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天地孤影
与轮回殿主和冥殿主的转生不同。
此时，远离冥界的虚无黑暗中，一道金光闪烁，勾画出一团魂能状态魂体若有若无的轮廓。
这是魂体的魂能极其虚弱的表现。
虚无中，没有任何东西能作为时间流逝的参考，也没有坐标直接确定具体的方位。
只有无尽的漂流。
如同放逐。
假以时日，魂体自身的能量耗尽，便会自灭消散。
化作纯粹的魂能，甚至是连魂能也不存。
密集的金色电弧缠绕着魂体，不时噼啪大作，爆发出吓人的劫电之力，试图磨灭魂体所有的气息。
金色电弧欲毁灭魂体的行为，持续了一段漫长的时间。
使得这一小块区域出现了如同灯塔般的光亮。
但虚无中，没有旅船航行而过，也没有途人驻足休息。
哪怕是一丝普通的气息，都没有出现。
最终魂体的身上发出一道幻彩的电流，将金色电弧抚平。
虚无中，这一小块区域重归于黑暗。
这时，一团状的魂体上，有一双迷惘、疲惫的眼睛，吃力地睁了开来。
这是他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这片虚无。
他记起了自己的第一个名字：犁申。
黑暗。
一切所见，都被黑暗所覆盖。
随即，强烈的倦意袭来。
也就睁开眼数息时间，再次闭合。
再次昏迷沉睡。
金色的电弧也在这时，趁着魂体最虚弱的状态，又散出了毁灭的劫电之力。
它誓要以自身的劫电之力，磨灭对方。
或者寻得机会，夺舍对方。
自此，每当魂体出现那道幻彩电流时，金色劫电被抚平，魂体就会乍醒，睁开眼看看。
他发现一团状态的魂体，开始形成清晰的五官。
继而是延展出人族的躯干。
到最后，会恢复为原本的人族魂体样子。
只是，这种清醒往往很短暂。
大多数时候，他能看到的，都是无边的黑暗。
但也有例外。
一次，他睁开眼，看到了一道斑斓的光芒急速飞过。
恰巧他被光芒所覆盖。
从光芒中，他看到了一段古老的影像。
那是一个美丽的大世界，里面的生灵生活得很快乐。
但一场不期而至，似乎又是如约而至的劫难后，大世界被毁。
所有的生灵灭绝，整个宇宙化作一片荒凉。
独留下一道伟岸中，散发出浓郁的孤单萧索气息的背影，带着深深的疲惫，凝望成为了破败废墟的世界。
天地孤影！
那道身影似发觉到有其他魂体在看着他。
带着难言的惊喜转身，样子依旧看不清。
发现魂体非期待之魂后，随即便是散出更深层次的孤寂气息。
有一种时间无法抚平的悲伤与愤恨。
这一刻，他不像一个睥睨世间的强者，反而像一位熟悉的邻居大叔！
落寞、寂寥、萧瑟、空荡荡。
随后，身影似获得了慰藉与决心，更有希望在其身上开始复燃。
他对着魂体点了一下头。
光芒一瞬即逝，又似恒古永恒。
一如黑暗的虚无，依旧黑暗。
魂体被那道背影的情绪感染，莫名有泪水流下。
情绪的波动触动了体内刚刚平静下来的金色劫电。
“噼啪”一声。
金色劫电瞬间爆发，要再次磨灭这道魂体。
魂体无法抵抗劫电的能量冲击，要再次陷入防御性的昏迷。
只是，就在这刹那间。
一道惊慌错乱的声音，无法抑制地叫出。
声音里带着战栗，带着无尽的恐惧。
“天……”
“主……人。”
魂体听清了前两个字，第三个字模模糊糊，勉强分辨出来是“人”。
声音很熟悉，想要唤起记忆，便彻底陷入昏迷沉睡中。
不知过了多久。
魂体身上的金色劫电再次被幻彩电流抚平。
魂体睁开了眼。
入眼，依旧是黑暗。
但也足够魂体带着喜悦去欣赏。
“魂体犁申，本仙现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带着神秘和威严，似从遥远的古代而来，又似来自不可言的未来，隐隐有强大的威压引而不发，像一头绝世凶恶之兽在窥视。
但犁申依旧察觉出话语中的顿挫感与正常说话有极细微的不同，像是经过刻意的很多次练习和调整，才达到这最后的效果。
而话语表达的意思，也让犁申很意外。
但声音的熟悉，使得犁申此时属于前世魂体的意识，要回想起一些来自现世的记忆，发现总有一道无形的隔膜阻挡，让他无法做到。
“请问上仙尊姓大名，为何要收本尊为弟子？”
犁申放弃回想，念对方并无恶意，客气地问了句。
随后，他记起上一次苏醒时，最后听到的惊呼，就属于这位自称为仙的未知强者。
天，天什么呢？
