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童话故事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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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角色“死神”击杀失败】
【玩家海斯击杀奖励无效】
海斯在长长的走廊中顿住。明明已经击杀了死神, 怎么失败了？他感觉不到空间里有任何的攻击性，甚至葛赛尔那把临战状态的晴雨伞也消失，血雾攻击自然也没了。海斯愤怒得无以复加，他在戮剑帮会被人看不起, 人送外号“地老鼠”，嘲讽他只会用空间技能躲躲藏藏储存东西。戮剑上下都是武疯子, 真正十级战士的攻击技能放出来赤地千里。他不受重视，当初七级升八级过坎儿就没得多少帮助，九级升十级更艰难他更不可能分到多少资源, 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海斯靠着空间技能升到九级, 想办法把同行人困在一起自相残杀。【童话故事】比其他任务还简单点, 至今没出现倒计时。可是他头一次遇到目标已经被击杀的情况下系统奖励无效的！
方豁然没死！
倾尽所有才找到有真正厉害武器掉落的任务，接着想尽一切办法地击杀, 现在告诉他，他折腾的一切, 都白费了！
费恩平稳地放下陷入永恒平静的珊娜，一片一片拔方豁然身上的断刀片。
灭谷, 生谷旁边的地方。只听说发生过大战，所有人都消失，所有武器都在临战状态。费恩救过一个进灭谷找武器的人，炸零散了，费恩给缝起来。不久之后又见面，碎得更彻底，费恩没再去缝。
费恩琢磨过制造灭谷的人到底是大善还是大恶。总之灭谷是被制造出来了, 就那么放着，等着不要命的人前赴后继进去送死，进去找武器。
“你去过灭谷吗。”费恩问暮云。
暮云轻微摇头。
费恩继续帮方豁然清理身上惨不忍睹的铁片，弯钩拖着光丝四处给方豁然缝合，像是给他编制了一件虚幻的锁子甲，安适地笼着他。
暮云听着绝对寂静中，刀片拔离血肉的声音。
遥远的上空冒出个豆大的脑袋，海斯气疯了：“方豁然呢！”
费恩两手血，掰打火机玩儿，一偏下巴：“这不这儿么。”
地上方豁然安安静静地躺着。他的确活着，仿佛只是在甜美小憩。海斯咬着后槽牙：“击杀死神有顶级武器奖励。”
暮云还是那样，微微垂首站着不吭声。费恩一掰打火机清脆一响：“行啊你杀。”
“空间”对于海斯来说存在也不存在，他明明离得非常遥远，脑袋只有黄豆大，对他来说费恩和暮云却一样近在咫尺。珊娜躺在另一侧，也像是酣眠，然而她真的死了。咔嚓，费恩点燃打火机，点亮火苗，盖灭。他眼中的火苗跟着点燃，盖灭，
珊娜的尸体渐渐变得透明，一点一点消散。这才是真正的死亡，叫“抹杀”。费恩盯着珊娜看，忽然笑了：“闯过这么多任务，头一次看到真正的‘抹杀’，原来是这样啊。也挺好的？”
海斯大骂：“好个屁！谁想死！你吗？”
费恩笑一声：“说不定哦。”
海斯小心翼翼观察暮云和费恩。费恩是个治疗师不足为惧，方豁然没死珊娜却开始消散，那么这可能就是费恩的吟唱大招，一个任务只能用一回的那种，他把珊娜的命换给了方豁然。暮云的吟唱大招“阵前指挥”也用过了。海斯跟暮云打了这么久，彻底摸清了暮云的底，这家伙用了吟唱大招导致所有攻击技能都在冷却，时间不会很短。暮云和费恩对海斯来说完全失去了威胁，他们俩仿佛也没打算把海斯怎么着，就是站着。
不对。海斯警惕：“葛赛尔的晴雨伞呢？”
暮云沉默，费恩好奇地问一句：“你要武器，进灭谷不是一样的？你们戮剑一帮武疯子定期要进灭谷‘收割’，没你份儿啊？”
连暮云都听到海斯被刺激得血液沸腾的气喘声。费恩还是笑：“你的空间能力其实很了不起，你进错帮会了，进山海找个学物理的给你指导指导说不定就是顶级的全范围打击技能，犯不着为了击杀死神搞得这么一塌糊涂。”
海斯反而冷静下来。他感知着自己空间内所有能量。费恩和暮云的战斗力接近于无，至于方豁然……
死神没有醒，依旧酣眠，进入长长的梦境。
还是那天。他第一次进夜域，夜空中悬着弯月，锐利得割肉剔骨。
他被夜域领主牵着。领主个子很高，手劲很大，他又太小，整个人像是被领主提着。比他大一些的少年看上去身体很差，面色苍白，可是眼睛很亮，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领主夫人只有个英姿飒飒的背影，她不看他。
