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继续突击
一
范明到南风师范学院见到了许红霞的那晚,两个人几乎是拥坐在一起聊到了天亮,他们有太多的话语、太多的情愫要倾诉,要释放给对方。但时间确实过得太快,他们只有恋恋不舍的分开。
最后,许红霞第一个赶到学校的食堂,给范明买好了一大盆包子,用塑料袋装好,又买两瓶水,就送他返程了。
范明和许红霞见面,另一个重要的事情是,让她把最后两个月的复习资料,全部改寄到现在参加高考的学校,收件人就是介绍他参加高考的副校长许移初。半个月前,他就写了两三封信给她了,不知咋的,一直没有收到新的杂志资料。他就急了,因为最后两个月各科资料都是模拟考试测试卷,这些题型都是对应高考内容的。
资料是这么重要,为什么没有及时改寄呢?范明也问过许红霞。许红霞知道,这是因为专案组在追查唐雪媛往来信件,她的信也被管控了,所以没有得到范明的指定。
但她又不便和他讲起唐雪媛失踪的事,只好撒谎说,自己因为找工作,到外地转悠了一趟,前几天才回省城,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班长运作她进南风第二师范学院的事。范明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范明仍然是一早从省城出发,经过市,再从市里汽车站,赶往邻县这个参与高考的学校。
这个学校是油灯街中学。这个油灯街中学,还真是个隐秘高考的好去处。它虽然和范明高二的班主任所在的学校仅仅只有8公里远,但它又不属于范明所在的县所管辖,更奇妙的是,这两个县还分属两个市,不处于同一个市,仅只属于同一个省。而不属于同一个市的两个地方,基本上在各个方面都没有任何联系。
我国的高考制度,到了每个省里,都是以市为单位统一部署,市下面各有十余个县,这些县在日常管理上是一致的,人员往来和档案关系,都是统一的。但如果处于不同的市,则所有各方面都是老死不相往来,即使鸡闻之声在侧。
范明在下午6点左右赶到了油灯街中学。刚进宿舍,就被一个同学叫了过去,说许校长找他,派人来过两三趟了。范明就直接往许移初家里走去。
许移初知道他去省城,主要是查询杂志资料的事,也算好了时间,这个时候范明应该到校了。就让家里人弄了一桌酒,邀请校长、校书记,以及范明所在班级的班主任和主课老师,共八九个人,等待范明过来。
范明顶替甘来喜的事情,只有许移初一个人知道,他连学校校长都没有告诉,只说范明有亲戚在省城,高一之后休学到了省城,在省二中借读了快三年,因为户口在本县,所以高考必须回原籍,就顺理成章,到了油灯街中学。
他逢人就说,“甘来喜实际上是省二中培养出来的。”
同时,因为实际的甘来喜,高一时只念了不到一个星期的书,谁也不记得了他了,更没有人把他同现在的范明相联系。大家也都对此坚信不疑。
范明一进屋,看到这个架式,有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了。
许移初上前一把拉过他,把他带到了自己身边,让他坐在自己和校长之间。大家都纷纷站了起来,一起鼓掌。
许移助私下对范明说,“甘老弟,上周全市联考的成绩,今天上午传到学校了,等会儿校长要公布的。”
范明马上记起,上周,他刚来油灯街中学不久,就刚好赶上了他们所在市的全市大联考,他们这个市,比范明所在的市还要大,全市联考参与的学生人数就更多了。
可惜的是,他托许红霞邮寄的资料本来刚刚是第一轮复习模拟卷,如果及时寄到,来得及复习的话,应该考得更好。想到这里,他心里掠过一丝遗憾。
待大家又重新坐下来以后,校长赵伯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单子,隆重地宣布油灯街这次参与全市联考的成绩,但确切地说,只是范明一个人的成绩。
范明也竖起耳朵,注意地听着。语文,总分120分,得分108分;数学,总分120分,得分116分;英语,总分100分,得分87分;历史,总分100分,得分86分;地理总分100分,得分91分;政治,总分100分,得分84分。六门总分640分,范明得分:572分。
大家又不自觉的鼓起掌来。
赵伯源示意大家停下来坐下,他兴奋地说,“这次联考,文科全市第一名,被百年名校的市一中夺去,多少分你们知道吗?仅仅是573分,而且全市考上570分的,总共也才两个人而已。第三名,仅只有558分!这个分差要是放到全省,估计中间要拉开上百位的名次。”
一桌子的人纷纷站起来,敬酒,喝酒。
许移初就看着范明,对校长补充说,“这次考试,还不是甘老弟的真实水平的发挥,一是他刚刚到我们这里,才一周不到的时间,生活环境还没适应,备考不够充分。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备考资料也没有及时寄到。临阵没有磨枪!”
