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童话故事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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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豁然在搅拌刀一样的风阵里完全失去方向, 安格即将摔出去。珊娜的手臂在另一个世界里只能抓住安格，又掐又拧叫不醒他。安格的呼吸越来越浅，费恩已经快要拉不住他的血线。
“方豁然快要出我的技能范围了。你可以做个选择。”费恩可以同时拉住三个人的血线，然而再强悍精力和技能范围有限, 而且没有恢复精力和体力的技能。他的被动技能“济世”正在自动扫描所有队友的血条，方豁然上下翻飞的, 已经快要够不着。他看一眼珊娜，决定帮最后一个忙，做到仁至义尽。
“我能把不同人的五感交换, 意思是我能把你的视力换给方豁然。精力不够, 只能换一次。”
另一个世界已经快要成为整个搅拌机, 呼啸的狂风皆为利刃。葛赛尔打着伞仰头观赏天空中不停被纵横交错的风刀撕碎又不停生长愈合的巨翼身影，惨烈诡异到极致地美。
诡域里什么奇形怪状的人都有, 半人半兽半人半铁到处是，有翅膀技能的不多见不过也不值钱。葛赛尔希望能体面地结束方豁然, 保留他的美，可惜了。总是如此, 她遇到的所有对手总是如此，在冰雪和血雾时不懂得低头认命，非得折腾到风，弄得漫天满地狼藉。
所以她不得不总是打个伞。
“你快点。我这里拖不住暮云了。别忘了我们的合作。”
瓮声瓮气的男声尤其煞风景，葛赛尔只是欣赏空中受伤挣扎的惊鸿——太像了。诡域这么多带翅儿的，方豁然是最像他的，傻到极致的无用的善良也像。方豁然要不是玩家, 葛赛尔都会觉得他是诡域做出来怀念的npc，一个漂亮的复制品。
珊娜悠扬华丽的歌声仍在继续，她趴在地上看另一个世界的孩子，眼睛一眨不眨。暮云全身流光环绕，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挖出一个卓绝凌厉的轮廓。不光声音□□扰，气流也□□扰。游动的气息没有来处，又突然消失，找不到去处，有人强硬地操控掐断气流和风向。珊娜眼泪不尽，另一个世界里方豁然已经快不行了。控风者就是如此恐怖，因为空气无处不在，整个世界都能让他们搅成水果汁。
“济世”面板上显示费恩的精力已经接近告罄，他决定继续支撑正在苦战的暮云的血条，放弃方豁然和安格。他和暮云合作有一丝希望可以到最终关，他必须到达最终关。费恩准备将方豁然和安格的头像从济世中抹除，珊娜大叫：“我同意，我同意交换视力！方豁然必须救安格！”
她在腐烂崩溃的藤蔓中遥遥看到小小安格最后一眼。
安格终于坠入安全的怀抱，缭绕的春风花叶愈合他身上鲜红狰狞的伤。他微微睁开眼：“方豁然。”
抱着他的人身上隐隐浮现白色的影子。
六翼垂天，安格看见真正应该被万物赞美的眼睛。
珊娜抓着费恩问：“安格怎么样了！”
“济世”面板上方豁然所有数据全部恢复，甚至开始超量，血线疯狂暴涨。费恩竭尽所能拉住暮云的血线，被方豁然的数据惊得说不出话，珊娜睁着空洞的眼眶抓住费恩，卑微地乞求：“安格呢？”
费恩的精力所剩无几，他咬着牙不倒：“方豁然接住他了。”
方豁然的数据还在疯涨，费恩怀疑“济世”崩了，要么就是他累到极限疯了。费恩周身缭绕嫩绿新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精力正在飞速回满，双手浮现纯白的影子。最纯粹的初始的力量，一切之源，沸腾澎湃。费恩刚想对珊娜说话，另一个世界天崩地裂一炸，恐怖的冲击把所有人炸到半空，摔落地面。
暮云在半空中轻巧落地，一剑比在海斯脖子上。被炸出来的海斯略有狼狈，手上攥着半截刀柄，半跪在地上仰头看暮云。暮云声音平淡：“别动，你所有技能都在冷却。”
海斯瓮声瓮气鼻塞一样：“你也一样。打了这么久，咱们似乎把对方的技能和冷却时间都给摸透了，真是失算。”
暮云脖子后面悬着半把断刀，暮云的剑尖点着海斯咽喉：“葛赛尔和你是不是结盟了。”
海斯耸个肩：“你想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救方豁然。”他堵着鼻子上气不接下气黏黏地笑，“死神，我不知道你居然成了大善人了。”
