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因为他们有怨
清晨。
沥沥淅淅的阴雨，依旧缠绵着寒山的天地。
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山下的镇子。
镇子在朦胧中静谧无声。
庭院在青翠中无言。
陈仰之和言姐久久站在回廊上，看着庭院里在湿漉漉中，显得更加青翠的花草。
沉默无语。
半晌后。
陈仰之最终还是道：“它就在我的背上。”
言姐的身子猛然一颤，满脸不可置信看着陈仰之，有些苍白的唇在翕动着。
“我的血，能辟邪，就是因为它；我无法离开青石街，也是因为它。”陈仰之沉默一下继续说，“虽然我无法掌控它，但是可借用一些力量。姐，寒山镇昨晚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这怎么可能？那个凶鬼怨恶滔天，恐怖到令人窒息，怎么会在你的背上？”
言姐震惊无比，难以相信。
陈仰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言姐摇了一下头，想起昨晚血淋淋长刀斩落的画面，眼睛瞬间有些通红起来，痛心道：“我不是把责任揽在身上，而是上百个活生生的人啊，都是朝夕相见的街坊。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厉鬼残忍砍头，在绝望中死去……”
陈仰之叹息一声没有说话，片刻后打破沉默道：“姐，乐乐和阿琪的状态有些不太对，需要及时进行心理疏导才行，要不然会对她们的精神造成极大的影响，还可能会留下可怕的心理阴影。”
“我知道。”
言姐轻点了点头，看着庭院阴沉的天空，说：“不止乐乐和阿琪，昨晚好多人的精神都出了问题，有好几个已经疯了，唉，我部门会去处理。乐乐和阿琪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
“准备什么时候让她们回校？”
“先看看疏导的结果吧，现在就让她们回去，我不放心。一直在这里吧，又怕她们不断想起昨晚的事情，想起那把血淋淋的长刀，太残忍了。即使是成年人，都没有几个能承受得起……”
“那让她们先去郡里？”
“也好。”
“姐，回校前，让乐乐回来一趟，嗯……我有东西要给她们。”
“血？”
言姐看了一眼陈仰之，蹙着眉头道：“你现在，气血亏损得很严重，你看看你，亏损到什么程度？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一层皮了，没有半两肉，都成骷髅了，哪里还有什么血？”
接着她想到什么，满脸担忧问道：“是因为那个怨恶凶鬼？你会不会有危险？”
“想要获得它的力量，总得要付出一些代价。”陈仰之淡淡道，“姐你放心，它奈何不了我。”
但言姐哪能放心得下，忧心忡忡道：“仰之，答应姐，能不用，就尽量不要用。凶鬼的力量，哪有那么容易驱使？我怕你迷失自己，更怕它从你身上走了出来，明白吗？”
“我明白，不会轻易使用。”
“镇子现在由军方全面封锁，除了我部门的人，都要在太阳下山前离开。想要留下来，有个身份才行，你只能暂时挂在我部门，怎么样？”
“姐，没有必要这么麻烦，我不想让他们看见的话，他们看不见我。”
“你以为你是凶鬼？还是把自己当凶鬼了？姐告诉过你，不要迷失在凶鬼的力量里。”
“……”
陈仰之没有辩解什么，就道：“我到外面走走，看能不能帮上忙，乐乐她们，我帮不上忙，只能靠你了。”
“乐乐她们的事，你不用担心，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帮上什么忙？”言姐皱着眉头，道：“不要出去添乱。”
“熏风路怨气太重了。”
陈仰之道。
言姐顿时沉默下来，半晌才道：“你能帮上忙？”
“如果今天是大太阳，或许不会那么严重，但偏偏是阴雨天，怨气一下子爆发了。短时间不解决的话，会演变得更加可怕，可能会孕育出恐怖的厉鬼。”
陈仰之蹙着眉头说，早已经感受到熏风路方向怨气冲天。
似有无数冤魂在惨嚎。
虽然昨晚招魂时，怨气并不是很大，但是经过一夜的积压，发酵，现在熏风路怨气冲天。
似乎老天爷都在为他们哭泣。
如果他没有及时将亡魂勾走，情况会变得更加严重，所有亡魂都有可能化为怨气冲天的厉鬼。
若是如此，这将会是一场灾难。
……
……
自天亮后，缠绵了整整一天的阴雨，变得大了些，如同沙粒般，密密麻麻地从阴沉的天空撒下。
白茫茫的水雾，将大街小巷都淹没了。
可见度十分低。
而熏风路则灰蒙蒙一片，笼罩着一片怨气冲天的灰雾。
一条条诡异而狰狞的黑影，在灰雾里乱飞乱窜，或是惊恐尖叫，或是凄惨呐喊，或是绝望嗷嚎，见人就疯狂扑上来撕咬。有几个搬运尸体的士兵，来不及撤退，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被啮噬得只剩下血淋淋的骨头。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在雨中有些别扭做着法事，超度亡魂，驱除怨气。他早已经浑身湿透，头发都凌乱不堪，但是依旧一遍一遍地做着法事。
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中年道士正是青霄观的观主，安守故。
昨晚他看着滔天的怨恶，心生恐惧，退回去了几步，但最终还是破着头皮，连滚带爬冲下了山。
道袍上全是泥巴。
“道长，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在他身后有人沉吟一下道，因为道长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但效果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道长，先休息吧，你都快做了一夜了。”
安守故有些气喘停了下来，木然看着怨气冲天的灰雾，继而尴尬道：“贫道以前没有做过法事，不太擅长……”
“看得出来。”汉明点点头，道：“为难道长了。”
安守故摇了摇头，有些失神道：“只是一夜，为何会变得如此恐怖啊？”
“因为他们有怨呐。”
有人轻轻回答。
……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