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岁寒时深，加衣勿病
魔都天色从来不定，一夜乍暖还寒。
将情书翻来覆去看到半夜草草睡去的莫菲，今天一反往常地没有早早起来，张阳早饭都快做好了还没看见她人影。
“大力，你去叫一下莫菲吧？”张阳站在锅边，偏过头去叫正在洗漱的大力。
眯着眼睛正在刷牙的大力一听这话，把手中的水杯放下来，含着牙刷闭着眼，凭借肌肉记忆准确走到了莫菲的房门口。
“咚咚咚。”
没有人应答。
闭着眼睛的大力有些讶异，终于是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嘎吱。”
幸好，可能是为了方便某禽兽夜袭，莫菲并不会反锁门，大力一下子就打开了。
窗户是开着的，门打开的一瞬间空气就对流起来，于是风涌向大力的面门。
是一股墨水腐烂在信纸上的味道，夹杂着少女闺房的微微香气，如同身处摆满洋娃娃的书房，或者是种植在纸上的薰衣草花田，日日用墨水浇灌。
那个本应已经打扮好坐等吃完饭上班的女孩此时躺在床上，一封拆开的信随意铺在床头柜上，看款式，大力已经猜出来了是谁的东西。
她默不作声走到了床边。
床不算很大，标准的双人床。可在那个娇小人儿睡上去之后，却仿佛陷在了里面一样。大力看着那张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面孔今日有些惨白，脸颊处却是两团病态的红。莫菲的眉头一直紧紧蹙起，似乎梦里也不得安生。
莫菲病了。
大抵是昨晚看着信睡着了，睡时没关窗，也没添一床被子，就裹着那薄毯，结果凌晨一场冻雨，如今感染了风寒。
细心的大力轻手轻脚将那封信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将窗户关上，再轻轻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草草将牙膏沫子冲掉，她胡乱洗了洗脸，走到了已经做好早饭的张阳身边。
“什么？你说她病了？”张阳有些诧异，莫菲虽然娇小，但她的体格是真的棒，不说这些年，就是打张阳认识她以来，她生病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这样，大力你先吃早饭，别耽误了你上班。我待会儿给lisa打电话请两个病假，你就安心工作，莫菲这边有我呢。”
大力点点头，莫菲应该只是着凉了，不是什么大病，她跟张阳全留在这里那可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反正张阳也不是第一次照顾病号了，自己还不如老老实实去上班，那个策划案可还有一点没收尾呢。
张阳说完，手里的早点也没心思吃了，跑去浴室接了一盆热水，上面还搭着莫菲的粉红凯蒂猫毛巾，就那样端着去了她的卧室。
先用手背试试她额头的温度，再摸摸自己的额头，嚯，这烧得不轻啊。
只是现在外面药房一般都还没开门，3602自己也不熟，有没有退烧药、放在了哪里自己是一问三不知，看来只有待会儿去隔壁看看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莫菲舒适一点。
他把毛巾沾湿热水，再拧干，最后叠成一个长方块，摊在莫菲的额头上。
莫菲早在张阳试温度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此时正感觉浑身无力，连喘气都费劲，只能勉强双眼睁开一条缝看着张阳，一句话也不说。
张阳连忙起身，从衣柜里抱出一床绒被铺在她身上。
“你好好休息，我去隔壁看看有没有感冒药。”
走出房间，餐桌上只剩下他自己的碗，大力的已经被洗完放进了碗橱。他敲开3601的门，里面只有一个还没睡觉的曾老师。
“曾老师，你们套间里还有感冒药吗？”张阳抹了一把汗，着实有点焦急。
曾小贤站在原地想了想:“这个我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红花油放在哪里的，你要吗？”
张阳摆摆手拒绝，并说明了自己要感冒药的用途。
“急的话去楼下药店吧，小阳你真要我找一时半会还找不出来。”曾小贤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他自己在套间里都天天靠一菲照顾，更别说现在已经订婚了，更是几乎退化成了一个巨婴，啥事都要找一菲解决。
张阳点头向曾老师告别，关上门便转头向电梯走去。
虽说感冒不是什么大病，但能早一点痊愈，莫菲也就少受一点苦。
这不是矫情，是长久以来养成的爱护。
不一会儿，张阳提着一大袋药风风火火回到了3602。
气喘吁吁的他来不及休息，打开了新买的温度计，一只手掀开了莫菲的被子，另一只手将有水银的一头夹在了她的腋下。
莫菲已经精神了不少，全程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张阳把被子盖好，又取下她额头上的毛巾，再一次加热后垫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如释重负般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喘着大气看着莫菲。
“我不想吃药。我不想吃药。”
莫菲的声音传来，虚弱的莫菲声音显得没有一丝中气，轻轻的，如同拂过气球的羽毛尖，软软糯糯的，又好似一只奶油布丁。
“乖，吃了药才好得快，猪猪。”他刮了一下莫菲的鼻尖，语气里满是宠溺。
“可是药好苦，我不想吃药。”莫菲的语气里带有一丝丝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那吃了药奖励你一颗糖？”张阳仿佛在哄小孩子。
“不要”莫菲摇摇头，额头上的毛巾差点滑下来。
张阳把毛巾扶正，低头在她耳边轻语:“那吃了药奖励你一个亲亲。”
“要两个，不然我不吃”莫菲撅起嘴唇撒娇，张阳含笑点头。
此时体温已经考好了，张阳拿出来对着外面一看，还好，只是低烧。
他把体温计收回盒子里，再把毛巾跟水盆端了出去，已经不需要了。
再回到莫菲身边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感冒药。
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他先将莫菲扶起来。莫菲靠着床头，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可能是有一些苦味，她的小眉毛都皱了起来，不过莫菲还是听了他的话，乖乖将药都喝光了。
她将杯子倒过来，向张阳展示自己的战果，如同一个小孩子在向家长索要夸奖。
张阳当然不会吝啬，在莫菲的注视下低头亲亲含住了她的唇。
略带一丝苦味，可依旧软嫩，如同果冻，或者别的什么。
两个吻之后，莫菲心满意足躺回被窝里，生了病的她，今天格外像个小孩子。
“张阳我肚子暖洋洋的。”
“张阳张阳好热啊。”
“张阳张阳，张阳张阳”
很低的声音，很浓的爱意。即使隔壁装修的噪音很吵，但此时此刻，他们耳边只有彼此的声音。
蹙眉提眼女儿情，吴侬软语诉君听。
说了没一会儿，感冒药药效上来了，莫菲又沉沉睡了过去。
张阳没有离开，只是静静趴在床边，一根一根数着莫菲的睫毛。
时间便这样一分一秒溜走，莫菲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这次她没有皱眉，也许梦里梦到了什么好事。
莫菲，早点好起来吧，冬天快到了。
我的意思是，冬天快到了，我想和你一起在外面散步。等你把手塞进我的衣服口袋，等我在你衣领里哈一口热气，等你缩着脖子跳脚，我们在雪里奔走，一不小心就相与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