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原则和遗憾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布莱泽，菈妮有些茫然地张望着哥哥姐姐们怪异的表情：“玛莲？她怎么了？”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她没有和你说！”布莱泽有些暴躁地对他的妹妹吼道。
他在星月公主的怒视中沉重地喘了两口气，竭力克制着情绪，说：“你们难道就没有看出来吗？玛莲姐姐对欧姆老大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正常的兄妹，但是她怕自己身上天生的残疾会遗传到孩子的身上，所以她开始刻意回避自己的心意，甚至为此改变了取向——”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在审判庭工作的尤诺本能地质疑道。
“大概在二十多年前，”布莱泽看了欧姆一眼，“原体大人们诞生的时候。我敢说玛莲妮亚看见这些有生命的机器之后肯定是后悔了，但那个时候欧姆老大和菲奥莉娜好得如胶似漆。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半夜在厕所里哭得死去活来，被我撞见了。”
“原来那个时候是她发出的动静！”劳伦斯恍然大悟，“说出来你们不许笑话我，我当时还以为我们家的厕所里进了一只特别厉害的女妖，吓得我好一段时间都不敢半夜上厕所……”
伊莲娜皱起了眉头：“那金妮也太可怜了，和一个不爱她的女人结婚……”
科斯莫斯做了一个气愤的手势。
“是啊是啊，我知道我应该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布莱泽朝科斯莫斯摆了摆手，他对欧姆说，“你以为玛莲开办天恩院是为了什么？她一直都渴望着和你一起开办一家孤儿院，就像是当年的罗德尔教堂一样。她想成为的是你的妻子，而不是什么‘欧姆的锋刃’。”
欧姆沉默了很久，内心如风暴中的大海般翻涌，大量细小的焦黑碎片从他的脸颊上跌落下来，露出下方粉嫩的新肉。他轻声说：+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
“陛下，我的陛下。”布莱泽嘴角咧开一丝讥讽的笑，“你的耳目遍布整个帝国，每一只报丧鸟和圣翼天使都是你的眼睛，就连亚空间都对你敞开所有秘密，怎么会看不到近在身边的这么明显的事实呢？”
+在你们成年后，我确实对你们少有关注。+
欧姆的内心远没有他的语气来得平静：+同时，我也很后悔没有早点发现玛莲的心思。这样我就可以提前告诉她，我跟她之间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是啊，是啊。”
布莱泽完全无视了朝他拼命摆手的戈夫，冷笑道：“比起一名家财万贯的军火商的女儿，一名残疾的盲女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疯了，老弟。”拉卡德喃喃说道，“你肯定是疯了。”
库菈菈用双手捂着嘴，像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叫喊出声。她的灰眼睛一直在最年长的哥哥和最年幼的弟弟之间来回转动，既滑稽又惶恐。
+与此无关。+欧姆并没有如弥赛亚们预想的那样发火，焦黑枯槁得如同尸体的面孔看不出表情，从上下颌骨中传出的声音却无比坚定。
+玛莲 是一名优秀的女孩子，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爱上她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除了我。因为我在你们还没记事的时候起，就已经开始照顾她了。她对我而言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的妹妹，任何一名正常的哥哥，都不会对自己的妹妹产生僭越的想法。+
科斯莫斯用双手做出一个符号。
+是的，除非他堕落进了情欲之神的怀抱。+欧姆枯寂眼眶中的黯淡金光注视着布莱泽，+请你帮我一个忙，布莱泽。帮我告诉玛莲：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这头太空野狼的嘴唇皱了起来，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身高一百三十米、头戴千宝桂冠、身披黄金甲胄的“欧姆”走了进来，对呆愣住的弥赛亚们用菲奥莉娜的声音尖刻地说道：“探亲时间结束了，小伙子们。”
戈夫和尤诺像是踩在了热熔地雷上吓得跳了起来，库菈菈和菈妮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伊莲娜露出了僵硬的讪笑，拉卡德不小心把他动力甲的手套给捏碎了。
科斯莫斯一言不发地上去揪住布莱泽动力背包上的狼首型喷口，转身就往床下走。这头小狼则压着嗓子对长兄说道：“虽然不是你亲自去说还是让我有些恼火，但我会把这句话一字不差地传达给她的。”
欧姆机械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从床上溜了下去，以最快速度通行过菲奥莉娜的脚边，甚至不敢停下来打个招呼。
门又被关上了，此刻房间里只剩下欧姆和“欧姆”，以及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万千机械之神发现自己很难接受一个泪眼婆娑的“我”，主动开口道：+f·f，关于玛莲妮亚，她——+
“停，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
菲奥莉娜解除了灵能铸就的伪装，她像是一朵没有重量的云朵般飞上床铺，用魔法掸去那些从欧姆残躯上掉落下来的焦炭余烬，双手握住她丈夫的一根完全碳化的手指，蹙着眉问道：“你感觉好些了吗？”
+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阶段。就像是小蝙蝠说的那样，我很快就会恢复的。+
欧姆轻轻用力，便折断了菲奥莉娜手里的碳化指头，猩红的断面上立刻分泌出丝状的液态金属，凝聚成一根完整的指骨。血肉和皮肤展现出躁动的生命力，如野草般迅速覆盖而上，将这根食指彻底复原。
用这根指头轻轻揉了揉菲奥莉娜的灰白长发，欧姆怜惜地说道：+我很抱歉，亲爱的f·f。因为我的偏执和愚蠢造成的错误，让你在过去的十三个小时里独自承担压力……+
“我都说了这些细枝末节根本不重要！”菲奥莉娜紧紧地抱着丈夫的手指，双膝一软跪倒在床单上，眼中淌落清澈的泪，“你这个笨蛋……没事就好……”
+别哭了，小傻瓜，你的眼泪流下来，我的心都要碎了。+
芬雷大公用力吸了吸鼻子，她的眼眶红红的，与白皙的皮肤形成强烈反差。她忽然抬头认真地看着欧姆，说：“作为一名帝皇，你有资格去——”
+此事毋需再提，菲奥莉娜。+欧姆这一次喊出了妻子的全名，虽然语气平静温和，但同样不容反驳与质疑。
即使不用灵能，他也知道菲奥莉娜想说什么，立刻打断道：+无私的爱我已经奉献给了全人类，这唯一一份自私的爱我只想赋予你。你的心是整个人类帝国中，唯一只属于我的东西。+
“那……”菲奥莉娜微微眨动着眼睛，狡黠且诡寐地问道，“如果我和玛莲妮亚灵魂互换了，你会选择谁呢？”
+我谁都不会选。+手掌的碳壳在血肉增殖声中破碎，欧姆轻轻握住妻子纤细的腰肢，看着她猫眼石般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忠诚是帝国的基石，亦是爱情的根基。不背叛是我的原则，不是你是我的遗憾。+
停顿了片刻，欧姆用大拇指揉了揉菲奥莉娜红扑扑的脸颊，问道：+在过去的十三小时里，是不是有很多星区的总督发来邀请，希望我能前往视察他们的工作？+
“的确如此。”
爆弹之母皱起了眉头：“要推辞掉吗？毕竟你现在的状态……”
+不。我要去，而且一定要大张旗鼓地去。+
欧姆骷髅般的面孔仿佛一张诡异的笑脸：+我要让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好好看看，我现在究竟有多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