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羊的外衣
<header>第43章 羊的外衣</header>午后，阳光正好。
徐徐的清风吹着，带动窗边的窗帘流苏。
微暖的光，顺着窗户，争先恐后的涌进有些许昏暗的屋子里。
带来光亮。
漂浮在空中的细小灰尘，为阳光营造了可以现身的场所。
它们在尘埃中起舞，奏乐。
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这是丁达尔效应。
让无形的光有了形状。
坐在缝纫机前，一位身材修长的少年正享受着唱片机里发出的音乐。
一身白色西装，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贵气十足。
手中动作没有停，优雅大方，又赏心悦目。
眼神仔细而又认真，一点一点裁剪着上好的布料。
‘咔嚓’
‘咔嚓’
表情温柔而细腻，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砰’！
突然，门被用力撞开，随之而来的是小孩委屈的哭啼声。
科尔曼慢悠悠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
笑着开口：“怎么了？糜稽。”
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有些胖墩墩的小孩哭丧着脸走了进来。
“我又被伊尔迷训了！”
科尔曼了然，这又是委屈了嘛。
这已经是他第多少次来找自己来着？
算了，无所谓。
科尔曼低头，继续剪切着自己的作品。
“说说看。”
“伊尔迷说，我太废材了！连5岁的奇犽都比不过。”
“嗯哼，然后呢？”
“他还说，如果我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父亲丢掉！”
听到这里，科尔曼将剪刀放下，转过身，认真而又和善的说道。
“不会哦，揍敌客家族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孩子的！”
“可是哥哥！”
摸了摸小孩的头，已经十七岁的科尔曼一副大人模样。
说出来的话确实很不中听。
“糜稽，你要适应，你已经九岁了。”
糜稽一听，最喜欢和自己玩的二哥，从不因为自己天赋差而恼火的二哥，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一下子更委屈了。
眼含泪花，委委屈屈。
二哥也开始嫌弃他了么？
果然，还是我太差劲了！
情绪酝酿到顶峰，还没等发泄出去，就被科尔曼的一句话打断。
“宝贝，你要知道，伊尔迷已经嘴损很多年了，想想那个总跑咱家的西索。”
哪一次不是被伊尔迷连损带打，一路逼出揍敌客宅院的？
对此，科尔曼也很无奈。
他也不知道是培养哥哥的哪一步走错了，让自己本来腹黑闷骚不太会说话的哥哥。
突然就点亮了毒舌技能。
现在话是会说了，就是说的越来越不好听了。
但还好，还是有进步的。
在科尔曼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下，伊尔迷终于长了记性。
不会随意的对其他人说出，你是我的，或者你属于我，这种令人误会又很可怕的话了。
毕竟，这句话如果配上温馨的画面，那叫表白。
配上伊尔迷无机质且面无表情的样子，那就是病娇进行时！
为了逼着自己哥哥改善这种‘祸从口出’的现状。
科尔曼自认为已经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廉耻心丢掉了。
鬼知道自己在哥哥面前撒了多少娇，以及说了多少让人脸红心跳还会想入非非的话。
终于，把这个安全感缺失，控制欲爆表的少年给控制住了！
科尔曼：别问，问就是命苦！
“这已经很不错了哟，你想想你五岁的时候，你当年是什么待遇？”
一句话，瞬间让糜稽脸色惨白，整个人都陷入恐惧之中。
五岁之前，伊尔迷就是个魔鬼！
大魔鬼！
地狱里的阎罗都比他要强！
想起那双无机质又充满恶意和杀意的眼，糜稽现在都会做噩梦。
“所以啊，其实伊尔迷只是不会表达而已，他还是个乖孩子嘛。”