少年走两步都喘，他很严肃：“妈妈说吃饱才有劲。”
那少年大笑，笑得直喘，细白的手指握住他的小肉手，很凉。
“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呀。你很冷吗。”
少年说：“你的手可真热。愿意给我暖和暖和吗。”
他努力用两只小肉手拢住少年修长的手指。少年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股太阳晒过的干草香。”
他眨眨眼。
少年说，我真羡慕你呀。
他看见少年叫他名字，可就是听不清。他问你叫我什么？少年却不见了。烈焰焚天，在永恒的夜域中燃烧出破晓。他听见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我的孩子啊——！
喷薄的云霞像是垂下的六翼。
死神角色仍然活着，费恩和暮云对死神的击杀奖励没有兴趣。时间正在流逝，费恩和暮云的技能冷却倒计时读条正在缩短，他们都很耐心地等着。费恩早戒了烟不觉得，刚才猛一抽，烟瘾排山倒海地碾压他。任务里无法兑换，他焦虑地通知海斯：“我们技能冷却马上要过去了。”
海斯没回答，费恩索性盘腿坐下，撑着下颌看斜着脸看暮云。暮云“盯”着沉眠的方豁然，他没有多信任费恩，可是方豁然并没有像珊娜那样被抹杀。
费恩的确像一只极度美貌的狐狸，白色的看上去正在微笑的狐狸，虽然他的白大褂现在破破烂烂，虽然他被人脾气非常糟糕。他无聊，观察暮云，甚至拿手试他是不是真瞎。手掌带起的风让暮云蹙眉：“你干什么。”
费恩笑：“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暮云沉默。
费恩叹气：“你是原生人。我以前就是个医生，只管救人，今天第一次用换命这个技能。”
“你害怕。”
费恩笑一声。
好像很久的沉默之后，费恩问暮云：“想过离开诡域吗？”
“诡域外面比诡域好吗。”
“并没有更好。”
“那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走。”
费恩回答：“非原生人进诡域之前就已经有人生了。无论好赖，他们想回到自己的轨道去。”
“那你呢。”
“之前很想离开诡域，现在不这么想了。诡域也挺不错。”
海斯遥远的豆大的脑袋气急败坏：“你俩还聊起来了！”
费恩瞥一眼：“你的技能不也都在冷却。不聊天干什么，肉搏？我不会。”
暮云肃穆静立，费恩自言自语：“多带点烟进来就好了。”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方豁然身上，微微瞪大。
“方豁然”正在消散。费恩头皮一炸，怎么回事他明明换命了！海斯在远处阴阳怪气一笑，暮云蹙眉一偏脸：“怎么了？”
费恩伸手一捞方豁然周身的灰烬，灰烬绕开他的手指。
白色……白色的人影……
他在一条很旧的，有点眼熟的走廊里走。
他来过这里，和另一个人。那个人……谁来着。
长廊一侧有很多薄薄的木板门，黄油漆剥落。走廊灯泡昏暗，夜色中有海浪的声音，柔软的水声拖着寂静。灯泡霎时全灭，他白色的身影在走廊里安静得像隆冬之夜的落雪，寥寥落在一扇门前。他用手指轻轻叩门。
咚。咚。咚。
没人给他开门。
他希望门里的人快点开门，只要开门，看到他，就是知道自己是谁。
他听见门里有个深沉温柔，熟悉陌生的声音压低嗓音安慰：“不要应门，不要问那玩意儿是谁。”
开门吧。
你说，我是谁？
“操！”费恩向后退几步，他是真有点惊慌了，这是谁！模样没怎么变，整个换了个人！“济世”面板数据又开始狂跳，“方豁然”的头像亮起，名字更改，数据血量搞得面板直接崩溃。费恩一看那个名字，全身冷汗。
不知名的力量之源震慑得海斯空间差点碎裂，海斯惊恐，“死神”正在醒来，不是所谓的童话故事角色，是真正为了毁灭而来的……死神。这个感觉……
海斯惊慌到眼球四肢失控，各自漂浮又聚拢。
这个感觉……
他回来报仇了！
空间震动越来越狠，海斯快要支持不住了！费恩心里一喜，方豁然你快点醒，把海斯的空间弄开！空间悬空出现裂痕，海斯牙缝咬出血，用尽全力稳定空间。不能放“他”出来，把“他”困住尚有活路，“他”出来就真的完了！
