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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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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华是在太庙之中遭到行刺的。

    祈福之前,他与太子妃需先沐浴更衣,然后焚香静坐。

    行刺之人杀了原本太庙之中的侍奉者,而后乔装成焚香的侍奉者,在舜华跪坐于蒲团之上时,亮出手中兵刃。

    原本在侍卫的保护下,舜华太子可以避免受伤,但为了保护受到惊吓的太子妃,他以身挡刀,被刺客刺成重伤。

    之后刺客在侍卫的重重包围之下成功逃脱,随后全城戒严,禁军处处搜捕刺客。

    一时间,整座临安城内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沈季文在得了消息后,便立即出了东宫。丝丝原本想要跟上去,却见到沈季文疾驰两步后回过身来。

    他的双眸一片幽黑,看不清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丝丝姑娘还是在此等候,不要离开。”

    说罢,他便跟着暗探一起离开了。

    丝丝在其后犹豫再三,终究没有跟上去。

    心中担忧如同火烧,可她亦知此时的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去了反而是添乱。她素来有自知之明,此时此刻,等候是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不知等了多久,丝丝才终于等到被送回东宫的舜华。

    与舜华一同回来的,还有头发散乱、仪容不再的太子妃兰绮。

    瞧见丝丝,兰绮微红的双眼再次掉下泪来,哽咽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怪我……是我的错……”

    丝丝的目光,却不由得越过了她,落在了被侍卫们抬着进来的舜华身上。

    只瞧了一眼,她的心就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揪起,连呼吸都泛着疼。

    舜华的胸口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有红色的血迹不断渗透出来。他的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暗淡到了极点,唇色却仿佛涂抹过胭脂一般,有着艳丽的色彩。

    但唇上这一点儿颜色并未显得他气色尚好,反而愈发显得整个人憔悴破碎到了极致,仿佛琉璃雕成的人偶,伸手轻轻一碰,就能变得粉碎。

    丝丝是亲眼见过他数次经历生死,可不管哪一次,都不如这次显得透明易碎。

    看着舜华被抬进寝殿之中,丝丝忍不住向前伸出了手,却只抓到了一把虚空。

    掌心空荡荡的感觉让她无比惊慌。

    头一次,素来注重礼不可废的丝丝,连向太子妃行礼都顾不得,一头扎进了舜华的寝殿。

    舜华并非单独回来的,随着他而来的,还有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

    太医们围在舜华床榻之前,不断诊脉商议着,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容一片。

    不久之后,病中的永平帝也得到了消息,夤夜开了宫门,亲自前来探视。

    丝丝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惊惶无措,眼睁睁瞧着太医摇头诊断之后,向永平帝禀报:“请陛下恕臣等无能,太子殿下的伤口太深,恐怕极为凶险……”

    只这么一句话,就好似断定了舜华死刑。丝丝顿时像是承受不住了一般,踉跄着后退一步。

    兰绮小小惊呼了一声,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永平帝听见动静,目光透过室内昏黄灯光,朝丝丝投来一瞥。

    可此时丝丝的全部心神都在舜华身上,根本不曾注意到。

    倒是一同前来探视的韦皇后顺着永平帝的目光,别有深意瞧了丝丝一眼,而后一边用手帕抹着眼角的泪,一边轻声对永平帝道:“这就是先前太子大费周章要医治的那个宫娥。陛下不如准许她前去服侍太子,兴许瞧见她,太子会好些。”

    她这番话明面上看着颇为体恤,有国母风范,实则意有所指:一来暗指舜华为了一个宫娥,大费周章,有失太子之尊;二来处处体现自己身为皇后的仁慈宽厚。

    永平帝如何不知她的小心思,平静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对韦皇后道:“她一个如今连自己都再难照料的人,要如何服侍太子?”

    此言一出,韦皇后原本红润的面颊倒是白了几分,不知情的人瞧着,还以为她有多担心舜华太子。

    倒是得到消息赶来,已经哭成泪人的万良娣闻言,立即扑到皇帝跟前哀求着:“父皇,请准许儿臣前去侍奉太子殿下。”

    与她相比,倒是扶着丝丝的太子妃兰绮显得格外冷淡。她虽然脸上泪痕犹在,神情满是担忧,且一直张望着躺在卧榻之中的太子,但与伤心担忧至极的万良娣比起来,着实逊色不少。

    永平帝低眸瞧了跪在脚边的万良娣一眼,还未开口,韦皇后倒是先放下手帕训斥上了:“有太子妃在此,哪里轮得到你前去侍奉?”