而与此同时，科尔曼也想起了没‘调教’好的哥哥当时‘蠢萌呆傻’的模样。
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木头嘛。
但还挺可爱的！
那时候可是逗一逗就会红耳根的小孩子啊。
现在不行了，现在已经无动于衷了！
想起昨天缠着伊尔迷睡觉，结果被无情撵出来的这件事，科尔曼就一阵感慨。
完了，傲娇木讷的哥哥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啊。
真是遗憾呢！
而小小一团的糜稽表情呆滞的看着自己二哥时而开心时而遗憾的脸，满心问号。
伊尔迷？可爱？
他和这沾边么？
哪儿沾边了？
“嗯？伊尔迷小时候真的很可爱呀。”
眨眨眼，看着站在地上的小孩，科尔曼一个用力，将其抱坐在身上。
随手打开一个抽屉，拿出相册。
找到一张和伊尔迷的合影。
“你看哦，别看伊尔迷面无表情的，其实害羞着呢，你看这眼神飘忽的，根本不看镜头！”
看着身穿旗袍的伊尔迷，科尔曼满心感慨。
果然，还是未成形的哥哥可爱。
现在一起洗个澡都扭扭捏捏。
啧啧。
糜稽看着表情和现在没有两样，甚至更加凶狠的大哥，更加迷茫了。
二哥，你看看这照片，你仔细看看。
大哥这不是想要杀人的样子么？
如果眼神可以刀人，那个摄影师怕不是早就凉了吧！
但也稀奇，居然有人能活着大哥照这种照片。
“二哥，这是谁照的啊？”
“西索啊！不然谁敢照啊！”
哦，那没事了。
看着已经佛系的弟弟，科尔曼将他摇醒。
“嗐，不要小瞧那个大哥哥哟，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摄影师了呢！”
十年能给一个人带来什么？
科尔曼告诉你，他可以培养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摄影还能开车的十项全能打手！
你看，西索不就被他培养出来了么？
“真的，不要不信嘛。”
耳边是二哥的话，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那个小丑的诡异嘴脸。
这家伙，摄影？
开玩笑呢吧，他不把摄像机上面插满扑克，都是很仁慈了！
科尔曼欣赏着自己弟弟呆愣的表情，深藏功与名，笑而不语。
你就庆幸吧，要不是我把这两个变态调教的很好。
你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被伊尔迷那个不靠谱的养歪了！
幸好我下手早，提前就让伊尔迷在一条‘光明正道’上一去不返。
让他对任何事物的发生，接受能力都很强。
包括人类中存在那种完全烂泥糊不上墙的生物，都让其接受能力良好。
要不然，你这个在咱们家天赋中等，人群中天赋中上等的小孩，指不定被伊尔迷嫌弃成什么样呢！
“唉，奇犽真是活在一个很好的年代呢！”
翻着相册，糜稽小大人般感慨。
幸亏我二哥下手早，否则大哥指不定要把奇犽这个惊惊艳艳的小孩逼成什么样呢！
“啊，还好啦，伊尔迷应该不会对奇犽做特别过分的事。”
“？”
糜稽抬头，满脸怀疑。
怎么还能区别对待？
不都是揍敌客家的小孩么？！
科尔曼歪着头，直视小孩的眼睛，笑着说道：“因为奇犽是白发的呀，白发要做家主的！他把奇犽玩坏了，谁当家主啊？”
“你啊！”
糜稽理直气壮的说着。
咱家不还有一个你呢么？
科尔曼失笑摇头。
“不行哦。”
“为什么？”
怎么这还有歧视么？
都是白发，怎得我二哥哥就当不成？
叹口气，科尔曼揉着小孩肉嘟嘟的脸蛋。
“因为祖父不同意。”
“”
“他说我思想有问题！”
这下，彻底把小小的糜稽弄呆住了。
皱着秀气的眉头，表情严肃，像是在思考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就是说，咱们家还有思想没问题的吗？
“好了，别想那些没有用的了，以后伊尔迷再训你，你就捡着有用的挺就行，和他置气，受伤的只有你哟。”
将小孩放在椅子上，让他站好。
科尔曼拿着尺子开始测量。
动作不停，嘴也不停。
“习惯就好嘛，他又不能怎么着你，再说，我们的小糜稽天赋也许也不在这个上面呀。”
谁说杀手家族的人，天赋一定在战斗上!
