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岁大饥，人相食
“岁大饥，人相食。”
“在大炎的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只在几千年前发生过，但一个月内走不出临渊，我们就得做这件事的见证者，甚至亲历者。”
地铁上，梁楼紧抓着扶手，整节车厢只有他和宁雪两个人。
“在临渊战争里，区域长们收缴了大量的财富，这些财富分布在了各个避难所内，集中起来确实可以办大事。”
“但愿意交出手里资源的区域长，十个里面没有三个，剩下两个沉默，五个明确反对。”
“炎国人曾经经历了漫长的封建时代，对于中央集权十分敏感，对独裁专制的反抗更是烙印在了基因里。”
“经过讨论，议会众人集体认为，要将资源集中起来，再打一仗的可能非常大，会死很多人。”
说到这儿，梁楼苦笑一声。
他自认当不了一军之将，更成不了万乘之才，自己的水平多少靠了运气，多少靠了提示，自个儿心里清楚。
提示之中从天而降的力量，非常好用，好用的就像开了外挂一样。
但梁楼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这玩意依靠不了一辈子，真正的力量是通过勤学苦练得来的。
有人是医生，他们把自己学到的知识和地下游医的知识结合起来，让那些受了重伤的人也能活下来。
有些人是艺术家，他们在墙壁上的雕刻和绘画，歌唱的歌曲，演奏的音乐，带给求生者们希望。
有些人具有管理经验，他们知道如何高效的分配资源，让大家能够吃饱穿暖。
但提示不是，这种从天而降的东西能依靠一时，不能依靠一世。
“这些千古难题确实愁人，但人生不就是这样，选这个就失去那个，选那个就失去这个。”
宁雪穿上重型战甲后，透过头盔传出的声音变得低沉中性，就像回到了和梁楼刚刚相遇的时候。
“打江山容易做江山难，自古以来都是这么个道理，他们选你做首领，也确实有点欺负人的意思在。”
宁雪评价道：
“如今能脱身，是好事。”
“那个位置我不上去，我就保不下晓槐、语冰她们。”
梁楼看着漆黑的窗外，玻璃窗户上倒映出他的模样，他感觉似乎老了许多，他记得自己才二十多岁。
“临渊战争后，求生者对污染生物的敌视空前高涨，怎么区分污染生物和地下生物？说白了，他们大多数人的方法很简单，不是人的，都是污染生物。”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我，是他们眼中立场最不坚定的一个，我放弃了原本的避难所，现有的避难所人找不出几个，妥妥的反贼。”
“我不在领袖的位置上坐着，很难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永绝后患。”
宁雪反驳了一句：“你倒也不需要你的战友想的那么坏。”
“人是会被大势推动的，无关善恶，有时候是好是坏，也由不得他们。”
梁楼叹了口气：
“当然，也由不得我。”
“谁爱抗压谁抗压吧，我来专心处理研究所的事儿算了。”
随着地铁进入减速的轰鸣声，梁楼看了眼地图，他们这次要探索的地方是第二研究所。
但是在进入洞窟后，整个探索队就失去了联络。
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一人发回通讯。
这种情况下要说没出意外，那确实有点牵强了，而真相究竟如何，梁楼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知道了。
列车停下后，他和宁雪踏出了列车，和探索第六研究所不同，列车门外不是岩石土地，而是和其它地铁站一样的地面。
“这里不像是一个隐藏的中继点，更像是一个被废弃的地铁站。”
梁楼看了看四周，接着继续向前。
地铁站内还有亮光，若不是地面和墙壁都是长久没人维护的样子，梁楼几乎觉得地铁站的上面会是一个避难所。
到了出站口的楼梯下方，他看到了路牌，路牌上显示，在楼梯的上面就是传道者第二研究所。
而迄今为止，提示一条都没有出现。
梁楼继续向前，在走到楼梯中段的时候，提示响了：
“即将抵达废墟城市‘安口港’，请带上防毒面具。”
离开地下？传道者第二研究所在地面上？
梁楼有点吃惊，不过还是迅速戴上了防毒面罩，同时提醒宁雪。
“前面是未知的危险区域，把防护装甲的空气过滤部分确认一下。”
宁雪点了点头：“一直开着，放心吧。”
“需要我来打前锋吗？我的进化路线能承受更多伤害。”
梁楼摇了摇头：
“不用，趋吉避凶是我更在行。”
“之后，万事小心。”
两人确认完，顺着地铁口回到了地面，这一次迎接他们的不是狭窄的走道，而是漫天的繁星。
“我们……回到地面了？”
看到璀璨的星空，宁雪一时间愣住了。
“没有，你仔细看，那些繁星照亮了什么？”
梁楼伸出手，指向“星空”。
这下，宁雪也回过神来，她再仔细看，终于看清楚。
在星空的背后，居然是一片片倒立的山岩。
这里依然是地下，那些不是真正的星空。
“极光，传道者制造出的环境改造装置，本体为数量庞大的微小发光生物，具有调节地下气候的作用，漂浮在城市上空的它们，宛若星空。”
提示揭示了这些星星的真面目，他们仍然在地下，但是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当中。
“可……这真是个工程学奇迹，那些山峰距离这里至少几百米高吧，前面那是街道，更远一些的地方是高楼……有人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城市？”
极光提供了低限度的照明，足够人眼看清周围的景色，而身为血族，具有黑夜视觉的宁雪，更是看清了这座城市的宏大之处。
“这里确实是城市。”
梁楼点了点头，接着看了看四周，目光停在了一个方向。
“看那边。”
他指向一个方向，宁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巨大园区的入口。
在入口处的巨大石碑上，烙印着：传道者第二研究所。
而在那石碑旁边不远处的地上，他们看到一些熟悉的东西，那是手机，属于求生者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