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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大学春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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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何仙童提供的唐雪媛创作年表,唐雪媛的作品《大学春秋》(下)发表在《文学家》杂志1986年2月号,署名:雪媛。以下是发表的全文,略有删节。

    一

    先说说这个老不死的阿顶吧。

    阿顶的祖父在民国时期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律师,因为同情革命,解救了不少的革命党人,虽然始终没有入党,也算是我党长期敬重的友人。

    到了他的父辈,也可以说得上继承了家族良好的遗风。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大学教授,一个从事教育,一个从事医疗,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行业。阿顶年纪轻轻时就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但毕竟是独生子女,多少有点孟浪,有点公子哥儿的味道。

    但凭着祖父和父辈的余荫,他得以在教会学校读完书毕了业,毕业后就留校任教了。这个学校后来变更为南风师范学院,阿顶就是很早一批留校任教的老师了,那时,他才20出头。

    阿顶是喜欢美女的,在他的眼里,女孩子没有最漂亮,只有更漂亮,这样才能被他看中。他的婚事因此久拖不决,一转眼快到30岁了。

    这一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漂亮的校花,她是南风师范学院的学生,但没上过他的课。也许是距离产生美吧,没有上他的课,见到了他的外表还是有不少好感的,她就和他正式谈起了恋爱。

    在他多次向她表白和求爱后,她终于答应嫁给他,和他生活在一起。

    他如获至宝,在她还没有毕业时就带她回家,和她同居了。这个女孩子知道他的家庭是书香门第,也很认可他。她就和他,以及他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她是认真的。

    但是阿顶的母亲不喜欢她,一是因为她对自己不大尊重,总是我行我素;二是因为她太漂亮了,又有些妖里妖气。她想,这种人以后肯定靠不住。两个女人,就越来越隔寞,互相看不顺眼。

    阿顶的母亲就决定在未结婚之前,把她赶出家门。有一次机会来了,阿顶到外地高校开会,需要出差一周。

    阿顶的母亲就背着阿顶,专门找这个准媳妇儿谈话了。她告诉她,阿顶最后不打算要她了,他出门是不忍心当面伤害她,故意回避她去了。这里也要怪阿顶命苦,出远门之前没来得及告诉自己的未婚妻,致使她半信半疑。

    “我们是书香门第,不喜欢你这种未婚就跟男人住在一起的女人。”她无情地说。

    这句话戳中了她的痛处了。既然他的妈妈都这样说,她就觉得无地自容了。她于是大哭一场,彻底离开了他们这个家了。

    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绝对不愁没有心仪她的男人。一周的时间都不到,她就接受了省城一个大企业家的儿子的求爱,闪电结婚了。

    阿顶出差回来后,惊闻这个天大的变故,当场就摔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人就半晌不省人事。一下子把他的父母尤其是他的母亲,吓得半死。所幸最后阿顶活了过来。

    可是,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阿顶的未婚妻就这么丢了,她再也回不到他的身边了。

    阿顶就和他的父母大闹一场,并且发誓永不结婚,“你们不是说咱们家三代单传吗?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们,我要让你们从我这里开始,永远绝子断孙。”

    他的父母开始还以为他是气话,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直到他们一个个辞世,他也没有再娶。他们在生命最后的岁月里,对自己的儿子是愧疚和绝望的。

    这也可以说明,阿顶在感情上是个狠人。

    阿顶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直言我是他以前未婚妻的化身,他说,“你太像她了,而且比她还美。”

    我当然不需要他的阿谀奉承,而且他的故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课,总是老调重弹,似乎十几年不变。他上写作课,就是整天里让大家写作文;他也上传统文化课,但讲得让人纷纷欲睡,“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道家:养生,遁世,穷万物;佛家:见性,救世,通万有。智者说:儒为表,道为骨,佛为心。儒道释,还有圣经古兰,都是修一切善,断一切恶。修那个法门各有缘分,皆是善缘,如果修儒就反道释,修道就反儒释,修释就反儒道,显然是狭隘的,大可不必……”

    有同学说,因为我的出现,中文系才开了作文竞赛的先河。他几乎把可以给我的荣誉都给我了,上写作课时什么都不讲,就知道朗读我写的文章,经常搞得全班的同学起哄、吹口哨,乌烟瘴气的。这反而让我看清了他的真正意图。我感到十分恶心,真的。

    有一次,我应邀一个人到他的房间里帮他改作文。那是刚入学不久的时候,我对他的警惕性还不怎么高。改到快一半时,他突然抱住我,要吻我,我吓了一跳,不断的闪躲着。我力气不小,又是全力和他拼搏,他一下子也无法得逞。