大家都问范明,“是这样吗?”
范明就说,“是这样的,我昨天一早赶去省城,就是为了这批资料的事儿。”
赵校长就更兴奋了,“照这么说,这次联考,如果没有这些意外,甘老弟考上580分应该没问题的,而这个成绩,根据往年全省统考,完全可以进入前三名,如果运气来了,全省文科状元也有可能。”
“是的,是的,绝对有可能。”
大家正喝得有劲时,门被推开了。只见两个人快步走到桌前,“赵校长,许校长,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宴请省文科状元,也不喊上我们。”
他们两人迅速起身,“书记,镇长,你们怎么来了?”
“快,拿两个椅子过来,你们坐上座。”
“我们是下午得到消息的,县长和主管教学的副县长打电话到了镇上,说这次全市联考,咱们县长脸了,理科出来了一个全市第8名,文科更厉害,是全市第2名。我们市包括市城区,加上外围17个县,7万多考生,这个成绩很不了起。我们晚饭都来不及吃,就赶过来了。”
赵校长忙把范明介绍给书记和镇长,他们在一起紧紧地握住了手。
镇长就动情地说,“十多年前,我们油灯街中学考出来了一个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据说,现在在国家发改委工作,每年,他都大力支持我们这个贫困县,争取了很多扶贫款。县长每次去北京,还都要拜访他的。没想到,十多年后,又后继有人了。”
镇书记就问,“甘老弟,你打算考哪个大学呢?”
范明也喝了不少酒,就直接说,“我要考的是北京大学!”
大家又齐声说好。
镇书记又说,“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传达县领导的指示,如何对甘老弟这棵好苗子保驾护航,接下来学校里有什么安排吗?”
见大家没做声,他又转头问范明,“你看哪些方面是要优先解决的?”
范明想都没想,就说,“如果有条件,最好是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给我,我那么多杂志资料过来了,没地方放。房租我另付。”
镇长就看着校长说,“为校争光的事,还谈什么房租呢?干脆安排一个套间,二室一厅。反正也只有两个月。要尽快腾出来。”
“好的,没有问题。”
“大家干,干!”
二
这个油灯街,是一个镇名。这个镇子,历史上可以上朔到宋朝以上,也算是一个老镇了。又处于市与市,县与县的交界处,属于三不管地带,民风就很彪悍。据说,油灯街中学的老师,非常怕学生。
原因是什么呢?
这个中学的女生,尤其是漂亮的女生,也有很多想嫁给老师的,因为在经济很落后的地区,做教师还是很稳定的职业,加上老师也算是知识分子,国家又重视教育。但是,这个镇上的其他公务员,单身也很多,他们也看中了这些高中的女学生。还有,这个高中男女学生之间,也恋爱成风,那些漂亮的女生,就成了三四方争夺的对象,慢慢的就引发了争斗。
在镇上的一些公务员,就暗中纠集镇上的一些地痞流氓和高中学生,公开找油灯街中学老师麻烦,并大打出手,学校反映到了镇政府,镇政府当然对自己的公务员护短,最后往往是不了了之。
学校的老师吃了一次又一次亏后,就只能忍声吞气,夹着尾巴做人了。
所以,这个学校根本就无法管。
范明也到班上上过几次课,那课堂氛围之差,课堂纪律之涣散,令人瞠目结舌。
每当老师上课,同学也不起立问好,一节课45分钟,上到第40分钟时,还有学生从门外晃进教室;同样,一节课刚上到五六分钟的时候,也有同学不想上了,甩门走开。
课堂上,也没有任何互动,常常是一个老师仰望着天花板,滔滔不绝的自说自话,一节课到了下课铃响了,立马走人。
也有个别老师一上课就想来个幽默,说,“同学们呵,给个面子,既来之则安之,要善始善终,坚持到下课吧!”
