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开眼
<header>第8章 开眼</header>“师兄弟们啊，策论写的怎么样啦？”
庞涓对于这道不厌其烦的声音充耳不闻，毕竟任谁被每隔三分钟问一嘴都会心如止水的，果然小玄子就是我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庞涓和孙膑的心底不约而同的浮现这句话。
“要不要小老儿帮你们把把关啊？毕竟老夫今天也算是有所悟，说不定可以和你们碰撞一下捏，万一就创出个灵感来？”小玄子歪头挑眉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绊脚石，分明是拦路虎！！！
老头手托个小茶壶，缓步踱至庭前，想看看学生们所做何事，刚在窗口探头一看，就看到小玄子没个正形，就好像锅里的那颗老鼠屎一样，从左边滚到右边，这里粘一下，那里黏一下，登时怒发冲冠，戟指大喝道：“你在干什么？王玄！！”
“完鸟……”小玄子当时好像被五雷轰顶一般，浑身抽搐，口不能言，小脸煞白，顿时原地盘坐，手掐玄诀，假装有所顿悟，口中念念有词：“有为天地之始，无为万物之母，天地三清，道法无常……”右侧突然传来的触感让小玄子停下念诵，随之而来的是让他难以忘怀的痛，右耳被三指捻住，整个人就这样被拎了起来。
“疼疼疼，你干嘛～哎哟。”小玄子像泥鳅似的扭动身躯，好不容易才摆脱束缚，顾不得揉揉右耳，立刻对着师父作了个标准的道门揖礼，正经道：“不知师父责罚弟子所为何事，弟子刚刚只是打坐而已，不曾玩耍。”
老头看着眼前这个屁股撅的老高的揖礼，头疼不已，冷声说道：“哦，那是为师错怪你了？难道为师此前看到有一害群之马在这里搅合，不是你？”
“回师父话，刚刚这里确实不曾吵闹，二位师兄弟在这认真写作，而我也在此安静打坐，然后师父就过来揪弟子耳朵了，确实不知道师父所说害群之马所为何人？”屁股再次撅了起来，声音从底下传上来。
庞涓孙膑二人见此光景，当真憋笑憋的难受，老头看了过来，先问孙膑道：“你来说，刚刚害群之马是谁？”孙膑好不容易才从笑意中挣脱出来，突然接收到小玄子的暗送秋波，差不点没忍住喷出来，只得掩面装泣道：“学生，学生也不知，库库库库。”小玄子见之大喜，扭头准备对庞师兄也暗送个秋波，才刚把眼睛睁大打算使眼色呢，老头啪的一巴掌，中断了这一施法过程，复问道庞涓：“你呢，你来说，害群之马到底是谁！”
庞涓得亏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当即正色回道：“是小玄子，此前我与孙师弟正在苦思今日策论，小玄子从中作梗……”不等庞涓说完，老头已经又把小玄子捻起来拎走了。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庞涓孙膑面面相觑，突然不知道谁先没憋住，笑出了声来，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孙师弟，依我看，害群之马已除，我俩总算是能够安安静静的写这策论啦。”
“是极是极。”
……
小玄子被师父拎到了别处独处，并被吩咐不真的悟出什么不准吃饭，小玄子心里苦哇，小手抹脸，企图挤出几滴泪儿来，无奈失败，反倒把自个逗笑了：“害，这师父走道咋一点动静都没呢，气煞我也！哼，悟悟悟，悟啥呀悟，这道经德经不就说了一些均衡道理，左不过一些柔刚之论，能悟出啥来，至于什么天地始万物根之类的，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嗯……可是真说起来，天地之始和万物之母到底是什么？真的是有为无为？那有为无为又是什么？或者说，阴阳到底又是什么？就只是太阳和月亮嘛？那五行除了自然界，在人身上又如何体现呢？哎呀，好烦啊，悟个铲铲儿，先困一觉再说。”
小玄子也不躺下，盘坐在那支着个脑袋就开始“闭目冥思”起来，晃神间梦到自己化作天人，挣脱了大地的束缚，可自在的在天地畅游，小玄子一会儿与鸟同飞于青天，一会儿与鱼同游于大海，起飞下落间心跳也随之起伏跌宕，突然他发现鸟儿随他一同在海底遨游，鱼儿也一起在天上飞翔，甚至地上的人都开始倒飞起来，然后他也开始上下颠倒了，最初他还能仅凭双脚就抓立在地，慢慢的发现好像有点头重脚轻了，仅凭双脚不够了，于是他开始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帮助自己继续站在地上，后来他就只能以一种倒立的姿态保持不离开地面，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