费恩向后倒退，他真的有些害怕了，他感觉到两个字：报应。他觉得有那么一瞬，灵魂被抽出了躯壳。
空间龟裂增大，海斯喷出一口血，他鼻涕眼泪满脸，心里咒骂着祈祷。他放掉所有用于储藏的空间，所有武器空间被放弃消失，全部九级空间技能一致维护这个即将被磅礴力量涨破的空间。
那场狂欢海斯被挤在人群后面，他坚持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他绝对不死。他可惜那些收集来的武器，破破烂烂毫无用处，只是堆在空间里让他有安全感。
再收集。组成更宏伟更像银河的刀阵。死神的击杀奖励他也不要了，他的牙齿被咬得全部松动，满嘴的血溢出来，他开始笑。
这应该，的确是就是一切初始时的力量。
他睁开值得万物赞美的眼睛，无喜无悲，平和纯净。暮云手中的指挥官摔在地上，他转动眼睛看到暮云，用温柔的声音问：“暮云，你的眼睛怎么了？”
费恩被博大威严无可辩驳的等级压制压得喘不上气，他看见暮云半跪下，像个虔诚的信徒，用双手解开眼睛上的布条——曾经是眼睛的部位，变成平坦的肉疤，两片疤痕恰好像是一对向两侧扬开的羽翼。
“还好。就是无法流泪。”
方豁然身上的灰烬还在散，一半已经露出白色的人影。费恩全身能动的只有眼睛，看着暮云扶起方豁然。空间震动更加惨烈，费恩觉得海斯八成会跟着空间一起崩碎。
暮云一只手按在方豁然后心口上，低声道：“我很想你。”
可是，你不能回来。
那天他无法死去，最后一下是暮云给的。暮云瞪着双眼迎接不可直视的光，他最后看到纯白的像是能烧尽罪恶的火焰，他亵渎的双目就此被羽翼挡住。
“再睡一会儿。”暮云说。
那人缓缓闭上双眼。
暮云反而开始消散，费恩看着暮云像是风中的沙，像是安格，融入茫茫白光。费恩和暮云没有恩怨，他们甚至算的上临时战友。费恩扯着嗓子喊：“暮云！”
暮云在白光里回头“看”费恩。他还是那样，看着斯文秀气的，连脸上的两道大疤都不吓人了。他好像很高兴。
“我的心事放下了。你呢。”
费恩一愣。
暮云的身影一秒凝滞，然后彻底崩散成春风里的花叶。
费恩用目光送别。
爆|炸的白光被春风花叶安抚，渐渐消退。指挥官被孤零零扔在地上，它可能知道主人进入了永恒，在剑鞘里锋鸣。海斯吐一口血，他一辈子瞻前顾后，这一次不再等。在他的空间内部对他来说没有距离这个概念，他无处不在。费恩眼看着整个空间开始扭曲，到处是人形。海斯你特么终于进来了！费恩站着不动，眼睛发红。方豁然还活着海斯就得进来杀，海斯一进来他就有希望出去了！
漫天无数人形，费恩抄起袖刀，袖刀延长变成漆黑镜面。费恩没管那些唬人的扭曲玩意儿，一倒袖刀向着方豁然一插，噗嗤一声扎穿皮肉。
空间又开始龟裂，颤抖，碎裂纹四处爬散。趴在方豁然上方的海斯被扎了个透。
“艹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漫天飞的玩意儿都是唬人的，你要杀的是方豁然。”
海斯一张嘴漫出血沫：“你……明明技能冷却……”
费恩一拔刀再往下一扎，一拧刀柄，面无表情：“是，冷却还没好呢。方豁然的袖刀可没冷却。”
费恩拔出袖刀，面无表情地擦脸上喷溅的血沫，弯腰看耍了他一路的家伙死不瞑目：“哦，你可能要问我为什么能启用方豁然的武器。因为方豁然的袖刀是吞噬成长型的。我让它吞噬了我自己的武器手术刀。”
费恩发觉方豁然的袖刀不受空间技能影响，能穿透空间。孤注一掷，为了使用已经认主的武器，只能如此。和暮云闲聊的时候……
算了。暮云也没了。
空间坍塌碎裂，费恩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灯光刺他的眼睛。他眯着眼，看到自己站在一间熟悉的房间中。方豁然躺在边上，长剑“指挥官”斜靠在墙边，方豁然旁边蜷着海斯。
他们打生打死跑来跑去死了那么多人，可能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这间狭小的更衣室。
费恩用手指抚摸更衣室的铁柜子，饮水机。
一切都没变。
一扇储物柜门上标签写着两个字：费恩。
费恩平静地打开储物柜，拿出备用的衣服和医师袍，一丝不苟收拾得利利索索。
方豁然迷茫地睁开眼，费恩系着扣子转脸看他。
“这是哪儿……人呢？安格呢？珊娜呢？这个是……海斯？”
费恩关上储物柜。
“迎接命运去了。轮到咱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