但没有人理他,大家什么反应也没有,好像刚才根本就没人说话一样。一屋子的学生照样交头接耳,从教室的两个门里进进出出。
范明也仔细地听过几个老师授课的内容。说实话,真的不敢恭维。
一位地理老师讲到天体和天球这一节时,反复问,“同学们,你们知道什么是天球吗?要我弄个天球给大家玩玩吗?”
真是大倒胃口。
还有一位讲到物质转化,就一劲地说,“就像人一样,吃了要屙,屙了又要吃,过会儿又要屙,屙完又要吃……”
这屙呀吃呀的,他重复讲了足有两三分钟之久,且面带得色。
真是无语!
范明就想,这个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是无可救药了。
三
许移初校长一下子收到了从省城寄过来的大批资料,私下里拆看了一两个科目,发现全是最新的模拟测试题,就不忍多看了一会。他正要往范明这边送过来,赵伯源校长走进了他的房间。
“老许,我有个想法,你看如何?”
“赵校长,你说吧,我全力配合。”
“听说甘老弟在省里很有关系,这些试题我看十有八九是内部资料,高考的内容模型,肯定被省里的专家摸透了,所以这些资料就不仅仅是一般的辅导材料了。对,我们要充分利用。但又不能公开给所有的学生用,我们的教育教学很落后,所以大批的学生跟不上重点学校的节奏。这样吧,我们在三个文科班里,各选前五名学生,跟着甘老弟到他的房间里学习,主要是做这些卷子。当然,时间也不能太久,太久就占用了他自己的时间了。好,那就每天一个半小时,一个小时做,半个小时让甘老弟讲解讲解。”
许移助也拍手称妙,“校长,你这个主意,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甘老弟这边,应该可以接受。俗话说,一枝独放不是春,如果我们全校有十多名考生能考上一本,那咱们县一中都比不上我们了。我这就去跟甘老弟讲。”
赵伯源就说,“总共就安排20个学生过去吧,另外5个人,我们各安排两个,这个名额就这么定,学校其他任何人要插人进来,我们就把他顶回去。当然成绩也不能太差,太差就没什么意思了,纯属浪费。还有一个人呢,是镇长的亲侄女,三(3)班的赵思思,这个思思成绩是中上游水平,但漂亮能干,深得镇长喜欢,镇长自己有三个儿子,唯独没有女儿,所以对她格外宠爱,视如己出,这个思思也果真超凡脱俗。据说镇长常带她去县城办事,县里的那些公子哥,她一个也看不上。”
他进一步贴近许移初,低声说,“你知道酒桌上,镇长为什么要给甘老弟安排两室一厅吗?他临走时交代我,可以让思思和他在一起学习,反正课已经上完,复习不需要到教室里来。他的意思也很明确:如果甘老弟对她有意,高考结束前就可以让他们定亲,如果没那个意思,彼此就结成兄妹关系,以后思思也有一个稳定的靠山。你说是吗?”