    万良娣被训斥得脸色顿时惨白。

    倒是永平帝不动声色瞧了韦皇后一眼,而后命左右将万良娣扶起:“太子身边有太医照料着,你与太子妃还是先行回去歇着。”比韦皇后显得和善不少。

    说罢,又对兰绮道:“身上可有伤?快让太医瞧瞧。”自舜华受伤后,是兰绮一直陪在身侧,照料着,连自己身上的血迹都顾不得清理。

    兰绮的脸色始终没有一点儿血色,整个人瞧着也是愈显透明脆弱。她松开扶着丝丝的手,向永平帝行了一礼:“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并无大碍。”说着,目光又不住朝着舜华探去,双眸之中担忧不减。

    永平帝瞧得分明,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他毕竟身在病中,久坐不住,只待了一会儿便回了宫。

    韦皇后吩咐东宫众人守着舜华,便也跟着永平帝回宫去了。

    太医开得药已经熬好,可舜华依旧在昏迷中,汤药根本难以喝下去。

    正犯愁时,便听见兰绮问道:“丝丝,你可有什么办法?”

    众人期盼的目光顿时投向丝丝。

    丝丝对他人的目光毫无所觉,听见兰绮的声音,才好似微微回过神。目光落到汤药碗上,微微一顿,而后才示意端着药碗的冷玉上前。

    她跪坐在床榻前,双手紧紧握着舜华的手,低声吟唱起来——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歌声幽深空灵,干净悠扬,闻之仿佛置身于星空之下,望月而悲,看花垂泪,满心凄苦,无处言说。

    歌声一遍又一遍,在无端安静下来的寝殿之中静静回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之中的舜华微微蹙着眉,仿佛正在挣扎着醒来。

    丝丝的目光一直停驻在他面上,见状,目光挪到冷玉端着药碗的手上。

    接触到她的目光,冷玉心领神会。试了一下汤药的温度,不烫不凉,温度刚刚好,便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将汤药喂进舜华口中。

    虽然舜华还未醒来,但是在丝丝的歌声中,却知道将汤药一口一口咽下去。

    眼见舜华将一碗汤药吃了下去,一众太医着实松了口气:“能吃下去便好,这样便好1

    丝丝这才止了歌声,用手帕细致地擦拭着舜华沾染了药汁的唇角。

    有太医道:“太子殿下虽然将汤药吃了下去,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接下来还要看药效如何。”

    丝丝回过身,认出说话之人是先前曾为她诊治过的张太医,于是朝张太医深深行了一礼。

    张太医知晓舜华素来看重她,连忙还礼:“这一夜最是关键,姑娘还需费些心,守在殿下身边。”而后又对着兰绮行礼道:“殿下稍后或许还会起烧,还请太子妃守在殿下身边,一旦有情况,还请立即传唤我等。”

    之后,张太医等人离去,在侧殿守候着。

    兰绮回眸,便瞧见丝丝已经起身,站在床榻之策侧,恪守规矩,并未有丝毫逾礼之举。

    自进了东宫之后,兰绮便已知晓丝丝有多么恪守礼法,想来刚刚的歌声,也是为了舜华才不得不做出的逾礼之举。她轻叹一声,对丝丝示意道:“去守着殿下吧。”

    她的目光所在,是躺在卧榻之上、脸色惨白至极的舜华。

    丝丝收回目光,微微摇了摇头——她并非不想上前守在舜华身边,只是兰绮身为太子妃,于情于理,都该由她守候在侧。

    僵持半晌,兰绮再次叹息一声:“罢了。”而后朝丝丝招了招手:“过来。”

    丝丝只犹豫了稍许,便上前一步,在兰绮身后站定。

    或许是喝下的汤药起了效,虽然舜华还在昏迷中,但刚刚还惨白的脸色好似恢复了一点儿血色,双颊微微泛起一丝红。

    只是他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着,仿佛昏迷之中也极为不安生。

    舜华素来体弱,是以刚被册封太子之时,无人觉得他能撑多久。韦皇后等人也是因此,才没有立即对被册封为太子的舜华下手。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舜华虽然体弱多病,却东倒西歪地撑过了一年又一年。

    眼见永平帝对舜华的欣赏日益剧增,韦家终于坐不住了,先是设计让舜华求娶大庆安国公主,后又派人在安国公主大婚之时,公然行刺,意图嫁祸于舜华。

    一桩桩,一件件,皆为除掉舜华。

    只是更加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舜华不但平安度过每一次危机,更是得了秦家与万家两大助力。如今,连叶家都隐隐向舜华示好。

