”
“他们看到了语冰走进海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