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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梁琰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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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梁琰,是梁家的大儿子。我从小机会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小时候的我以为我就会这样在爸妈的宠爱里一直快乐的成长,长成能和爸爸并肩作战的男子汉。

    可是在我第不知道多少次不受控制地流出鼻血,走路摔倒后,我被剥夺了运动的权利,再后来我逐渐被限制出门,接着我就一直住在医院。那时候我还很小,小到我现在己经不太记得那个时候的事了。

    我接受了无数次的治疗和手术,但醒来后总是面对医院雪白的墙和妈妈红肿的眼眶。我偷偷听到医生说过我这个病问题很大,和我一个病房的小朋友总是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后来爸妈怕影响我的心情把我调到了单独的病房,于是除了痛苦我还要抵抗孤独带来的寂寞。

    我每天站在窗子前看着碍眼的阳光,明明那么亮眼却一点温度都没有。我更加觉得,这个医院就是个非常大的冰窖,会把人都冻死,下一个就是我。

    有一天妈妈像往常一样坐在我的床边等我醒来,唯一不同的是,我好久没见她笑的这么开心了。她不停地亲吻我的额头,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和脸颊。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我很快就好起来了。

    “小琰,你很快会好起来的。我就知道老天爷会眷顾你!”她激动的热泪盈眶,甚至捂住眼睛激动的擦眼泪。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激动,我想这真是太好了,我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和爸妈一起出去旅游,和同学一起上学玩耍。我伸出手也抱了抱妈妈,我拍拍她的背。

    妈妈别哭了,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注射安排在两个礼拜后,我每天都掰着手指数日子,自从住院以来我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手术,医生说了只要经过这次之后我就可以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定好的日子如约而至,好久不见的爸爸也来了,我还是有点紧张,我躺在病床上问爸妈,自己是不是就快好了。

    “小琰,你只要睡一觉,醒来后爸爸妈妈都会在这里等你的,好吗。”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摸着我的头。

    爸爸站在一旁,神色很复杂,只是在我看向他的时候,慌乱的调整了表情,然后低头亲了亲我。

    “小琰,我的儿子,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麻药劲上来后,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吊瓶里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得进入我的身体。门外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医生叔叔和妈妈。

    “幸好,很及时,小琰以后就没事了。”医生沉稳的声音响起,好消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我们小琰自然会好起来,她女儿能给小琰捐骨髓算她的福气。”妈妈的声音从来没这么冷漠,第一下听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认得出。

    妈妈说的人是谁,是谁救了我。

    我躺在床上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后面大概有23天,爸妈会交替着来看我。可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心情好像也不太好。他们几乎没有同时出现,如果有相遇也总会争吵两句。

    那时候我还太小了,听不太懂具体是为了什么,只能在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大概听到一些,那个女人,女儿之类的话。

    好像还是和我的病有关。

    我在医院又住了几个月,眼见着窗外的大树从枯枝残叶变成了郁郁葱葱。我一天天的好起来,终于在一天午后被通知可以出院了。

    我和妈妈开心的整理东西,爸爸也来了,破天荒的他们没有吵架。我觉得没问题了,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我好起来了,爸妈也不再吵架了。我们把东西都收拾好,爸爸打电话让司机在楼下等我们。

    就在这等待的时间里,神明给我下达的审判第一次击中了我,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将会成为我人生中无法解脱的枷锁。

    我还记得那天,一个阿姨穿着病号服走进了我的病房。她很漂亮,即使嘴唇没有血色,整个人灌在宽大的病号服里都不显得病态,只让人觉得她弱柳扶风,楚楚动人。

    一开始只有我发现了她,我喊了爸妈一声。

    “爸爸,有个阿姨好像迷路了。”

    我看到爸爸抬起来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冲那个漂亮的阿姨说:“你怎么来了。”

    他的举动好像刺伤了这个阿姨,她的眼睛飞速得红了起来,嘴唇颤抖半天没说出话。这时妈妈也站在了我的身侧,她脸色很难看,愤怒和报复的情绪在她的脸上转变,把她的表情弄的有点狰狞,我突然害怕起来,怯生生得叫了声爸妈。

    那个女人还没动作,外面就冲过来两个护士,抓着她不停的跟爸爸道歉:“对不起,梁总,薛小姐偷偷跟着您,我们没看好她,真的很抱歉。”

    那个被称为薛小姐的女人任由别人拽着她,人定在原地不肯离开。良久才问了一句:“梁彧这是你的儿子?那我们的蛮蛮呢?!”