是一个不能被直接呼唤的名字吗？
但主人二字却是清晰。
如此强者，竟是那道身影的仆人。
那道身影得多强啊！
犁申的脑海瞬间浮现出一道独对残破世界的萧瑟背影。
疲惫感涌起，犁申想要继续沉睡。
“你已通过回梦轮回功法的考验，表现出众，本仙特意破例提前收你为徒，你只需答应就可以了。”
发现犁申即将陷入昏迷，未知强者的话语变得急促，也不淡定了，没有回答犁申的问题，而是敦促犁申赶紧答应拜师。
刚刚凝聚出来的神秘威严感，瞬间消失，像个老人家叫唤后辈。
也许是有意，未知强者提起了考验，犁申的魂体意识里，那道无形的隔膜突然破裂，涌入了一段记忆。
记忆属于犁申在现世经历的种种。
再以现世记忆为引子，直接将现世犁申的意识带入过去，继而将魂体犁申此时的前世意识替代，使前世意识化为一段记忆。
“我……这是又接上了哪个奇怪的梦？”
“身体……怎么了？”
“我不是在制作凤凰蛋的考验中吗？”
对于考验，犁申可谓是极其敏感，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却是发现身体处于魂体状态，四周也漆黑一片，想不明白。
“并非梦，是强大的回梦轮回功法，将你现世的意识，带入过去的皮囊中，你，身处轮回，这是考验的奖励。”
未知强者见犁申终于精神起来，以缥缈、神秘的语气，再次凝聚起刚被破坏的神秘威严气氛，为他解释如今的状态。
“回梦轮回功法是什么？”
犁申想问对方是谁，却想起了对方曾经说的那句“说则引祸，问则降劫”，转而问功法的问题。
“是那本古怪的菜谱吗？”
若说犁申修炼了不知名的功法，也就是沐萱萱给他的皇家菜谱。
犁申能感受到因自己的话，对方一时间陷入语塞。
“回梦轮回是宇宙唯一的强大功法，怎能用上古怪这个词，是……”
也就数息时间，犁申感受到对方在压制脾气，想辩解“古怪”二字，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似乎“古怪”二字对对方的打击非常大。
也就对方沉默时间稍长，犁申强打的精神瞬间消退，陷入了昏睡。
朦胧中，听到对方焦急的呼喊。
金色电弧再次将犁申覆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好不容易，犁申全身跳跃的金色劫电被幻彩电流抚平，再次睁开眼。
犁申的意识依旧属于现世，感觉上，像是闭眼了一小会，却有种度过了非常漫长时间的撕裂感。
“犁申，拜本仙为师，成为本仙第一位破格收取的徒弟，尊享位列仙班资格，拥有无上荣光，成为无数争渡者眼中的幸运儿，还不快快答应！不用多想，只需答应就行！应承就可！”
第一时间，就有一道前半段语气神秘威严，带着骄傲，似能被他收为徒弟，是一种骄傲与荣耀，后半段则变得迫不及待的声音传来。
依旧是那自称为仙的未知强者，依旧是要收犁申为徒。
犁申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对方。
而是被一幅映入眼帘的画面所震撼。
视野内，出现了一片昏暗的血红色彩。
在黑暗虚无中，是那么的鲜艳与瞩目。
遥远处，一片被结界包裹的巨大陆地漂浮着，散发出暗淡的血红光芒。
能看出陆地是一块被封印的古战场，残留着无数的激战痕迹。
城毁楼塌，百不存一，山崩地陷，触目惊心，强大的斗法造成山河逆改，各种刀剑割裂出巨大的沟壑，遍布着无数巨大拳印掌印形状的深坑，有许多被破坏的巨大法阵，满地是各种破碎的法宝兵器，还有几乎消散的大量尸骸散落其中，最恐怖的是随处可见，至今依旧无法修复的时间扭曲与空间裂缝，时间与空间在这里是混乱的。
诡异的是，陆地上依旧有河流在流淌，且河网密集，覆盖了整片陆地。
那河水流的并不是水，是滚烫的血液。
这些血液有蒙蒙光亮散出，渗入虚无，形成了犁申所看到的血红光芒。
但这片战场给人唯一的感觉是死寂，恍似不存在于现实中，而是属于漂流在时间长河里的杂物。
“有什么好看的，只是一个被封印放逐的修者，还剩下半口气吊着而已。”
未知强者的语气十分不屑。
“你……！”
未知强者很生气，发现犁申瞬间闭上眼，金色的劫电流转魂体全身，瞬间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