费恩摔了个半死，用技能止疼，看珊娜摔在远处。细瘦伶仃的可怜女人，失去双眼和一条胳膊，现在无声无息。他听见海斯的声音，他和暮云拿着对方的命，所以必须讲道理挨过技能冷却时间。
暮云对海斯的嘲讽无动于衷。海斯笑嘻嘻：“死神，你是不是想要方豁然啊。”
费恩趴着，降低存在感。暮云完全不解释，海斯继续：“别这样，一个方豁然不够分，伤和气。他是个又复活技能的治疗师，到这个等级身边说不定有战士了。如果放出任务，将来也是个□□烦。又不够分，又不能放，让葛赛尔把他解决了不是挺好。治疗师还有费恩，咱们四个正好是个完美团队，完成这个任务。”
暮云冷淡问：“葛赛尔是什么任务。”
海斯无奈：“她的最终任务是清除‘不属于故事里的人’，你不觉得正好就是方豁然么。”
暮云微微皱眉：“你是什么任务？”
海斯咬着牙笑：“你呢，你是什么任务？”
暮云表情一点未变：“你是真想杀我，以及清除费恩。最终任务是和我有关还是和费恩有关。”
费恩慢慢爬起，声音平稳甚至带点戏谑：“看来为了减少我的被杀几率，方豁然是不能留。我来开诚布公。我的最终任务是‘击杀最终关’，这个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如果组队你们完成任务自己走就行。我劝你们思量思量别着急杀我，八级任务，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他笑意越来越大，“再说……咱们几个，共犯。”
暮云的剑比着海斯的喉咙，海斯的刀悬在暮云的后脑勺，所有人保持静立，试图达成协议。海斯是所有人中等级最高的，暮云看不见他，费恩观察他脸色非常糟糕。暮云完全没有想组队的意思，他还是想杀海斯。海斯用他那闷得让人想擤鼻涕的声音黏糊糊地笑：“暮云，别太贪心，你们领主就是太贪心才这个下场。你想要方豁然我可以理解，可是你打得过葛赛尔还是我。”
暮云不为所动：“你到底什么任务。”
海斯冷笑：“那么你是什么任务。”
费恩扫一眼“济世”面板上的方豁然血条，所有数据还在暴涨，济世因为无法统计近乎崩溃。费恩冷静地举着双手：“我大概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故事了。怎么样，这个筹码够吗。”
海斯盯着暮云，不过称赞费恩：“你倒是很惜命很识时务，这一点不错。现在看来我和暮云大概是无法和解，你可以选边站。我跟葛赛尔，或者暮云。”
“谁能让我活到最后我选谁。”费恩说，“我必须活到最后。”
海斯冷笑：“九级加八级比单个八级胜算更大。”
在远处孤零零倒着的女人睁开空洞的眼睛。
她听见协议。
方豁然必须死去。她和安格被当做不存在。没人在乎两个低等级，那是鞋底的蝼蚁。
怎么可能呢。
失去眼睛和一只手的女人微笑起来。
飓风的刀刃停止，葛赛尔收起晴雨伞，她问天边的人：“你到底是谁？”
垂天六翼像是一声叹息的云。葛赛尔脚下的地面绿色嫩叶生长，在残雪中一朵一朵小花轻轻盛开。生命再一次被唤醒，比死亡更让葛赛尔恐惧。
一直抓着安格的手臂轻轻摸摸他的小脸。安格在六翼中轻声问：“妈妈？”
记得我们的技能吗宝贝，倍增一切攻击技能的力量，越强悍的攻击技能翻倍得越恐怖。
火焰十字剑顷刻喷薄出破晓的勃勃燎天曙光。
珊娜的一只手伸向了那个世界，这是唯一的幸运。又是风又是雨又是雪又是雾，现在……出太阳吧！
葛赛尔握住晴雨伞，向后一退。
她耳中只有海斯的尖叫：
“为什么你杀不了一个五级！！！！！！”
龙渊一攥左手，左手无名指骤然烈焰烧灼。
申屠扛着大镰刀大笑：“不愧是我师父！整个外城被你搅起来，王都也惊动了！戮剑的领主游隼问你，你还打算呆在外城么？”
烈焰在龙渊左手焚烧。龙渊心想，如果他和方豁然都在任务里，他还能替他一次。
“你欠我一个人情，你得记得。戮剑的九级海斯也在【童话故事】里。我想你的名单差不多凑齐了吧。海斯看起来是个控风者，实际么……”申屠咧开嘴，“你猜？”
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冲击震得地动山摇，海斯瞬间被冷汗泡透。费恩的“济世”面板上，方豁然的数据已经超过统计范围无法统计，葛赛尔的血量在急速衰竭，海斯的精力也快速减退。
葛赛尔尖叫：“放我出去！”
费恩对着方豁然的数据不寒而栗。
诡域有个通用的完成任务方法：只要所有玩家只剩一个，无论任务进行到多少，皆可算完成。
现在的情况，如果放方豁然出来，他随意便可让所有人灰飞烟灭。
葛赛尔血量，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