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他乡遇故知，不悦
李广利带着七万步骑从五原郡出发，到了受降城，这里是一座空城。
受降城是十多年前大汉为了迎接来降的匈奴左大都尉而建筑的城，城建好了，但左大都尉投降的事情败露，被单于给杀了。
这个城孤悬塞外，有时候是匈奴占领，有时候是汉军占领。
李广利接着北上，快到夫羊句山的时候，发现匈奴丁灵王卫律在山峡口布置了五千骑兵，等着李广利的到来，却不想他来。
“区区五千骑就能挡住我七万将士的步伐？仆雷，你带两千骑去夺下峡口。”李广利蔑视的说。
仆雷是归义匈奴二代，他的父亲仆多是霍去病的部将。
霍去病的奇袭战术从仆多传到了仆雷那里。
天蒙蒙亮，仆雷两千骑兵直冲峡口，打了匈奴措手不及。
卫律看到汉军已经冲破峡口，指挥军队往北撤军，让出了峡口。
几个月前，狐鹿姑单于就知道了刘彻在积极备战，准备征伐，已经开始要和部落往北迁。
他这五千骑就是拖住汉军，好让匈奴的大军和牲畜往北迁。
仆雷斩首三百，追着卫律一路向北。
李广利看了一下地图，手指着一座城，说：“卫律必定退往范夫人城，御史暴胜之此时也应该到了浚稽山了吧。”
胡亚夫说：“御史暴胜之昨日传来军书，他率三万军已在浚稽山了。”
李广利笑着说：“传书给御史，令他从浚稽山发兵到范夫人城的北边，切断卫律北上的路，再与我合围卫律。”
“妙也，卫律这五千人全是将军的囊中之物了，斩首五千，也是大胜了。”胡亚夫笑道。
御史暴胜之率着三万军从河西出发，向着浚稽山开进。
到浚稽山，他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李陵，他当年就在这里兵败投降的。
暴胜之拿到李广利的军书，准备往东去断范夫人城的北归的路。
此时，斥候来报：“前面出现匈奴兵，有三万之众，领兵者姓李。”
“姓李？”暴胜之想确认一下。
“是也。”斥候长说道。
姓李，在匈奴能统帅三万人，就坚昆王李陵了。
没想到在浚稽山碰到了。
一块平地上，双方列好了阵型。
李陵带着一队亲兵列在阵前，看着汉军，也看着这浚稽山。
十年前，在浚稽山，他还是穿着和对面一样的甲胄，带着汉军和匈奴在浴血奋战。
十年后，还是在浚稽山，他穿着匈奴的甲胄，带着匈奴兵迎战汉军。
李陵苦笑一声。
同一地点，同一个人，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立场，上天真会捉弄人。
暴胜之看到了李陵在阵前，自己也走到阵前。
这两个男人很有默契的一起打马慢走，来到两军中间。
四目对视，一个眼睛里是惋惜，一个眼睛里是不甘，都没有仇恨。
两个相熟的人，在他乡遇故知，却没有喜悦没有笑容，只有沉重和心痛。
两个人多么的希望对面不是他。
“少卿，果然是你。”暴胜之说道。
“公子，久不相见，真想与你痛饮一番。”李陵说道。
“我们在长安痛饮的日子，犹如昨日，未曾想现在却是兵戎相见。”
“不提长安了，我们在此再次痛饮一番。”说完，李陵取下挂在马身上的酒囊，扔给暴胜之。
暴胜之喝了一大口，又扔还给李陵，李陵也喝了一大口。
“匈奴的酒不如大汉香醇。”暴胜之擦了嘴说。
“匈奴的酒比大汉的烈，比大汉的纯粹。”李陵又把酒扔给暴胜之。
暴胜之又喝一大口，扔回去。
李陵也喝一大口。
酒囊扔来扔去，一大口一大口喝着。
李陵喝完最后一口酒，把酒囊丢在地上。
“公子，今日还能与你痛饮，真是痛快。”李陵擦这胡须上残留的酒。
“少卿，你回来吧，陛下那里我以性命为你担保。”暴胜之说。
李陵沉默了一会说：“今日我不劝降你，你也别来劝降我。”
暴胜之掏出斧子。
李陵拔出剑。
两个人的随身兵器碰了一下，像老战友一般。
他们两个都知道，昔日好友非但无法再并肩作战了，而且还要在战场相向相杀了。
“痛快的战吧！”
两人背向往自己的军阵走去。
暴胜之昂着头，任风吹干自己的眼泪。
李陵低着头，偷偷的抹去自己的眼泪。
两个人都没有回头。
到了各自阵营，都下达了攻击命令。
双方的两翼骑兵首先进攻，中军都没动。
交战几回合后，都很默契的鸣金收兵。
夜晚，暴胜之看着夜晚的星空，独自说：“少卿，我不陪你玩了，明日我就向东断卫律的后路去。”
暴胜之想的很明白，当初匈奴七八万人都不能一口气打垮五千人的李陵，他想一口气打垮李陵的三万军是不可能的，与其和李陵在这里耗几天，不如去断卫律的后路。
第二日，暴胜之弃营向东奔了一个白天。
刚刚扎好营，汉军士卒就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
暴胜之喊着：“列阵，匈奴骑兵来了。”
李陵的骑兵就追上来围着汉军营进行骑射，汉军用弩还击。
匈奴倒下数百人，汉军倒下数十人。
汉军的弩强过匈奴的弓，而且还有营地栅栏拒马防止骑兵冲阵。
匈奴骑兵没讨着便宜，就撤走了。
李陵在远处看着汉军营寨，说：“暴公子，何必走的这么匆忙。”
第三日。
暴胜之又往东几十汉里，还没来得及扎营，就听到匈奴骑兵的马蹄声。
暴胜之的暴脾气来了，亲自带着骑兵去应战，砍杀了半天，战死两百人，斩首两百人。
双方又打了个平手。
这个李陵李少卿是来救卫律的，存心不让我东进，我偏要东进断卫律的后路。
第四日。
暴胜之和李陵边战边向东移动，各自又损失了数百人人，又是平手。
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第八日。
两支军队天天打，天天往东行军，天天不分胜负。
暴胜之看着地图，明日就能到达蒲奴水，从范夫人城北上毕竟之路。
本来三天的路程，现在走了八天了终于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