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查抄
安然躺在又冷又硬的会议桌上, 盯着天花板的投影仪放空，手指没什么力气的轻轻扣着桌子。酒劲散去了大半，意识也跟着回归, 只剩下懒得动弹的四肢和隐隐作痛的身体。
李唯西端着一杯热茶, 站在落地窗前，视线停在安然凹凸有致的曲线上。
“喝水吗？”李唯西抬起手里的纸杯问。
安然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身子懒懒的, 连翻身的动作都不想做。懒得说话, 懒得动弹，懒得思考。她的脑子却意外清醒, 可惜没什么用, 那里面现在一片空白。
李唯西拉开椅子坐下，她趴在安然耳边说：“已经两点了，你不会要一直躺到天亮, 等你的员工发现我们这个样子吧？”
安然老大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李唯西笑着问：“我抱你走？”
安然一听不用自己走，这才伸了胳膊。李唯西把人拉起来，给她穿好衣服, 又把自己的外套裹在安然身上，“外面凉，别感冒。”
安然靠在李唯西怀里, “你先去把这层的电闸拉开。”
“电闸是你关的？”李唯西笑着叹气，“我就说，我运气怎么这么差, 正好赶上停电呢。乌漆麻黑的就为了偷袭我呀？”
安然在她怀里蹭了蹭, “……我不记得了。”
“行，你在这儿等我，马上回来。”李唯西一路小跑出了门。几分钟后, 走廊的灯一排排亮起来。
李唯西去了趟安然办公室，把车钥匙拿上顺带锁了门。安然坐在桌子上等她，看见李唯西进门就伸手让她抱。李唯西年轻体力好，抱着不到一百斤的安然尚算轻松。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昏黄的路灯下，笔直的大街未见行人，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偶尔会有汽车在跑，倒不显得她们过于特立独行。
安然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李唯西还跟她说了一路的话，原以为她只是懒得搭理，没想到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李唯西轻轻解开安然身上的安全带，把人抱出来。她费了好大的劲按电梯开门，终于把人弄回了家。为了防止安然像上次一样，突然爬起来去洗澡，她都没敢给人换衣服，就这么合着衣服盖上被子让她好好睡。
李唯西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早在公司她就困得不行，可是安然不走她只能强打精神陪她。看来以后这种事还是尽量在家里做，虽然还没摸准安然兴致的规律，但她暗自发誓，下次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哄回家，绝不能由着她养成这种不符合现代文明社会生活习性的自由主义。
一夜好梦。
李唯西第二天被闹钟强制叫醒。她看了眼身边毫无动静的安然，抵抗睡意爬起来洗漱上班。还是自己当老板好，想不去就不去，李唯西还有点儿羡慕安然。
李唯西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她在路边随便买了个手抓饼，拎着去了单位。
经侦办公室此时炸开了锅。李唯西只身闯赌场的英勇事迹已经在队里传开，全组人员都在等她上班做详细汇报。
“小李来了！”周韵喊了一嗓子。
“吃早饭了吗？给你个牛奶补补。”陈媛刚说完，办公室一堆投喂，李唯西桌上立马堆满零食。
李唯西受宠若惊，扒开桌上的零食，坐下，“发生什么事了？”
“吴队都跟我们说了！你昨天下午一个人去了地下赌场，带回重大情报，快跟我们说说。”
“别急，先让小李把饭吃了。”
“对对，先吃饭，等会儿开会再说。”
李唯西咬了一口手抓饼，“其实也不算重大情报，我到现在也没找出赌场的具体位置。”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筹码，“这是从赌场带出来的。我本来想拍照来着，但里面的保安太多，我怕打草惊蛇。”
周韵拿着筹码端详了一阵，“这筹码还有防伪标识。跟澳门专业的场子有的一拼！”
“具体的情况我在工作汇报里都写了，昨晚发给吴队。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应该看了吧？”李唯西三下五除二吃完，拧开一瓶牛奶压了压。
吴勇在办公室听见动静，过来敲了敲门，说：“小李来了吧？大家准备开会！”
大会议室里，除了负责假|钞案的经侦人员外，还有刑侦的几个同事和治安管理支队的正副队长。刚进门的经侦支队互相看了看，立刻明白这个案子的重要性。
刘志远偷偷朝李唯西挥手，熟人见面格外亲切。
孙局端着保温杯进门，“都到齐了，开始吧。”