    旁人都因此觉得,舜华的体弱,是为了向永平帝、向韦皇后示弱,才刻意装出来的。只有丝丝最清楚,舜华的体弱多病,从来不是假装,而是被囚长乐宫时留下的后遗症。

    那时荣家满门被斩,荣皇后自裁,舜华这个被囚禁的皇子,也落魄到连宫中最低微的宫人都能随意欺辱的地步。

    残羹剩饭都是奢侈,冬日里更是只有一条单薄的破旧棉被,更别提厚重冬衣。

    那时丝丝为了能从宫人手中换取些能吃的食物,时常要帮宫中内侍干活,洒扫洗衣,无一不做。

    夏日还好,冬日一到,丝丝的脸颊双手总是冻得皲裂。

    舜华怜惜她,将身上原本就单薄的衣裳披在她身上,又自学了针线活,拆了旧衣,帮她缝制了一双针脚粗糙的手套,保护她被冻得皲裂的双手。

    虽然丝丝因此免了受冻,但舜华也因此冻出了肺病,每到气温骤降,便咳嗽不停。

    每每瞧着舜华几乎将心肺都咳出来的模样,丝丝心底内疚感更甚,只能更加卖力为内侍们做事,以此换些药和食物。

    可她毕竟年幼,长久的吃不饱穿不暖,加上劳累过度,倒是她自己最先熬不住,病倒了。

    看着丝丝本就冻得红肿的脸颊又因高烧而通红一片,舜华内疚不已,便强忍着咳嗽,骗丝丝他已经好了。

    只是这种谎话骗得了一时,骗不了长久。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冷冬日,长乐宫外的一株红梅在雪中绽放出艳红花蕾。负责看守长乐宫的侍卫们烤着火炉,喝着热酒。

    而破旧的长乐宫寝殿之中,压抑许久的咳嗽以决堤之势汹涌袭来,舜华咳得撕心裂肺,却还勉强安慰着丝丝:“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可他手中咳出的鲜血却无情地戳破了他的谎言。

    丝丝望着他一手的殷红,只觉得心中仿佛有利刃狠狠划过,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面。

    面上毫无血色的舜华见状,将手上的血迹在衣裳上擦拭几下,而后抬手擦去丝丝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抚着:“淤血而已,咳出来便没事了。”

    可是怎么会没事呢?殷红的鲜血无比刺眼,抚过脸颊的手指火热如炭,就连为她拭泪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丝丝两眼通红,内疚自责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了——她不是三岁的孩子,怎么能看不出舜华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她一把抱住舜华的手,用自己的额头紧紧贴着舜华的额头。

    舜华微微一僵,高烧与长久的咳嗽让他早已没了力气躲避。他微微偏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灼热的呼吸烫着了丝丝。

    察觉到他直到此刻的体贴心细,丝丝眼中的泪更加汹涌而下。她紧紧搂着舜华的脖颈,死死咬着下唇,将哭声咽进肚子里。

    可即便如此,舜华也能感受到脖颈之中淌进来的热泪。

    他轻轻拍着丝丝的背,无力的动作之中满是温柔歉意:“我没事的,一会儿烧便会退了。”

    丝丝推开他,红肿着泪眼正要说什么,偏偏此时一个内侍突然闯入,大声嚷嚷着:“没水了,小丫头快些提水去1

    凌冽寒冬却要一个小姑娘提水,舜华的眼眸蓦地一暗。

    可丝丝却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神微微一亮。她飞快从舜华怀中退出,扑到内侍跟前,一把抓住他衣袖,哀求道:“郑公公,殿下他病了,求您让太医来为殿下诊治吧。”

    舜华素来不喜丝丝这般低声下气哀求他人,眉心微微皱起,忍着咳嗽正要伸手将丝丝拉过来,便瞧见郑公公飞起一脚,顿时将丝丝踢了出去。而后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掸了掸衣袖,皱着眉道了句:“晦气1

    后腰撞到桌角,正挣扎着爬起的丝丝僵住了。

    郑公公却尤为不觉,目光轻蔑一扫舜华,嘲讽道:“不过是一个被囚禁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让本公公特地去请太医诊治?”

    这样的屈辱,自从被囚禁以来,舜华几乎日日承受着。

    他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将眼底汹涌的恨意压下。

    然而丝丝却仿佛再也不能承受一般,突然暴起,弓着腰狠狠撞向郑公公。

    骂完转身就要离去的郑公公一时不察,竟被丝丝狠狠撞到在地,抽搐了两下,而后彻底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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