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想深一点
“传承”
小玄子看着鸿钧严肃郑重的说出这两个字，不由得也体会到了此二字蕴含的重量，当下就把这两个字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然后向着鸿钧深深地行弟子礼，说道…“弟子记下了。”
鸿钧看到郑重行礼的小孩，满心的复杂难明，按理说鸿钧并非小玄子的老师，所以本该侧身避过的，但不知怎的，鸿钧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就像在原地生了根一样，稳稳当当的伫立在原地，硬生生受了小玄子一拜，而后开口说道：“你不是很讨厌我么？怎么这会儿反倒想起行此大礼？”
小玄子挺直腰背，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我承认确实不喜欢你，因为什么，想必也不用我多说吧？”见鸿钧点了点头，小玄子才接着说道：“所以说，于情，我是绝对不可能也不能够如此的，但是于理，你不仅传我大道，还传授你的领悟，最重要的是，你还特意嘱咐我‘传承不可断’，如此大恩，虽然我并不想要，但既然受了也拒绝不了，那就是受了你天大的恩惠，别无长物，只能行一礼，表示感激咯。”
此时若是寻常人，那无论如何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些感触，但是鸿钧果非常人，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怎得小小年纪，就已然学的你师父那般迂腐？还什么于情于理？这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哈”
鸿钧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再度说道：“要我说啊，你这性格就不该在王禅门下，哈哈哈，你现在简直和你师父当年一模一样，说的好听点叫做恩怨分明，说的难听点，这就叫反复无常，哈哈哈哈哈。”
小玄子有点迷糊了，不解的问道：“怎么就迂腐了？什么就叫做我不该在师父门下？怎么就反复无常了？我真心的想感谢你的传道之恩，怎么到你这儿，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连着我师父一起说呢？你今天不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看我到时候敢不敢把你花薅了！”
“诶～你看你看你看，刚刚还好像多尊师重道似的，这会儿不就原形毕露了？”鸿钧捏着声线调侃道。
“我哪里原形毕露了？我不说了吗于情我根本就是很讨厌你啊，我又没骗你！”小玄子很是恼火的说道。
鸿钧一开始是把双手拢在袖袍中，此时却从袖袍里伸出一只手来，竖起食指戳了戳小玄子的额头，然后看着小玄子疼得有点呲牙咧嘴，才开口继续解释道：“于情？于哪个情？人情？谁的人情？”
小玄子顿时被问的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佯装吃痛，不住的揉着前额，却并不作答，鸿钧也并不在意小玄子如何作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于理，又是哪个理呢？道理？伦理？天理？又是谁的道理？哪家的伦理？何处的天理呢？”
小玄子也只是在书中读到了这“于情于理”四个字，当时也只是觉得很有道理，认为做人嘛，就该把心里想的事和实际该做的事分的开开的，如此才不会落人口舌，也能得个心安，也不曾再往深处想过，以至于如今被鸿钧随口几句说的哑口无言
“所以啊～”鸿钧绕着小玄子晃晃悠悠的走了两圈，边绕圈边给小玄子娓娓道来，“这所谓的于情于理，无非就是看当事人的心情罢了，情与理根本没个定理，也不会有定理，而以此来做事的人，你说，到底是恩怨分明多些呢？还是反复无常更多些呢？”
说罢，鸿钧俯身贴耳的在小玄子的耳边说道：“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以此作为平生准则的人，即使是作恶也能做的更心安理得些？”
小玄子噔噔噔的后退几步，与鸿钧拉开距离，辩驳道：“我又不作恶！更不会唆使他人作恶，又谈何心安理得？再说了，师父和我说过，人活一世，无非就是图个心安，那我如此做，能够心安，不就够了？”
鸿钧笑嘻嘻的在原地站直身子，点头应和道：“当然够了，但是你现在还能心安吗？愚者明明知道的知识就那么一点儿，却能够凭借那一点儿拥有远超常人的信心与坚定，可是一旦愚者接受了更多一点儿的知识，他的信心与坚定就会立刻消退，你如今就是那个愚者。”
“那么，我再问你一遍，你心安吗？”鸿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略显郑重的问道。
“你绕了半天，不就是想和我说，我的所谓情理站不住脚呗，和心不心安有什么关系？”小玄子并不吃鸿钧那一套，接着说道：“什么人情、天理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所遵循的情理自然是我认可的情理，既然是我认可的情理，我干嘛要连遵循自己的心意都不坚定？都做不到心安理得呢？”
“至于你说的什么为恶者更心安理得，那个我有什么关系？换句话说，我不过是个升斗小民，甚至连山都还没下过，哪管的上别人做不做恶？”小玄子总算是厘清了自己的思绪。
“哦？和你没关系？”鸿钧微微挑眉，说道：“你既然在你师祖爷爷的藏书洞里读书多日，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过儒家弟子最喜欢说的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小玄子问道。
“天下兴亡，不在肉食者，俱在匹夫？”
“这是什么话？你自己编的吧？”小玄子将信将疑
“反正我的意思你肯定懂，就是天下的兴与亡，都与每一个天下人息息相关，就像你师祖爷爷说的，九层之台，起于累土。”鸿钧老脸微微一红，旋即若无其事的接着说道。
“你既然作为鬼谷子一脉的嫡传，更兼有道家老子传承，你就该当有肩挑天下的信念，怎么能轻易说出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话来呢？”
“你以后若是执掌道家与纵横家两派，你的一言一行就都是你的后辈徒弟们的标榜，你若是错了一点儿，那底下可就得错一大片儿，到那时，这般责任不在你还能在谁？”鸿钧以堪称严厉打击的语气教训着小玄子。
“你若是再这样看书只看个字儿，却不深究其中道理，何时才能成长？”说道后面，鸿钧的语气中开始带着点儿恨铁不成钢来，“难道你也想重蹈你师父的覆辙？非要在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之后才懂得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