吴勇先向新加入案件的同事做了案情介绍，又把当前掌握的证据做说明，最后看向李唯西说：“小李，说说情况吧。”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到这个实习警察身上，除了刘志远对她露出赞赏的目光外，其他人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毕竟她太年轻了！
李唯西深吸一口气，有点儿小紧张，“昨天下午四点是地下赌场接人的时间，我去夜不寐的吧台蹲守，调酒师问我是不是等车，然后给我指路上了一辆车牌号为隆9521的中型货车。由于后车厢没有窗户，我不知道地下赌场的位置。我根据回忆写了一份行车路线，但是我在地图上没找到那个地方。那个赌场很大，在一个地下车库下面，我是坐地下车库的电梯向下大约两层楼的高度进入的赌场。赌场估计有七八个会议室大，两边还有包厢，包厢都有人看守，我没进去。看场子加赌博的人大概有一百来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知道他们在夜不寐接人？而且还是下午四点这么准确的时间？”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好奇地问。
李唯西不能供出安然，否则她一定会被调查询问的。安然会赌博这件事李唯西亲眼所见，警察可不会相信一个知道地下赌场的人会只在澳门赌。
“我答应提供线索的人不能告诉别人。”李唯西搪塞道。
“不知道提供线索的人是谁，我们怎么确定消息来源的可靠性呢？”对方不依不饶。
李唯西觉得这个人是故意找茬，“我都去看过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陈媛拇指一弹，筹码落在那个男人手边，飞速转动着。
男警官按住转动的筹码，陈媛解释说：“每个大型赌场都有自己特制的筹码，小李带回来的这个制作精良，没有查到出处，应该是一个我们没有发现的新赌场的。”
男警官也不是故意抬杠，他只是想知道能提供这么重要线索的人是谁，人类正常的好奇心。不过经侦有意掩藏这位线人，他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吴队昨晚听李唯西汇报的时候，就问过她线人是谁。他把话题岔开回到案子上，“目前来看，我们应该先从这个调酒师入手，问出赌场的位置。他可能对赌场知道的不多，但他肯定知道去的方法，然后顺藤摸瓜。”
马浩侧着身子对吴队说：“调酒师昨天下午上班，今天白天应该休息。我们直接去他家询问，以免节外生枝。这事交给我和张宁！”
“周韵你去查下调酒师的住址，给方警官。”
“好的，吴队！”
吴勇转过椅子对局长说：“孙局，您还有什么指示？”
孙局放下笔，下达指令说：“假\钞案还没有结果，牵出了这个地下赌场，我们本着有赌必查的原则，先把这个赌场抄了，看看它到底跟假|币源头有没有关系！我临时抽调三名刑侦骨干，加上治安管理支队的，限期查抄这个赌场。”
行动一旦开始，便是雷厉风行。
马浩先带人控制了调酒师，审问出接送赌客司机的线索，之后顺着这条线索迅速锁定了赌场的位置。谁也没想到，这家赌场竟然建在高新区一个住宅区的地下。这里原来有一处防空洞，被天盛建设有限公司承包下来，规划图纸上写的先填埋后建房，没想到他们竟然私自保留了防空洞。
地下赌场被查抄的同时，天盛建设也被列入嫌疑人之列。据调查，天盛建设去年注销公司，老板去美国一直没回来，现在可能连绿卡都拿到了。初步判断，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海外逃亡。
警方在赌场内搜查出印制假\钞的机器设备，连同假|钞一并破获。赌场被查封后，举国震惊。各大媒体纷纷报道，占据热搜头条长达一周。
濮盛集团。
庄孝远推开董事长办公室大门，“大哥，出事了！”
沈越峰正在看赌场查封的新闻，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慌什么！这家堵场开了这么些年，隆川的油水早就榨干了。关了就关了吧！我马上要启动一个新的筹资项目，目标200亿。”
“我不是心疼赌场，我是怕警察把我查出来！”
“你不是找了天盛建设做替罪羊吗？怎么会查到你？”沈越峰觉得他是心理素质不好，疑神疑鬼。
“大哥，您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从刘霞死后，濮游科技被人做空，虽然濮游科技破产账是抹平了，但那只黑手我们还没找到。我儿子的死，还有这次赌场被查封，我感觉我们被人盯上了！”
沈越峰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一段监控录像出现在大屏幕上。这是赌场的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安然和李唯西正在下注。
“我大侄女这次回来，可没闲着啊！”沈越峰双手拄着拐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