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11】
少年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对老板娘轻声说了句“不是这样”。
然而电话那头，被挂断电话的霍嘉澐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词。他没由来地想起了少年直播时简陋模糊的画质。
霍嘉澐没有开口，等着少年说话。
而另一边的少年敛下目光，想了想，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
【xing】刚才可能有点累，睡着了
【yun】烧退了吗？
郁星晗愣了一下，没料到对方还会记得自己偶尔提起的一句话。
【xing】药吃完了，明天再去买
【yun】现在就去
【xing】药店肯定关了
【xing】西江这边关店早
对方像是顿了一秒，紧接着又发来一句话。
【yun】有开着的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意味。
郁星晗愣了愣。
他靠在床边犹豫一瞬，不抱希望地走下楼，决定再去找一找。
郁星晗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的霍嘉澐拨通了苏奕庭的电话。
“记得你们旗下药房新开了西江分店？”青年沉静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帮忙准备一些退烧片，还有……营养补品。”
——
而郁星晗走出楼道，站在昏暗的小巷里一时有些迷茫。
与灯红酒绿的南华不同，过了九点，西江的路上几乎不再有行人，甚至连开着的路灯都只有寥寥数盏。
其实少年并不觉得还能买得到药，甚至莫名有些抗拒——
不过是发烧而已，他想。
能多省下一点钱都是好的。
可当他垂下目光，看见对话框里对方的话，还是犹豫一瞬后向着县城中心的十字路口走去。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郁星晗毫不意外地看见一路上的店面都已经紧紧锁上了卷闸。然而这时，他忽然远远望见中心路口的地方，竟然真的影影绰绰地亮着几盏灯牌。
少年难以置信地脚步一顿。
怎么可能？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试探。直到走近了，他终于看清了灯牌上的字。
——“惠安大药房”。
是他很熟悉的字样，在南华大街小巷无处不在的一家连锁药店。郁星晗曾经听人说起过，这家药房的背后是南华著名的医疗财团。
难怪这么迟还开着门。
大约是刚开到西江的连锁店，还不清楚这边的习惯。
少年这么想着，走进了药房。
出乎意料的是，药房里的店员一见到他就热情地走了上来：“要绑定会员卡吗？只要手机号登录小程序，就可以送一个小礼包的1
少年有些不习惯地轻轻抿了抿唇。
西江的店员大多是司空见惯的态度，很难得遇上这么客气的时候。
少年微垂下目光，轻声开口：“礼包里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退烧片、感冒药、营养剂、猴姑米檄…还有些镊子和纱布之类的，”店员介绍道，“虽然可能都是小包装，但应急的时候绝对够用。”
退烧片、营养剂、甚至还有米檄…对于他来说也够用了，少年心想。
他扫了小程序的码，用手机号领取会员后把页面展示给店员。
店员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递给他一个不算小的药箱：“嗯，可以的。”
郁星晗撞上店员友善的目光，咬了咬唇。
其实药箱里已经包括了所有他需要的东西。他拎起药箱，脚步却滞住了。
即使新店有活动，就这样直接拿了赠品走，什么都不买么？
郁星晗轻轻吸了一口气。几乎没怎么犹豫，他抬眼看向笑意盈然的店员：“我再买一瓶vc。”
即使是在多么困顿的环境里，他也依然不希望自己是夏家那样市侩利己的人。
郁星晗拿着药箱和vc回到屋里，服下退烧药后又擦上药油，慢慢坐下，打开比赛的投票页面。
18名。
在点开主页像是又确认了一番后，少年安心地靠在床垫上，很轻地弯了弯嘴角边的弧度。
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app的右上角跳出了一条消息。
——选手“chixiao”向您发起对决申请。
还伴随着一条私信。
【池霄】时间明早，可以吗？
少年犹豫了一瞬，目光看向放在床头柜上的退烧片。
应该还够用。
他深呼吸一口气，点下了“接受对决”。
——
“那个选手，怎么名次又往前了几位？”夏斐接到他妈妈电话的时候，正好也在查看自己的排名。
他自己的排名勉勉强强稳定在了30左右，而那个名叫【xing】的同期选手竟然已经冲进了前20。夏斐几乎是一接通电话，就没好气地抱怨起来。
“小斐，妈妈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越是劣势的时候越要冷静。”夏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原本就是耐不住的性子，去了国外读书后脾气更急躁了。
她见夏斐依然闷闷不乐，又宽慰道：“也别着急，妈妈刚刚和公司那边聊过了，你再等等。”
“总让我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夏斐冲着自己母亲发脾气。
“怎么了小斐？心情不好？”夏夫人敏感地听出了儿子不对劲的语气。
“说起来，我哥是不是找了个男朋友？好像还是南华的？”
原本他也对这件事半信半疑，可是几天下来，这个流言在几个群里非但没有销声匿迹，反而愈演愈烈。
他和顾澜私底下商量着去试探，却到底也还没个结果。
甚至还有人去扒了那张比心图的背景坐标——不少人都说，那个位置极有可能是南华市最奢侈的文华东方酒店。
夏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气，声音都高了几度，“我也不是非要谈恋爱，但是你们应酬这么多，难道都不帮我关注一下？”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哥现在那样，能找个什么货色。”夏夫人拧着眉头，“就算是在南华的人，也不是个个都有人样的。”