“可是，那样父亲会不会失望啊。”
“哈？那个老头子？你管他干嘛，这么多儿子，有个老大靠谱不就行了么？”
他家老二都不靠谱，天天还被父亲骂。
那科尔曼也不管，你骂你的，我干我的。
惹急眼了，我就去妈妈那里告状！
“但是要听妈妈的话哟，妈妈很喜欢你的！”
科尔曼笑眯眯的说着。
他可没说错，基裘确实喜欢听话的小孩。
只有做到第一句话，才能获得下一句话。
“好哦。”
糜稽有些失落，他不想让父亲失望。
“人生有三个长大的过程，第一段，父母的平庸。第二段，接受自己的平庸。第三段，接受孩子的平庸。”
“第一段你可以省掉了，现在小糜稽认真地思考一下第二段吧，要记得，不管你什么样，爸爸妈妈都会喜欢他们的孩子的。你永远是揍敌客家的一份子。”
当你降生在那处产房之时，就没人可以改变这个事实。
直到你的死亡。
科尔曼直视糜稽，认真又温柔的说着这段话。
随后，发现小孩慢慢陷入沉思，他不由得满意一笑。
看了看手里的尺子，再次确定好尺寸，科尔曼开始他的下一步。
踩着缝纫机，开始了他的作业。
‘哐当’‘哐当’
老式的缝纫机在屋内发出轻微声响。
下午的暖阳透过窗户，洋洋洒洒的洒满一屋。
微风卷起窗外的树叶，带着树木的芬芳。
穿过半开的窗户，飘飘荡荡。
来到两个孩子身旁。
风的气息微凉，惊醒了沉浸在思绪的孩童。
像是想通了，又像是将问题抛在了脑后。
总之，小孩眨着黝黑的眼睛，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那，那我努力，你在这之前不可以嫌弃我！”
“当然！”
哪有哥哥会嫌弃弟弟的呢？
伊尔迷也没嫌弃科尔曼，不是么？
笑着，将做好的西装拿起，四处打量。
发现刚刚好的样子。
“来，试试吧，送给你的礼物哟~”
笑着，微微弯腰，将手里叠好的衣服递给小孩子。
此时，阳光也很是捧场，刚刚好照在科尔曼身上。
暖色的光明晃晃地打在银白色的头发上，微微反光。
纯白色的西服衬的他身形修长利落。
没有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庞，但偏女性的柔顺并没有让这个少年满是阴柔。
反而，让人觉得，这人一定柔和善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气质随和又温暖，像是天边的太阳。
没有任何锐利的利齿，像是一位身着白袍的天使。
带着天边的圣洁，降临这污浊的尘世。
糜稽看着突然截然不同的二哥，迷了眼。
有一瞬间甚至心想。
这是哪里来的纯洁天使？
为何会落到凡间？
温暖和谐，带着圣光。
却又在看到二哥眼里的那抹猩红之色清醒过来。
开开心心的应着：“谢谢二哥！我以后天天穿！”
“喜欢就好，去玩吧。”
忽略掉刚刚心中的那抹怪异，糜稽蹦蹦跳跳的离开。
强行将那不靠谱的想法清除，并默默唾弃自己。
如果二哥是天使，那世界上就没有恶人了吧。
也不对，万一他真的是天使呢？
堕天使的天使！
看着蹦跳离开的糜稽，科尔曼笑意慢慢收敛。
西落的阳光不会因二人的温馨而留恋。
它脚步匆匆，不带一丝风尘，完成着自己的任务。
打在科尔曼身上的光早已远离。
此时，他的身形已被暖橘色的夕阳抛起。
隐在阴影里。
藏在黑暗中。
猩红色的眼像是带着摄魂的钩子，在腥红的海里影影绰绰。
摇曳，如地狱门前的彼岸之花。
少年勾唇，轻笑着。
淅淅沥沥的笑声在空间中回荡。
“真是有趣的小孩子啊！”
果然，当初想的没错。
“家里还是有些正常的小孩才好玩呢！”
自言自语，独自喃喃。
想着糜稽的性格，科尔曼对本次实验十分满意。
“果然，我最喜欢人类了！”
感叹着，科尔曼拿起放在一边的高礼帽。
慢悠悠的摇晃着身体，踩着只有自己能懂的鼓点。
一点一点，向黑暗中走去。
洁白的身影缓缓消失。
藏匿在无尽的影子里。
那是阳光找不到的地方。
恶魔在此处慢慢生长。
所以，哪有什么纯洁天使？
这只不过是蛊惑人类的恶魔，披上了一层羊的外衣。
人畜无害，却又凶残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