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饿得吃草草
谢文将《渔樵问答》的指法顺了一遍,此时檀香直上,细成一根丝线,琴音袅袅,令人沉心静气。
《渔樵问答》传递的是隐士之情,与谢文现下的情况正相符合,然而经过这两天的种种事情,谢文的心动了。
不仅仅是为了这超出他认识的小侠客,而更是为了自己原本被剥夺的大好年华。
出名不是谢文的目的,演艺也不是他的喜好,但是人啊,总得干点什么,不然等腐朽爬上了身体,再蔓延到灵魂,最后侵蚀到意识,恐怕就再也不能自救了。
谢文现在有些悔悟,自己两年前的意气用事真的对吗?
但是两年前的他确实没什么念想,父母过亡,妹妹也已经被他养大成人。
只剩少年时期的一缕微光,但在他心中是无限放大的骄阳,还未成靠近寸许,却渐渐远离,再回头时,他的心就被烈日碾成了干裂的土地。
谢文挑起宫弦,忽又按下,心已经乱了,该结束了。
他将香碾碎在炉底,化成点点香屑,空中的粉尘像是流萤,却又暗淡了点。
谢文拿出手机打开游戏,只见小侠客背着一个大筐,正从后山上下来。
那筐中有许多樱花拥挤在一起,角落里还有一些杂草野蔬和山果,果子是青的,看起来无比酸涩。
谢文默默地看着,只见小侠客扛着也算轻松。
像是发觉了谢文的存在,小侠客停步四下张望。
毕竟谢文一打开游戏,就会有游戏背景音乐响起,柳永年前几天听到的笛声正是如此。
柳永年此时听到笛声,以为田螺姑娘就在附近,于是东张西望,然后四处只有树,隐秘的草,广袤无垠的山野。
他也听不清这个笛声具体从哪里来,仿佛四面都有,密不透风。
找不到人的柳永年沮丧地道:“田螺姑娘你又来了吗?不过我现在不能和你聊天哟,我有正事要忙啦1
柳永年说着,给自己打了鼓气,找不到算了,等时候到了,田螺姑娘会出来见他的。
回到庭院,柳永年将筐放下,他先是去井里打了一大盆水。
他用水把樱花和蔬果洗干净后,单独把樱花挑了出来,然后去厨房取了个簸箕放在里面,就那么放在院子晾晒着。
等樱花稍稍晒干,脱去水分就可以拿去酿酒了。
柳永年忙完了这些才去整理那些杂草野蔬山果。
山果边洗边吃,现在已经没剩几个,杂草和野菜其实柳永年分不太清,依稀听师父讲过,但是因为谷里一向不缺吃喝,所以也就不甚在意,早早地忘掉了。
所以柳永年在山上挖野菜时,自然又是一笔糊涂账,他只要看着像是野菜的一律撅了。
因此即使多有错误,采了不少野草,但是他也分不清,所以自认为收获不小,勉强够吃上一两顿。
柳永年将这些杂草混着野菜的一坨,囫囵吞放到了锅中,打算用清水煮一下,他想着加点盐应该就能吃了。
锅中的水尚不曾开,柳永年又去后院的鸡窝里掏了最后的俩鸡蛋。
生这俩鸡蛋的母鸡前几天就被饿极了的柳永年消灭掉了,本想留着这俩鸡蛋,到时候生出一公一母两只鸡,就能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然而梦醒了,柳永年还是好饿,只有野菜的话,看得他眼都绿了,于是只能把这俩最后的鸡蛋拿出来煮了,好解解馋。
其实野菜炒鸡蛋,也是很好吃的,但是奈何柳永年厨艺低微,尚未学会“炒”这项本领,暂且只会“蒸”和“煮”而已。
他拿着鸡蛋来到灶台,看见炉中的火渐渐变小,几近熄灭,于是放下鸡蛋,拿起扇子扇了起来。
然后悲催的是,由于用力过猛,小火苗噗地一下,灭了!
柳永年愣住了,但是也不气馁,他又拿起打火石,准备和这炉火较上劲儿来。
一番折腾后,柳永年污头垢面,一脸炭痕,但是他非常开心,火终于不再熄灭了,而且这一大锅的水就要烧开了!
柳永年一见水沸腾起来,就将一堆杂草野菜丢了进去。
轮到放盐的时候,柳永年犯了难,这盐该加多少呢。
他把盐盒中的细盐往自己手心中倒了一点点,用舌头舔了一下,一张俊脸顿时皱成了一坨。
这一点点盐就这么咸啊,那可不能放多了。
于是柳永年自认自己拿捏了用盐的尺寸,就舀了一点点盐洒在了锅中。
他露出完美的笑容,最后只要把鸡蛋也放进去一并煮了就好了。
谢文很有耐心的看着柳永年忙来忙去,心中升起一股平和之气。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简单,看着一个人忙来忙去就会去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谢文回过神来意识到柳永年在干些什么时,已经晚了,他在炸厨房!