    他见来硬的不行,马上来软的,扑通一下子就跪在我身前,几乎是哀求我了,“雪媛,跟我在一起吧,我需要你。我等你都等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呀……”

    我就说,“你别这样,你起来吧,有话好好说。”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他眼泪汪汪的说。

    我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趁他还跪着不起来,赶紧跑吧,以免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我于是就气呼呼的夺门而出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单独去过他的房间。实在拗不过时,我就把自己的同伴小许也带上。他故意找很多的理由,让我们给他洗洗衣服,也要我们喝喝红酒。只要是无伤大雅,我和小许也不拒绝。但我们对他,也越来越冷淡了,因为从心底里看不起他。他也只有默认了,虽然背后总是讲我和他如何如何的。

    二

    中文系最让人不齿的人,就是这个“流氓猪”,对,也就是身为领导的朱流氓。

    那时刚刚兴起电脑热,中文系也引进了两台,这可是个稀罕物。大家谁学会了打字,谁就掌握了一门新技术,不仅在写作和平时的工作中占有优势,就是日后找工作,由于熟悉了电脑,也具有旁人不具备的优势。

    朱流氓就引诱我和小许去学电脑。

    他把两台电脑分开放着,每台电脑后放着两张凳子,我在一台电脑上练习时,他就坐在我旁边,动手动脚。同时,两台电脑又用布帘分隔开来。小许在另一台电脑上打字时,也又扑到她的身边,干他那下流的勾当。

    我俩没有办法,只有他有这个办公室的钥匙,这两台电脑也只有在他的同意下,才允许使用。

    我们忍不住了,去过这个电脑室三次以后,就再也不去了。

    我观察过,他后来就让其他的女同学去,一次去两人。这个事情整整持续了一年之久。

    最让我心有余悸的,是一次晚上,我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处理文件,不知怎的,他突然闯了进来。由于已经很晚了,同伴也都走开了。他就抱着我的腰,明目张胆的要我服从他,我自然不肯。

    他就凶相毕露,“今天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都要得到你。我一晚上都可以困住你!”

    “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了!”

    他就一只手迅速抽出一把刀子,用刀柄顶着我的腰部,“你喊,你喊了,我就马上放你的血!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知道他是个十足的流氓,就趁他拿刀的手力道稍为放松之际,摆脱了他,跳到窗户旁边,我也豁出去了,冲他喊,“你不要过来,你要过来了我就抱着你一起往窗口外跳出,要死一块死!”

    他终于被我唬住了,过了不久,他终于走开了。

    我赶紧快速溜出了办公室,我的衬衣已全部湿透了。

    以后有一次碰到他,他单独的走上前,在我耳边阴森森的说,“当心点,我迟早要放你的血。别人怜香惜玉的,我不会。我得不到的,我会毁了她!”

    所以,每一次,我只要老远瞧见他,身上就要起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了他们一个惊天的秘密。我就一直在文章中给予暗示和曝光,很显然,他们也觉察到了我的功向。一次,这个朱流氓趁我下课之时,塞给我一个信封。我有点害怕,趁人少时打开一看,封信里有一个薄薄的刀片,还有一封短信。

    短信只有一行字:别多管闲事,小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是在威胁我了。我知道他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的人,就先不去管他们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了,但他仍然以各种方式对我进行恐吓。

    这无疑是我最不堪回首的岁月,而且就是近期。

    三

    梁大才子则是过份喜欢美女的人。

    在一个班上讲课,他首先要观察的,是这个班上有多少个女生,而这些女生中,有没有最漂亮的。如果没有最漂亮的女学生,他就要费一点时间去寻找有没有大致漂亮的女学生。如果,这些女学生,他觉得再好的也不算漂亮,他上课的牛脾气就来了。

    他就会冲着整个班上的学生说,“你们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我的课你们能听懂吗?你们太差了,跟着这个学校这么一大群混帐老师,都学到了啥?我就讲十分钟,你们记着,记住后好好反思。其他的时间,你们就自习,自己看书阅读吧!”弄得大家都莫名其妙。

    但是,如果碰到他授课的班级,有个大美女的话,他的眼睛都发光了,上起课来也口若悬河,边讲还要边瞄一眼他中意的美女。

    他的心绪也在翻滚澎湃,“同学们呵,你们是多么亲切的一群人,你们拥有阳光,拥有朝气,拥有青春,还拥有美貌!我多么希望永远和你们在一起,用我不熄的火馅,照亮这夜的黑暗,照亮着你们前行……”

    这堂课,就即使到了下课的时间,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他的激情一旦迸发,就会持续很久了。

