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县长要紧!
马上行动，找村里开介绍信去！叶飞跟孙桂芳和两个客人打个招呼，匆匆出门了。
大队部，书记不在，只有会计赵龙山和王振仁在一起下象棋，一屋子烟味呛人。
这俩人，都不是善人，跟叶德香完全不同。在大队管点事，小算盘却打得啪啪响，没少往自己家划拉。“开介绍信？我没这个权利。”赵龙山边啪啪把棋子拍得响，边面无表情地应付道。
叶飞听了，不再搭话，转身又扑着叶德香家去了。身后，听到这两个家伙不怀好意地低声议论着。
见了叶飞，叶德香忍不住唏嘘道，“你哥不在家，真难为你这孩子了！我马上开介绍信给你！”
找县长这事，叶德香这次没再争执一起去。
叶飞理解他的难处。毕竟，旺角公社主要领导的态度在哪儿摆着：不同意叶飞去县城。
作为一村之长，能跟直接公社领导对着干吗？
不过，给叶飞力所能及的支持还是有的，叶德香冲着西间房屋喊一声：
“妮子，找支钢笔给我。把大队的便笺也拿一张来！”
“爸！马上啊……”西间房，传来俏生生的应声。
妮子是德香老人唯一的女儿，叶飞的同班同学，叶少妮。
沙河一代的建筑还是明清民居特色，进门一间堂屋作为灶房，左右两间都盘着大炕，冬天烧得暖暖和和。
说话间，叶少妮已从西间到了东间，将笔和纸递给了父亲。
见了叶飞，关心地问：“听我爸中午说起你家的事了，还想去看看你呢……”
作为天福中学的班花乃至校花，叶少妮前世是叶飞的梦中情人。只是年长后阅人多，这种感觉才逐渐变淡。
如今重生后再见，叶飞仍心中怦怦直跳，面如银盘，眉眼含笑，连鬓角都透着传统美女的气息……
自己长时间认为最美的，原来就是这豆蔻初开的女中学生形象！
当着长辈的面，加上有要事要办，叶飞只是客气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话。叶少妮也识趣地回到自己房间。
叶德香摊开便笺，略一思忖，便提笔写道——
“沙河县委县政府：
兹有我大队党员叶振国之子叶飞，今往贵处咨询相关农村及商业政策事宜，望予接洽为盼。
落款：沙河县旺角公社小黑山大队（章）
时间：农历一九八一年十二月初十”
写完后，叶德香带着叶飞一起到大队部盖章。
临别，还嘱咐半天，要叶飞路上和到县委的注意事项。
那个年代以粮为纲，农民的身份也不比别人矮三分，掏粪工人一样当劳动模范呢。
有了大队的介绍信，到任何单位都是有用的敲门砖，甚至包括到县委省委办事。
啥意思呢？表示你的造访，组织是同意的。
叶飞回到家，已经是快下午三点了。俩女人还没走出叶家院子，孙桂芳正在送客。
叶飞想，你们俩可真能唠啊，做我妈的思想工作挺用心啊。
客人走了，王桂芳似乎显得有些轻松，说：“现在政策把握不明，不如赶紧赔钱转手止损。”
啥政策不明啊？叶飞有点哭笑不得，还有人比自己更明白政策走向吗！
这两个女人瞎忽悠，蛊惑人心，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将来，好日子等着老百姓呢？改革开放、农村联产承包、国企改革，三驾马车拉动经济腾飞，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
跟老妈说这些她也不懂。叶飞只强调了两点：
一是政策只会越来越灵活，老爸的事将来不算多大的事；
二是店铺不能转让，这两个女人来得蹊跷，不得不防。
“你一个学生，好像啥都懂似的，把你能的！好好念你的书就行了。大人的事，考虑的比你多！明天去县城，介绍信当初该让书记开我的名字。你去了，不准惹事！”
王桂芳压力大，明显不耐烦听儿子左右，批评叶飞两句之后，也不理他了。
晚上，一家人简单吃点饭，都默默坐在炕上。王桂芳让两个孩子写作业，两个人都说没心情，不写了。
旺角公社所属各大队去年刚通上民用电，图省电，老百姓都用小功率的灯泡。
只有15瓦的白炽灯，发着昏暗的光。
矮小的房间，有些硬的棉花被和褥子，上面的手工针脚朴实又亲切。
这，是一个八〇年代典型清贫农家的样子。
叶飞的心，完全融进这周围的一切了，有种皈依的安全感，又有种必须撑起这个家来的使命感。
“二哥，你明天能找到县长帮忙吗？”叶彩霞趴在叶飞耳边，悄悄问。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已经上小学的妹妹，不是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了。
对于家里一天来的变故，她明亮的大眼睛里也流露出了焦虑。