吊在房梁上一样，全身仅靠双手支撑，手掌被磨的发疼，手掌上的皮好像要与肉分离了一样，尖酸的疼痛刺激着他想让他放弃，就在小玄子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抓住的东西也开始脱离大地向天空坠落，急剧的下落，让他感觉好像灵魂和肉体分离了似的，人在前面落魂在后边追，小玄子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个旁观者，看到了这个天地巨变的一幕，大地好像一块被极致压缩的弹簧开始反弹一样，成片成片的泥土连在一起向着天空的方向像一块黑幕布一样覆盖过去，动植物们被夹在中间，惶惶不可终日，不知过了多久，天与地终于合在了一起，像两块磨盘一样垒起来了，至于中间的生物就好像被磨的豆子，俱成齑粉矣，不，不对，天地依然在相互挤压，地落这一巨变仍然在持续，只是比以前慢了，但依然在缓慢而坚定的继续，小玄子看到在天地周遭薄弱之处较之中央厚重之处速度快的多，已然开始相合了，黑白二色相聚成灰，此时的天地已经更像个诡异的双色蛋，而非磨盘。
小玄子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天地重新分开，也不知道继续让地落会发生什么，他只是一个看客，看了这壮观而又奇诡的一幕，不知所措，不知所终。最终这地落天升之巨变好像没什么动静了，但小玄子知道，依然在继续，只是更难了更慢了。
突然小玄子感觉好像从哪有声音传来，由远至近，苍苍渺渺，侧耳倾听，似低语，似吟唱，似清风徐徐拂面，似江水浩浩汤汤。
“天地混沌如鸡子……万八千岁……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神于天，圣于地……如此万八千岁……”
即使小玄子听的极认真极细致，也听不真切，只得这断断续续的几句，口中复述几句，忽听耳畔一声笑语：“尔今开眼，明敢尽看世界？”
小玄子猛然回头，只模糊见到一个着袍戴冠身影，骤然惊醒。
“呼，呼，呼，我这是看到了什么？不对，梦到了什么，天塌地陷？这是未来还是过去？不行，我得去问问师父，对，问问师父。”小玄子揉了揉坐麻了的腿，挣扎着站起身来，推门看时，顿住了，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一股清气自青天始盖落向地，一股浊气自大地始席卷向天，清浊二气撑起天地的同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值黄昏，天中日未全隐，月未全现，东西两方，两团集聚了最浓郁的清浊二气之物高悬于天，从日月之中各有一缕气像线绳一样链接大地，诸星辰亦各有清浊传续于天地之间。
小玄子看向自身，清浊不一，五色俱现，整个人好像着火了一般，头顶有焰尖，高三尺，突然，有两团奇怪的气，从旁经过，小玄子侧头看去，无色却成形，非清非浊，不在五行。
“咦？你看得到我们？”无形之气突然开口。吓了小玄子一跳，倒也不惊恐，毕竟只是无形却并无恶意。
“嗯，看得见，只是奇怪你们怎么是这样的。”
“我们是怎样的？有何奇怪？”
“无色无形，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啥，但肯定不是人。”
“无色无形？难道很奇怪吗？在我们看来，周遭一切都是无色的啊。”
“额，你们眼睛搁哪呢？怎么看的？”
“你应该不是在骂我们吧？”
“！？(゜ロ゜)那当然。”
“那就好，是你师父命我们跟着你的，并不是我们有所歹意。”
“哦，这样啊？……等会，什么叫跟着我，你们都看到了些什么？没有和我师父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我们不是人，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叫不该说的。至于看到了些什么，除了你平时洗澡出恭，其他都看着呢。”
小玄子自身的气组出了个大大的问号顶在脑门上，一时间竟无语凝噎，登时明白了为什么师父总是无所不知，小小年纪的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心险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下山，不，我要和你这个糟老头子拼了，同归于尽吧！！！！”小玄子头顶的气红的透紫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