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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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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

    忌子坐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坐箱上,反复而机械的摆弄着手中几个永远也擦不干净的碎裂杯子,全然不顾吧台外那几个沙克族男人的惊讶表情。

    “死……死了?在哪??不可能!”

    那为首的沙克男人明显感觉情绪有些失控,但是理智约束了他失去族人的怒火和悲愤。

    忌子的上齿紧紧咬了两下嘴唇,叹了口气。

    是的,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强壮如无敌五人组都会死在瓦尔特纳剑下,忌子能够捡回一条命不知是奇迹还是幸运。

    瓦尔特纳。

    想到这个名字,忌子擦拭杯子的手颤动了一下,那惯用握剑手的腕部隐隐传来旧伤的折磨。

    “在斯塔克,是瓦尔特纳杀的,上帝之怒的军队在那里埋伏。”

    “放屁!奥伦大哥是我们沙克王国资历最老的战士,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死在那些平皮人手里!”

    门外的突然响起骚动,是一些喝醉了的的沙克族佣人在酒馆外大声吵闹着。

    忌子识趣的闭嘴了,似乎再多的解释听上去都是无稽之谈。

    沙克男人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吧台上永远也修复不好的刀痕,努力呼吸了两口空气,像是缺氧一样的缓缓开口。

    “我想你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上帝之怒出现在了斯昆不是吗?”

    “我觉得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忌子。”

    嘎吱吱

    “她需要休息,请不要为难我们,棘皮人。”

    伯恩粗犷而浑浊的电子机械声在酒馆角落响起,机械骨架在地板上踩出沉重的响声,用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攀上了沙克男人的肩膀。

    蓝色的骨人眼睛在黑夜释放出骇人的光芒。

    沙克男人颤抖的双拳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耐心快消耗完了。

    “滚出沙克王国!卑鄙的骨人!”

    “虚假的赏金猎人滚出克拉尔的土地!”

    门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是那些暴躁易怒的沙克佣人还在不停的发牢骚。

    相当多一部分人是刚刚从斯塔克作战归来,也许战争的血腥味还没从他们鼻孔里离散开,导致那些人的大脑仍然单调大条。

    忌子听着门外的吵嚷声,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是吧台旁的伯恩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气了。

    “你应该管好你的手下……棘皮人。”

    伯恩的机械手臂狠狠的捏了两下沙克男人的肩膀,钢铁的手指和沙克族的外骨骼摩擦发出咯咯的声音。

    “这可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

    沙克男人不甘示弱,一把握住了伯恩不老实的手腕。

    酒馆内的气氛瞬间掉到冰点。

    无名的狂风吹过了斯昆镇狭窄的峡谷,呜呜的怒号声卷走了沙克族佣人的吵闹,也毫不留情的啪的一声将酒馆的木门闭了起来。

    木门重重的砸在了门框上,门上的银铃被撞的叮当作响,随后隔绝了门内和门外的人。

    此刻,酒馆内只剩下这个沙克男人和随行的三四个百团守卫,而忌子的身边是流放和伯恩两个久经沙场的骨人。

    “标准级别的平板剑……几乎不会起到保护作用的武术家绑带……高级武士腿铠……边上那个人看起来右臂有伤,估计不适合作战。”

    流放红色的骨人眼睛在黑夜中睁开。

    他快速的捕捉有用的信息,在大脑内一瞬间就拟定出了爆发打斗后保证忌子不受伤的几个程序。

    黑暗中,伯恩和那个沙克男人暗自的角力,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但是沙克人的青筋早已根根暴起。

    伯恩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或者说,骨人本来就没有表情。

    “我真的不喜欢把同样的话说上两遍……”

    话音刚落,伯恩的手腕突然发力,手指狠狠扣进肩胛骨上方的窝处,疼的那沙克男人再也绷不住了,身子因疼痛而扭曲起来。

    “不。要。为。难。我。们。”

    沙克男人快速的后撤一步,甩开伯恩这强硬粗暴的按摩手法。

    “你们不该打司法人员的主意的……”

    他抖了抖被捏痛的肩膀,咬着牙站起身来盯着缓缓靠近的伯恩和流放。

    而他身后的那几个百团守卫手已经不自觉的摸上了肩膀的平板剑,时不时的往忌子的方向看。

    “哈……有趣的下等生物。”

    伯恩用头抵住了沙克男人的脑袋,眼神中的蓝色光芒激烈的闪烁,忽明忽暗间伴随着丰富的颜色变化,这是他愤怒的证明。

    那沙克男人也不甘示弱,用拳头顶着伯恩的胸口,眼神丝毫不闪不躲。

    “你叫我……什么生物?”

    “下。等。生。物。哈……这次你可有听清楚了?”

    静寂的沙海传来死的血腥味和混着腐臭的沙土味道,银白的月光洒在低山。

    却只照出了一片惨兮兮的白。

    剑拔弩张,仿佛有一阵风吹过来就会爆发战斗。

    忌子安静的坐在吧台后,轻轻的把杯子放在了地上,理了理被清酒打湿的领口。

    “我跟你走。”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伯恩噎死。

    “你没犯罪,他凭什么逮捕你啊?队长你清醒点好不好?”

    犯罪。

    什么是罪呢。

    还有什么罪是要比害的别人家破人亡更加卑劣呢?

    这充满了悲哀和戏剧性的命运,发展到今天……还真是不知道怪给谁更合适。

    圣国?联合城?

    宗教?奴隶制?

    忌子揉了一下有点酸疼的眼角,失眠显然让她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差了。

    眼睛的胀痛是长久以来的梦魇赐给她的伤痕,就像瓦尔特纳的刀砍在手臂上一样,那都是不可磨灭的疼痛。

    “奥伦死了,玉匠死了,我也会死。”

    “大家都会死。”

    忌子低着头走出了那座残破的吧台,吸了吸鼻子,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面前的沙克男人,缓缓的挽起了袖子。

    那只银子姐给他的镯子早已摘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腕上一道道新鲜愈合的伤痕,刀伤结的痂还没有脱落,狰狞而恐怖的从手腕一直延伸到小臂。

    沙克男人看着面前姑娘的这双伤痕累累的手,不知为何也动起恻隐之心来。

    “算了算了,我们不会用对待罪犯那一套对待自己族人的。”沙克男人收起了手铐,“把你的武器给你朋友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银铃因木门的推开而再次叮当作响,这一次要比以往更加悲凉。

    在几个百团守卫的簇拥下,忌子随便的裹了一条麻布毯子,如同一个重症晚期的病人般走出了许久也没离开的斯昆镇。

    一个肢体残缺的沙克姑娘裹着毯子走在沙漠之上,呆滞的眼神没有任何生机,赤着脚一瘸一拐的走在布满沙砾的边境之地上,这场面倒也像个押送犯人的现场。

    月光发出惨白的光芒,映射着忌子眼中不再清澈的那滴宝石一样的浅蓝色湖泊。

    “这里……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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