谢文原以为柳永年这么自信,至少应该可以煮出一锅像样的才出来,哪曾想他不仅把自己搞成了小花猫,还把炉中的火留得那么大。
甚至蠢蠢的小侠客还像没有意识到的一样,时不时往里面添上些木材。
但是这游戏里的东西,除了可以交互的,剩下的他一概触碰不得。
虽然锅灶可以使用,但是此时锅灶正在游戏人物手中,系统自动判定不可为谢文所交互。
因此谢文只能看着小侠客顶着个花猫脸在那里煮着野草,时不时用筷子搅上两下。
轮到加盐的时候,才让谢文难受的脸都绿了,这么一大锅的水,只加那么一点盐,这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但是柳永年正满意地等着自己的菜煮好,他认为菜这个东西,不过几片绿叶,只要火够大,自然一会就可以熟烂了,于是他又添了两块木材。
等到柳永年觉得差不多煮好了的时候,他忙把炉灶盖上,让火熄灭。
然而火实在太大,强行熄灭的结果就是,一股浓烟从缝隙中转出,熏的柳永年鼻涕一把泪一把。
但是柳永年又不能松开手离开,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否则得了气的火会立刻死灰复燃。
渐渐的,火逐渐熄灭,柳永年呛得打了个喷嚏,他用衣角抹了一把脸,希望能把眼泪擦掉,却发现自己的衣角黑了一大块。
他大叫一声,跑到外面对着河水看自己的脸,见到自己满脸乌黑的时候,憨笑了起来。
他撩起河水洗了把脸,直把脸洗干净了才回到厨房。
柳永年打开锅盖,看着自己的成果,清水煮绿菜,想着还算可以,自己也是会做饭的嘛!
柳永年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又把鸡蛋捞起放在了另一个碗里。
他将两个碗端到卧室的桌子上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吃起来,正要开口,突然想到昨天自己准备要宴请田螺姑娘的豪言来。
他听着四周还在响着的笛声,缩了缩脑袋,心中说了声:下次一定。
这是没办法的事,米和糕点全都没了,请人吃饭也不能用野菜不是,况且这到底是野菜还是野草,其柳永年自己也不那么确定,只觉得都是绿的,也吃不死人。
但是如果要请田螺姑娘吃饭,还不得用上好的粮食和菜肴,毕竟能随便出手十两金子的人,定是吃惯山珍海味了的。
柳永年这么想着,才心安理得抱起碗吃起来。
他从碗里挑了一根菜叶放到嘴里,嚼了两下却呸的吐到了桌子上。
妈耶!这玩意怎么是苦的,而且盐呢?我放的那么一大坨盐呢,怎么淡的和水一样!
柳永年不信邪的喝了一口碗中混浊的绿水,哭的他想吐出来,却又怕弄脏了地板,于是只能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苦!我记得师父挖的野菜甜丝丝的呀!那鸡蛋隔着壳总不能是苦的吧?”
柳永年自言自语地剥开一个鸡蛋,确实有一股清香,然而放进嘴里,还是苦的!
柳永年难过的吃着这顿清汤寡水的野草,自认为不过是季节不对,野菜还没长好,所以才是苦的。
但是他不挑食,能吃饱就好。
谢文看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又觉得这小家伙好可怜,于是去后院的库里取出昨天收获的粮食和蔬菜。
谢文的仓库是玩家的仓库,和柳永年的仓库分属两个,柳永年收获的粮食是实打实的,但是成熟很慢,正常的春种秋收。
谢文种下收割的粮食大约一个小时一茬,却很容易消耗掉,比如昨天这半亩地的出产也不过做出来柳永年一两天的食物而已。
不过谢文觉得这个比例还算可以,只要自己勤奋点订上闹钟收菜,足够让小侠客吃的饱饱的了。
谢文用这些粮食做了一锅白菜萝卜素包子,锅灶自动工作起来。
不消多时,就有香味飘了出来。
柳永年正食不下咽地啃着野草,忽然就被香味勾到了厨房,只见是熟悉的锅炉灶台自动运作,顿时明白是田螺姑娘在给他做饭。
柳永年虽然不好意思,想到刚刚自己的丑事,好像都让海螺姑娘看到了,他就不住的耳红,但是这些都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
柳永年抱着小板凳,眼巴巴地望着锅,等着包子出来。
谢文看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就算柳永年饭量再大,这一锅几十个包子也够他吃上一两天了。
谢文划到后院,看到了挂在武器架上的追风,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被他接受了。
他再划回卧室,一切如常,干净整洁,没有杂物,但是桌子上的信封却吸引了谢文的注意。
小侠客在给谁写信?他还认识谁?
谢文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打开这封信,万一是小伙子给人家在山下认识的大姑娘写的情书,那不太好吧!
不过,自认为“老父亲”的谢文觉得自己有必要看一下,给他把把关,不能让自己的“乖儿子”让山下的坏女人给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