夏斐恹恹地“嗯”了一声。
“你就放心吧。”夏夫人安慰道，“去年我倒是担心过你哥也会参加节目，不过他今年车祸之后连托福都考不出分，更别说上这个了。”
“他现在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还跟这种人比？”周围没人，夏夫人的语气中也不再掩饰厌恶。
夏斐想要说句什么，又被夏夫人打断了。
“好好准备直播，不用玩那些你不擅长的，多介绍一下你的学校和之前的学习经验，”夏夫人叮嘱道，“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
作为这个节目的元老级选手，池霄平时的直播即使只是简单地连麦，也能稳定地保持在前五。
他一边开着直播，一边刷了刷超话，看到了观众repo了奚然直播间里的事。
“这么神奇，”池霄随口说道，“倒是有点想去会会他了。”
评论区瞬间跳出了不少弹幕。
「池大佬人好好，太给新人面子了」
「！！！双厨狂喜」
「感觉池大佬是在奶孩子」
「不过那新人应该还是有点实力的」
「而且据说他很多忠粉，很护着他的」
池霄心说以自己的级别来说，人气怎么也不至于干不过一个新人吧？
他有些敷衍地说了一句“行，知道了”，登录了直播间。
而另一边，刚起床的郁星晗久违地感受到了身体的轻快。
这家药房卖的都是和南华同样的进口药。在新药更强效的作用下，少年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至少不再发烧了。
他轻轻地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
先映入眼帘的是顾澜大半夜发来的几条消息。
【顾澜】不是说好了约着一起玩游戏么
【顾澜】和你男朋友
郁星晗垂下眼，犹豫一瞬后还是回了几个字。
【xing】他在忙
然而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复了他。
【顾澜】再忙还是要休息的吧？
【顾澜】再说了你们异地，总不可能每天就微信联系吧
郁星晗也没想到顾澜会在这件事上这么死缠烂打。可话说到这份上，他也知道自己再推辞显得太不自然。
可他还是不希望那个背影干净文气的青年接触这个乌烟瘴气的圈子。
【xing】再说吧
他没有多想，直接开启了直播间。虽然不确定那个叫池霄的选手打算比什么，但只要不用玩游戏，他还是想节省下去网吧的钱。
「星崽竟然接受对决了9
「哈哈哈孤狼人设崩了（bushi）」
「卧槽，竟然是池霄大佬？！是不是来给奚神报仇雪恨的」
刚打开直播间的少年目光落在不断翻涌的评论区。
他关了摄像头，拿过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池霄”这个名字。
三阶魔方盲拧还原世界记录保持者；
三阶魔方平均还原国家记录；
第一届「燃烧吧智慧」国家队首发选手；
……
郁星晗平静地将池霄的个人百科拉到底。看样子，池霄大概是打算和他对决三阶还原。
他拿过三阶魔方，随意复原了几次。
但就连郁星晗自己都没料到，在误打误撞地练习了七阶魔方后，他的三阶成绩也突破了十秒大关。
就在这时，池霄进入了直播间。他打开镜头，手里拿着赞助商送给他的最新款魔方和计时器，轻松问道：“要不要先聊聊天？”
少年像是顿了一秒，接着平淡地开了口：“随便。”
「哈哈哈哈哈哈池大佬还是别了，我们星特别擅长把天聊死」
「比如说现在」
「太真实了」
池霄看着热闹的弹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对少年说：“那你选吧，平均单手盲拧，我都行。”
少年似乎没有怎么犹豫，依然淡淡说道：“我也无所谓。”
“那就先来玩个单手吧，刚好我在吃早饭。”池霄说道。
他其实并没有真的将这个少年放在眼里，也不认为对面的少年有希望赢过他。所以就连这场对决，都带着些随意的态度。
见对面的少年默不作声，放在镜头前的手却已经开始打乱魔方，池霄也轻松地笑着随意转了几下。
他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还原魔方。
这一次不算特别顺利，但基本保持了池霄的一向水平。
“12秒42。”他抬起头来看向计时器，自信地说出自己的成绩。虽然比不上世界纪录的水平，但他下意识对面初学的少年定然不会比这个速度更快。
然而当池霄抬起头时，他才意识到对面早已没有了还原魔方的“咔嚓”声。
“……你多少？”池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面没有说话，倒是评论区又热闹了起来。
「10秒089
「我也没想到星星的三阶也这么强」
「还有什么是星不会的9
「不过池大佬是不是稍微放水了一丢丢？感觉刚刚那一把的时候心态挺轻松的」
池霄看着评论区的回复。与其说他是放水，倒不如说其实是他有些轻敌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故作轻松道：“没想到小朋友实力真的不错！那下一把来盲拧怎么样？”
盲拧，是他最擅长的魔方项目，也是他唯一持有的世界纪录。
评论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池大佬这是要来真的了？9
「但是这个……星应该赢不了吧」
「啊这。跟新人比自己拿记录的项目」
池霄自然也看到了这些弹幕，开口道：“就是友谊赛而已，没什么输赢之分。”
“小朋友不会是输不起吧？”见郁星晗迟迟没有说话，他又半开玩笑地多说了一句。
池霄的话说到了这份上，弹幕里的观众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一条提示消息——【yun】已进入直播间。
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条让人难以置信的提示消息——
「【chixiao】已被管理员【yun】禁止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