    不肖说,他在我的班上上课,是最卖力的。有时看到他因激动而红光满面的脸上都流下了汗水,我不知道是该嘲笑他,还是应该尊敬他。不过,他至少也是有爱美之心吧,虽然这么极端,但对于我,或者我们,总没有什么危害吧?我这样一想,也就心宽不少。

    他时常邀请我到他的房间里去讨论课堂上没有讲完的内容。我就带着小许,一起去和他聊。他经常搬出各种理论,来试图说服我。

    我知道,他是想用自己的知识来说服我,然后让我崇拜他,慢慢的依恋他,最后委身于他。

    但他的想法和做法,在我这边不大有用。首先,他的学问是掉书袋一类的文献综述,他学过不少东西,但没有能力运用到自己的研究中。另外,这类学术,本来就不需要自己有思想,只要罗列出别人怎么讲怎么研究就够了。

    当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认为他从事的一切都是在向别人讨好而已:向学术权威讨好和向漂亮的女学生讨好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在学术人格上,我并不认同他。他虽然在我这里使出来浑身解数,但没有奏效,我只和他做一般性的朋友。

    但我也知道他在中文系的份量,多一个同盟军总多一份安全感吧,所以也不轻易得罪他。有一回,他在强吻我之后,涎着脸对我说,“雪媛,你能嫁给我吗?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我就说,“别花言巧语了,你能和自己公开的女朋友分手吗?”

    他脸上就有些发烧了,忙说,“给我点时间吧,我会慢慢和她断绝来往的。”

    但他一直和她保持着关系的,据说是,她家里是亿万级别的富有,号称南风首富的。他最终还是个凡夫俗子,掉到钱袋中去了。

    我见过他的女朋友。他对她的态度很严厉,总是动不动就威胁她,“你自现在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我会跟你分手的。”

    她女朋友也不是个善茬,就说,“你越来越花心了,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当老师的人,怎么还不思收敛一点!”

    他们经常这样吵来吵去,有时,当着我的面也没有顾忌。每每这个时候,我就笑了笑,赶紧走开。

    四

    这所大学很多方面都带有一种腐朽的气息,她太老了,老着老着,就弥漫了一种没有活力的东西。据我所知,这个学校七成以上的教职工,都是由于关系户的原因,从不同的机关和单位分流过来的。很多人,只是作为机关人员安置配偶,才来到这里。

    有真材实学的老师太少了,在中文系,梁大才子还是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也难怪,这里不要说做什么学问,大家连什么是学问都弄不明白的。

    不仅如此,由于社会圈子的固化,这些学校中上层的人物,长期起来没有什么压力,就慢慢学会各种享乐,追逐女性是他们最喜欢的活计。

    而让他们下手最为方便的,就是在他们周围求学的漂亮的女学生。

    是他们刻意营造学校的浪漫之风吧,因为这种浪漫也造成集体无意识,大家也都对男老师向女同学求爱习以为常,他们才可以频频得手的。

    有一次,中文系主任朱某人,竟然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把门关上后,先是讲了一大通冠冕堂皇的道理,随后话锋一转,要我向他表示忠心,听从他的摆布,并威胁我说,如果不这样,我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毕不了业的。

    我还真不信邪了,呛了他几句,我就甩门而出了。

    令我感到震惊的是,到了大三时,我相继有四门课不及格了。这些不及格的分数,明显是人为操纵的,比如60分的及格线,给我的是595分,真真是好笑之极!

    我是学生会主席,我和院长李某有正常的交流渠道。有一次,我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笑眯眯的接待了我,“小唐,你有什么事情要反映了?”

    “这些老师太缺德了,故意把我的分数打得不及格了,太气人了!”

    “呵,有这等事?你说说看,不要急呵。”

    我就把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个大概,但中文系主任毛某的话就没讲了,因为这个事越讲就越讲不清楚的。

    他听后,故作姿态的说,“可能是由于试卷的主观题占优,老师的打分主观题有偏重吧,我也不好介入了。”

    我一听急了,“李院长,恰恰相反,我的主观题是答得很棒的。我根据这些主观题改写的小论文,全部都发表了的,有的还发表在国家级的刊物上了。”

    “哦,是这样的吗?小唐,那我来保护你吧,让你一切顺利一切平安。你今天晚上8点有空吗?有空的话到南风大酒店来吧,我在大堂里等你。我请你吃个饭,喝点酒。”

    “为什么要去酒店吃饭喝酒呢?”

    “我喜欢你,希望经常把你带在身边。也让你见见世面,那个场所,是高端人群享受生活的地方呢。”

    “谢谢,我不需要!”我就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他并不死心,仍然通过各种渠道向我发起感情攻势,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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