“小霞，爸爸的事没你想那么严重。二哥一直是有办法的人啊！”叶飞故意用轻松的口气对她说。
在被子下，他握弄下妹妹的小手，用大拇指在她手心里按了个印，轻声说，“我保证！”
一夜间，娘仨各自揣着心事睡着了。
王桂芳劳作半辈子，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第二天不到凌晨5点就起来了。
她心疼小儿子生病未痊愈，这么小又要为家里的变故奔波，将泥缸里存着的4个鸡蛋全煎了，分给两个孩子。
沙河县距离小黑山村40多里路，叶飞换身干净衣服，骑着叶振国的二八大杠“金鹿”牌自行车早早上路了。
其实，前世的叶飞，是在多少年后才知道二八大杠啥意思。
科普一下，自行车车轮直径是28英寸,故称二八；大杠，是指自行车有一个大的横梁。
二八大杠是叶飞童年时代的记忆，过年走亲戚时，老爸骑着还能带三个人，老妈抱着妹妹在后座，他坐在大杠前面……
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找管理着一个县的父母官，叶飞并不打怵。
毕竟，他后世曾是京城最大的财经报记者，后来又称为亚洲顶级财团的股东，省部级干部都见过一大批！
相反，他的心里对这位县长充满了期待。
记忆中，史本松，是八〇年代沙河县改革的先驱。
沙河后来该县换市，多年来一直华国经济百强县，老百姓几代人都记得这位县长的名字。
沙河县委大院，在沙河市区的北部，再向北就是奔流入海的外沙河。
叶飞心里惦记着在派出所待了一夜的老爸，不知道这一晚咋过去的啊？
他车子骑得飞快，大冷天头上仍冒出了热汗。一个多小时后，顺利到了县委大门口。
看看老妈给自己准备的北极星手表，6点55分。一打听，政府人员上班还得半个小时！
放眼四望，此时的沙河县城，处处是低矮的楼房和一些平房大院，处处散发了烧煤的烟味儿。
大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和骑自行车、三轮车的，是到农贸市场采购的人。
前世的叶飞，只要在乡下闻到这种煤烟味道，心情就特别好。感觉像是回到儿时的校园，儿时的家乡。
县委大院到了，他不想干等，敲开了传达室的门。
门卫大爷一听要找县长，一拍大腿惋惜地说：
“小伙子，你来得不是时候啊！史县长这几天一直在金山港公社，搞冬季围海造田呢？“
叶飞真有些急了，这可咋办？
“小伙子，围海造田那地儿，就在外沙河入海口，你骑自行车一路向北一会儿就到了……“门卫大爷热心地指点道。
叶飞想，县长忙，我就到工地上去找！道声谢，他偏身上车，一路冲金山港奔去。
约摸半小时光景，就远远看到海滩上乌泱泱到处是人。
这就是工地？这么早就开始干活了？
越走越近，只见海滩上红旗招展，耳边不时传来口哨声、吆喝声，冰冷的海滩也仿佛是沸腾的！
叶飞也感觉浑身带劲儿，县长不会就在其中吧？
路边，有五六座军用帐篷，帐篷上挂着红旗。
帐篷后面，贴着红底白底的大标语：
沙河大地无冬天，誓叫海滩换新颜。
帐篷前，围着一群人，正围在那里捣鼓着什么？
叶飞将车子锁在帐篷前，他感觉这里有点像指挥部。
靠近一看，众人围着一个大广播喇叭使劲儿呢？听议论声知道，是每天战前动员的大喇叭不响了，工地电工捣鼓一早上也没捣鼓好！
此时，一个身穿灰色夹克、带着眼镜的中年人正在拆装。
身着蓝色电工服的人面露尴尬，在旁边打下手。
“灰夹克”整完后，长出一口气。
可是，这个一测试呢，“喂喂喂”半天，大喇叭还是“鸡毛掉井里——不声不响”。
叶飞也着急了，这么多人一个大喇叭都整不了？现场这大会战可就掉链子了！
前世，叶飞可是正儿八经的安西电子科大的本科生，毕业后虽然被特招当了财经记者，可修个大喇叭的功底应该还是有的。
这么个简单的设备都修不好，也太对不起母校了。
“各位，我是学这个的。让我修修看！”叶飞大大咧咧地上前说。
围观的人互相瞅瞅，有人撇撇嘴，露出不屑地神情。
穿着蓝衣服的电工大概感觉被叫板了，指着叶飞低声喝道:“你是哪个大队的？赶紧到工地干活儿去！想偷懒儿也不看看谁在这儿？”
有人帮腔，低声议论道:“现场的电工和技工都没修好呢？这是哪儿来的孙猴子啊？”
现场的人只敢低声说话，因为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看向“灰夹克”。
叶飞心说，原来他是这里的老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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