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群魔
寂静教堂。
戴着圆框眼镜的金发神父体型高大且健壮，但是和他身前那名脸上身上纹刻着无数经文的光头笑面男人比起来，仿佛一只瘦小鸡仔比之羽翼丰满的雏鹰，对方哪怕坐在他的面前，也能轻易和他平视。
“你能为我写的书提点建议吗，安德森神父？”洛珈微微睁开他的笑眯成一道细缝的眼睛，尖缩如针的漆黑瞳孔中有无数黄金字符旋转涌现。
金发的安德森神父从对方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他低头看向手中那由厚实羊皮纸捆扎而成的书页，其上用金色的墨水撰写着无数隽秀的拉丁文字符，华美辞藻构成一行行神圣庄严的句子。
“无论是从艺术性的角度，还是从文学性的角度来看，您的书都堪称无可挑剔，洛珈先生。”安德森神父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的疲惫，对方的目光一直在让他心脏紧缩，“我的水平，恐怕无法对您提出建议……”
“不，你可以。”
洛珈无比笃定地说：“我父亲要求我将这本赞美他的经文进行重新编写，去除一切深奥的词汇，同时保留文章的精髓，要让哪怕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也能毫无滞碍地阅读。所以，我才会麻烦您。”
“您是在说我的文学功底只能和老农媲美？”安德森神父的声音中带着被冒犯的怒意。
“不。”洛珈平静地说，“我的意思是，经常给小镇居民布道的您，肯定拥有比我更加丰富的经验。”
一阵尴尬的沉默。
安德森神父重新低下头去看书里的字眼，踌躇着问道：“您刚才说……这本书是用于赞美您的父亲？”
“是的！”洛珈猛地睁开眼睛，仰望着教堂装饰着壁画的穹顶，脸上浮现出狂热的笑容，“他是人，亦是神！是万物的统治者，是这世间唯一的至圣！我无法不崇拜他，他的一切优点、缺陷、长处、弱项，对我来说都是宇宙物理法则般的箴言，是比恒星更加耀眼的光辉！”
对方的笑容让安德森神父感到一阵心焦，他小心翼翼地说：“您……似乎有点太极端了……”
洛珈像是没有听见神父的话，他猛地抓住安德森的肩膀，激动地说道：“您也是神职人员，肯定也能理解我父亲的伟大！来吧，加入我，成为他光荣的信徒，赞美伟大的——”
“小十七。”
一名有着枣红色皮肤的红发独眼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了洛珈身后的长椅上，平静地阅读着一本名为《宇宙物理学》的书籍，说：“别忘了父亲交给我们的任务。”
不到一次眨眼的时间，洛珈已经恢复了他笑眯眯的姿态，速度快得让安德森神父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抽帧了——前后画面根本不连贯。
金言使徒微笑着问道：“安德森神父，能烦请你给我的书提一点意见吗？”
看着对方好似人畜无害的表情，安德森神父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他忙不迭地将手里的书还了回去，说：“我的实力实在不足以对您进行提点，还是请洛珈先生另请高明吧。”
“这样啊。”
洛珈既不失望也不高兴，只是平和地拿回自己的书，起身客气道：“麻烦安德森神父了。我们走吧，魔法小马。”
洛珈朝寂静教堂外走去，绯红之王骂骂咧咧地跟在后面：“你要是再叫我魔法小马，我就把你的书塞进你的——”
“洛珈先生。”安德森神父忽然喊住了金言使者，犹豫片刻后，说道，“我虽然无法提出什么高明的见解，但……如果您想让所有人都读懂您的书，那不妨先克制一下对修辞的运用，减少阅读的负担。就像是《圣经》，大部分章节都是以直白的语言撰写的。”
洛珈扶着教堂的大门，微笑颔首道：“谢谢您的建议，神父，我会将它纳入改进方向里的。”
“举手之劳罢了。”安德森神父微微躬身，双眼盯着锃亮的鞋尖，听见大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才缓缓直起腰来。
“这弥赛亚一家……究竟是什么来头？无论哪一名弥赛亚，体内的气息都如此恐怖……哪怕是身为规则制定者的我，恐怕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将刚才那两人杀死。”
神父眼神中哪里还有半分疲惫和惶恐，他的圆框眼睛反射着惨白的光线，将其深邃的眼睛完全遮挡。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寂静教堂的大门，转身走向深出的礼拜堂。
礼拜堂中放着一张宽阔的圆桌，桌旁坐着几道怪异扭曲的身影，但其中有几张椅子上却没有任何人。
看到安德森神父进来，伯恩斯警长紧张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问道：“那两个弥赛亚没有发现我们吧？”
“我已经设下了规则。”安德森神父厌恶地扫了软弱的伯恩斯警长一眼，冷漠地说，“他们是看不到礼拜堂的。”
警长松了一口气，但整个人依旧紧绷着：“千万别小看他们，安德森。他们的家长，那个弥赛亚先生，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我的医院被毁了！”一具穿金戴银的干尸尖叫道，他正是巨山医院的初代院长，由于诺顿打碎他脑壳时没有动用灵能，所以他活了下来，“他们断绝了我长生的希望！我要将他们的生命力全部抽走！”
“闭嘴吧，人干。”
初代院长身旁，一名肤色苍白瞳孔血红的英俊男人阴沉着脸，说：“我的孩子们都被那个脸上有闪电状伤疤的男人用太阳烧死了，这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弥赛亚一家的血是我的！”
“就凭你该隐？”一名黑发遮面的白衣女子尖声笑道，她周身缠绕着迷蒙雾气。“得了吧！管餐厅的弗莱迪死了，黑森林的亚哈古尔死了，林中小屋一家人死了，就连变成太阳的路西法都死了！水晶湖底的杰森还被撕成了碎片，到现在都没复原，还有——”
“电影院！我的电影院！”
头戴高礼帽，身穿白色燕尾服的男人跌跌撞撞地闯进了礼拜堂，喘着粗气说道：“弥赛亚家的两个小子不知道在我的放映厅里放了什么视频，我手下的厉鬼全都自杀了！他们……他们……他们甚至搬空了我的仓库！”
“太可恨了，弥赛亚们！”伯恩斯警长恶狠狠地说道，“我们不能继续放任他们这样下去了！”
“那么，掌管警局的伯恩斯警长。”
安德森神父带着鬼祟的神情凑近，低沉着嗓音说：“你去把弥赛亚一家除掉。”
伯恩斯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指了指他的鼻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