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舌战群儒3
戴圣说:“古者之赋税于民也,是征收其的所生产物品,不征收其不能生产之物品。我所见所闻,是不征收他们生产的物品,而索取他们不能生产的物品,百姓只好贱价卖出自己的产品,换回所要征收的物品。官吏与奸商勾结,垄断市场,乘机囤积居奇,低价购进以高价出售,看不到所谓平准平在哪里。古代的均输是用来调节劳逸,便利货物的运输,并不是为获取暴利而收购一切货物。”
的确,戴圣所说的情况存在,有的地方确实是官商勾结,谋取暴利。
萧望之也出来说:“次君(次君是戴圣的字)所言在理,盐铁酒专营、平准、均输皆是与民争利,使百姓苦不堪言,应当废除。”
儒生们纷纷附议,痛述盐铁酒专营、平准和均输的坏处,请求以仁德治理国家。
林长风思考了一会儿,说:“废除盐铁酒专营、平准和均输不能废,衣裳破一小洞,碎布可以缝补,政策有小漏洞,用律法可以弥补,不需要《诗》里的礼义来治理。次君所言之事,以律令约束官吏,有司监察,使官吏不敢与商贾勾结谋取私利,损害百姓利益,百姓则能享受平准均输之便利好处。”
林长风拱手道:“陛下,我有一策,可使郡国百姓上贡税赋而不受税赋所累。”
刘彻一听这后生子又有花样,放下竹简,问:“何策?”
“此策名为平赋役。一曰至平,税赋以百姓所负担能力来合理计征,征百姓之所产之物资,不征其不产之物资,如此,百姓可劳而不虑;二曰趣公,率先天下之所需,税赋征课以天下公利为首,不为陛下有司之私,如此,百姓乐尽其力;三曰有常,税赋征课稳定少变,陛下有司不兴额外征课,百姓不必额外上贡,如此,百姓虽输力致财,而莫怨其上。”
桑弘羊心里大赞这小子奇策百出,这下子这些固执的儒生没话说了吧,连忙出来拱手说:“陛下,林长风言之有理,臣附议。”
“臣附议。”
好几个公卿官吏站出来跟着一起附议。
征课税赋自古以来都有,林长风这个平赋役要是能推行,能大大缓解官府和百姓的矛盾。
儒生们都不说话,一时无法反驳。
刘彻内心很是欣喜,面部表情依旧淡然,说:“朕已知。”
看着这个上课睡觉的,坐最后一排的差等生一个人就敢舌战群儒,《书》博士欧阳高也坐不住了。
他起身说:“非学无以治身,非礼无以辅德。周公,天下之至圣人也,也要向贤明的老师学习才精通各种事物的道理的。如今世上庸俗之人,不好学问,用自己的愚见去担负巨任,如同无桨舵之船渡江海而遇大风浪,漂没在百丈深渊中,向东流入无边无际的大海,怎能只是沉没而止呢?”
欧阳高说自己不学无术,只是个耍小聪明的蠢人,林长风也不甘示弱。
“敢问欧阳博士,你说重农桑,轻工商,一人一牛一犁一日可耕种几亩田?一亩可收几石粮?”
“日耕二三亩,一亩可收三四石粮。”欧阳高没种过田,也是知道一些农活。
“博士精通仁德礼义,有大德知大礼,敢问博士有没有献过策可使农人日耕三十亩,亩产十石?”
“上自黄帝,下及周公,莫不明德教,谨庠序,崇仁义,立教化。此百世不易之道也,我亦如此,我怎能去理会农人耕作之事?”欧阳高大声说道。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百姓食不果腹,就要饿死荒野了,你的仁义教化有何用?淮阴侯国士无双,也知一饭不易,要报一饭之恩,长安周边的流民无衣无食你可曾去教化仁德?”
欧阳高气得不知道怎么反驳。
萧望之从小就务农,对农业相当熟悉,站出来问道:“我世代务农,以田为业,使农人日耕三十亩,亩产六石?我敢言世间无人可做到,陛下,林长风故作妄言,欺诈陛下与博士,奏请将此人赶出太学。”
林长风看了一眼桑弘羊,该你表演了。
桑弘羊心领神会站了出来,满脸得意的笑。说:“三个月之前,林长风制作耧车献于陛下,两人一牛一三脚耧车日耕七十亩。”
“七十亩,这可是一顷地啊,此耧车真乃神物啊。”从亩产三亩到七十亩,这不是一般的飞跃,要不是大司农桑弘羊当着陛下的面讲出来,哪个敢相信,众人此时很想看到这神一般的耧车。
桑弘羊又得意的说:“林长风还将代田法和沤肥法献于陛下,我已令赵过种了一百亩粟谷,旧法五十亩,代田法沤肥法并用五十亩,用于比较。如今,使用代田法和沤肥浇灌的五十亩粟谷长势远远超过旧法,旧法的粟谷还未结穗,代田法的粟谷已经结穗,穗大而多,十日后可收获,老夫和赵过估计亩产可达十石。”
日耕一顷,亩产十石,林长风说的还保守了点。
在场的除了刘彻是知道的,其他人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特别是萧望之,他是种田世家,这种耕种效率和产量,他还是不敢相信,两眼无神站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日耕七十亩,那得多少人和牛?亩产十石,那得结多少穗?”
“大司农,老夫也活了一甲子了,陛下在此,不得妄言。”《易》博士杨何终于说话了。
“诸位今日可随我去建章宫旁的公田,去看看耧车和粟谷,诸位之中也有通农事之人,看看便知老夫是否妄言。”
刘据给了石德一个犀利眼神,低声说:“此等贤才,你却说不学无术。”
石德脸色有点难看,说:“殿下,此人确实不通经术,不懂礼仪。”
刘真凑过来低声说:“父亲,此以一人与众博士辩道而不败,你觉得他是通经术呢还是不通经术呢?”
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林长风,看他一人舌战群儒而不败,越看越着迷,心已经完全沦陷了。
桓宽记录着辩论过程,看着林长风,说:“末排之人,我以为他是学困生,未曾想学困生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