“是的,是的。他算盘打得很精。”
“这一层,我们也可以想得到的,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都太小了,目前安排不上。”
“嗯嗯,也是,与其浪费这个资源,倒不如给镇长做个人情。咱们镇上情况复杂,有镇长在后面做个靠山,就安稳多了。”
“是的。就这么讲定了呵。”
“就这么讲定了的,我马上就过去安排。”
“好,老许,谢谢你了,我现在去镇长家里走一道。”
“好的。”
四
许移初就把赵伯源的意思给范明讲了,范明见他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再推辞也不妥当,就和他商量,每天的时间可以调整一下,做试卷用45分钟,因为做题必须要快,不能拖到一个小时,讲解用15分钟,家里没有黑板,不好每个题目都展开,只选一两个重要的题目讲讲就可以。这一个小时,就放在中饭后,以往中饭后一个小时都是午休时间,现在大家都不午休了。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不占用大家的上课时间,另一个是不影响这些人正常上课。如果上课时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都不到场,会严重影响大家的学习积极性。
许移初忙说,这个办法很好。考虑得很全面,非常仔细。
范明又补充说,“还有半小时呢,可以利用黄昏这一段时间,和大家以一个沙龙的形式,在校园里一边散散步,一边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许移初也说这个办法也好,劳逸结合,个人也可以放松放松。
最后,许移初郑重其事的说,“这15个人中,有一位是镇长的侄女赵思思,镇长的意思是她和你一起复习,这个两室一厅,你们各用一室吧。而且,一日三餐,都由她带过来一起吃,不要吃食堂了,食堂里的饭菜没有油水。费用嘛,学校会统一结帐。你只要在学习上多多指导她就可以了。”
见范明有点为难,他又补充说,“每到高考的这两个月,镇上都有不少的二流子到学校闹事,对学校的教学,尤其是对高三学生的高考,负面影响很大。这个事只有镇长能摆平。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们镇长在镇上是个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有一言九鼎的权威。别看镇书记比他大,但书记一般四五年一换,可他的镇长一直做了二十多年。这又为啥?因为只有他才可以压得住。如果没有他镇场子,在这个三不管地带,天天会出事的。”
范明也想到课堂上,学生对老师的那种不屑一顾的态度,知道许校长所言非虚,就爽快的答应下来了。
五
赵思思就和范明同时搬进了这个套间,这个套间在教工宿舍楼最上层,604室,通风和采光都非常好,两个房间都朝南。每个人一室,室内各放了一张钢丝床,钢丝床上铺好了被盖,再布置好书桌书架,以及日常用品,书桌都朝窗户这边摆着,人坐在桌前,抬头就可以远眺野外的田园风光,十分舒畅。
客厅里放了一张长桌子,这张长桌两边可以各坐10人,两头还可以各坐一人。范明和赵思思就各坐两头,两边有19个同学过来跟着范明做试卷,这些试卷都由范明分科目整理,拿到学校复印好后,发下来做的。
发现还可以加入一个学生后,镇书记也把一个找到他要开后门的学生,安插了进来。
一日三餐,都由镇上的一个阿姨送进604室,早餐一般都是包子、馒头和豆浆,也有稀饭;中餐和晚餐都很丰富,基本上有四五个荤菜加两三个蔬菜,还有特色的野味。这个镇边上森林茂密,打野味的猎人很多。知道范明很喜欢野味后,赵思思每一顿都亲自交待送饭的阿姨,这一道到哪处弄,那一道到哪里买,她都很熟悉。
一个星期过去了,范明和赵思思也没有以前那么拘谨,两个人慢慢的,就像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一样,有说有笑的。
这天晚上,由于一道数学题解到很晚,都做不出来,赵思思就跑到范明的房间,找他帮忙。
范明已经脱好了衣服,坐在床头上,他一般在睡觉前,总要先坐在床头看一会儿书。他接过她给他的题目,也看了一会儿,一时也觉得比较难解,就要翻身起床,翻身时身子抖了一下,不料被子就垂落了下来,自己光着的身子都露在外面了。
两个人顿时都红了脸。
就在她捡起被子,要给他盖上时,他猛地拉住她的双肩,把她抱到了床上。
他把她压在身下,脱了她的衣服,疯狂地吻她。
许久,他又把她抱在怀里。
“思思,喜欢我吗?”
“喜欢,从看到你第一眼时,就喜欢你了。”
“但我不能娶你。”
“哦,你已经有别人了,是吗?”
“是的。她在省城。”
“她聪明,漂亮吗?”
“聪明,漂亮。你也很聪明,很漂亮。”
“谢谢,那我们以后兄妹相称吧,你们在哪里,我也跟着去哪里!”
“好的,你嫂子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好的,哥。你知道吗,我家族兄弟姐妹,加在一起四五十口,很多都是在本地混混沌沌的,很多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正当的职业,他们中有的人做的事,也实在让人难于启齿。所以我一定要走出去,考到省城,甚至是考到北京和上海。对了,我也想到省城里的高中补习一两年,再返回到这里高考,像你一样,考个前几名,你愿意帮忙吗?”
范明想起,刘成霖和许红霞都在省城的高校任教,帮她找个重点高中借读一下,应该是小事一桩,就说,“这不难。且命题是全国统一,操作上也没有什么难度。”
“好的,太好了!”
他们又聊了很久,才高高兴兴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