    蛮蛮?我仰头看爸爸问:“蛮蛮是谁呀?”

    妈妈往前站了一步,她不笑的样子显得很严肃,我听到她开口说话,但说出的话我却听不太懂:“我告诉你,薛蝉,你的女儿能生下来是因为和梁琰的基因配型成功,不然你以为你怎么可能生出你那个女儿!”

    我从没见过妈妈这样凶的样子,她瞪着眼睛,说到后面声音也更加尖锐。我有些害怕,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哭着叫她。

    她转过头脸色逐渐恢复,只是还是淡漠地看着那个薛阿姨:“你走吧,你和你女儿就消失在我的眼前再也别出现了。”

    全程爸爸没有说一句话,我也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他好像很犹豫,脸色晦暗不明,在妈妈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站了起来。

    “我要把小翼接回家,她也是我的女儿。”

    “梁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还真把自己当大情种了?”

    爸爸还没来得及说话,薛蝉阿姨就甩开了护士的牵制,挺直腰板现在他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不用,她是我的女儿,从今天起,就是我一个人的女儿。”

    她转身离开,背影就像是一根随时会折断的剑戟,仔细看只有肩膀有些颤抖。

    妈妈半跪着抱着我,抬头看着爸爸什么也没说,爸爸跟了两步叫了声小蝉,最后只剩下半悬在空中的那只徒劳的手捏成了拳头。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那么清楚,这是什么样的问题,只是微妙地察觉,爸妈的关系变得如屡薄冰。

    他们几乎不再同时出现,即使见面也不多言语,我很努力让自己健康成长,让自己努力学习,取得更好的成绩,希望快点长大。

    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明白了。明白了我的病,明白了那年病房里那场无声的战争。我不再在意爸妈的貌合神离,我觉得人生就是这样,把所有情绪都一点点的消磨殆尽就会结束,于是我们的家变成了另一个冰窖,除了不会取走我的性命以外,一切无异。

    但是很不幸运,在我初中时,我又发病了。

    我躺回让人熟悉又窒息的病床上,睁着眼睛等待可以给我捐赠骨髓的人的出现,等待着别人给我救赎。

    我在想,是吧,这种借来的东西就是要还的,我平静的面对,只在爸妈说给我再找一个单人病房时第一次提出了反对。

    “我不想住到单人病房里去。”

    我不想再一个人呆着,我要看着生命,不管是消弭还是重生都可以,我只是不再想一个人呆在那个牢笼里了。

    但是这次的配型来的比想象中的快,快太多了,没多久,妈妈就说很快能给我安排手术了。

    我有些吃惊,所以当爸爸来这里看我时,我问他我可不可以见见这个捐赠者,我想亲自谢谢他。

    爸爸满脸不解,他问我:“是谁告诉你已经有配型了?”

    “我妈说,很快……”

    爸爸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不停地给妈妈打电话,反反复复地在病房里踱步,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就吼了一声:“你又想怎么样!”

    我睁开眼睛往他那里看了一眼,他也看到了我,极力克制着愤怒,把脸转向窗外,压低了声音。

    “井秋蟪,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去找她们,小琰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那是我妈妈的名字,我依稀还记得,小时候爸爸会温柔的叫她小秋,而不是现在这样,直呼其名。

    我突然明白爸爸说的她们是谁。

    应该是很多年前在病房里见到的那个漂亮的阿姨还有她的女儿。那也是爸爸的女儿。

    薛蝉,蛮蛮。

    我偷偷的想,我有一个救过我一命的妹妹,叫蛮蛮。蛮蛮是比翼鸟,薛阿姨给妹妹取这个名字一定很爱她也一定很爱爸爸吧。

    直到我从假寐变成真正的入眠,我隐约能听到爸爸说的一句:“我们已经欠她们太多了,求求你,别再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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