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破碎
昏黄闪烁的路灯映射出菲尼克斯挺拔的身影,白色的神圣胸甲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纯洁。
如果他的胸甲上没有沙克族人的血的话,也许会看起来更像一个皇帝。
“我的胳膊流血了……审判官……”
沙克男人沉重的身体如喝醉的酒鬼一般倒下,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轻哼。
“您稍微忍一下,我很快。”
审判官将十字剑上的蓝色血迹抖落下来,反手将刀收回鞘内。
作为圣国身经百战的审判官,战场的急救对于一个带兵外出的将军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必修课了。
随着审判官的手上下翻飞,洁白的纱布一层层的缠上了菲尼克斯的小臂,将他受伤的部位很精准紧密的包扎了起来。
但真正令忌子无法理解的是,当他被审判官包扎的时候,菲尼克斯脸上的表情。
忌子躲在房门的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远远观望着菲尼克斯的动作。
在他被包扎的时候,菲尼克斯正坐在一处青石板上,他将受伤的手臂高高的抬起,撑在大腿上给随行的审判官包扎,另一只手却不安的抚摸着十字剑的剑柄。
斯昆城被圣国的军队屠戮一空,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家民宅和商店,这倒也是像奥克兰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打了胜仗,菲尼克斯的脸上却一点都没有高兴的表情,难道是觉得自己这次御驾亲征损失太大了?
“狗东西……那个奥克兰的杂种……”
身后突然传来了玉匠砸桌子的声音和忍受疼痛的轻嘶。
忌子闪身回到了酒馆。
破碎的吧台后面,一些沙克族警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
玉匠正倚靠在一张被打断了三条腿的桌子上,攥着一瓶高浓度的烈酒给自己消毒。
攥着朗姆酒的工业起重臂几乎要把那小小的朗姆酒瓶子捏碎,而他的左臂根根青筋暴起,脸上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咬牙切齿的骂道。
“杂种……杂种狗……”
斯昆镇的街道静的瘆人,但是废墟中偶尔传来两声呻吟也是常事,所以街对面的审判官并没有在意酒馆内人员的骚动。
玉匠的躁动逐渐安静下来了,他默默的喝了一大口朗姆酒,尝试用酒精来麻痹战争的伤痛。
来不及擦干脸上的血迹,玉匠随意的踢了一脚地上的木屑,缓缓看向忌子,疑惑的提出了一句疑问。
“你是谁?”
原本神经紧绷的忌子,突然被玉匠这一句话搞蒙了。
漂泊在外的思维在这一瞬间猛然回归自己的颅腔,忌子庆幸自己还没有忘记在斯昆酒馆的身份。
“我是忌子啊……阿不。父亲。我是……我是银镯。”
忌子的声音也因为疼痛牵扯的有些虚弱,但是还是装出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
尽管只是口胡而一闪而过的名字,却被玉匠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
“忌子?”
也许是因为外伤的二次冲击,玉匠的大脑现在又犯了老毛病,有些不认识人了。
良久,玉匠撑着腿缓缓起身,他朝着忌子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来。
忌子是一步也不敢走,她求救般看了一眼坐在走廊楼梯的瑞恩,但是瑞恩只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眼神空洞无比,紧盯着被砸碎的训练室木门。
“给我看看你的手。”
跛脚的玉匠跳下破碎的桌子,一瘸一拐的走向忌子,忽然用机械臂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工业起重臂的抓合力很重,忌子被这样的玉匠吓了一跳。
“别……我没有……”
突入起来的粗暴举动让忌子慌了神,来自机械臂的力量冰冷而沉重,没有丝毫的父爱。
“你是谁!”
玉匠似乎是清醒了,他终于看清了忌子的面容。
“等一下……你看我的镯子……我可以给你看镯子!”
酒馆外面的街上就是一支神圣王国的军队,忌子不敢闹出太大的声音,她需要及时制止玉匠大手大脚的行为。
一只沾了血的镯子举到了玉匠面前。
看见了熟悉的镯子,玉匠的眼神忽地闪烁了一下。
“忌子……?”
玉匠一把推开了忌子伸到他面前的手。
“别过来!!”
忌子下意识的拔出腰间的肋差防御。
武士刀的剑刃带着清脆的龙吟拔出了刀鞘,在刀身一半刚刚出来的时候,就被玉匠的那双大手按了回去。
“这是……忌子的刀……是你吗?忌……子?”
玉匠的声音变得犹豫而颤抖。
推搡中,忌子身后的被砍断的架子不堪重负的倒塌,忌子连人带刀,加上一货架的杂物全部跌落在地。
圆筒式的酒瓶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一圈,盖子被打飞,里面昂贵的粮食酒洒了一地。
那把和肋差绑在一起的野太刀掉落在一片沁入酒香的木色地板中。
当看到刀柄上的名字时,玉匠却突然大笑起来。
“原来是你……哈哈……就是你啊……”
不明所以的笑声缓缓把忌子的思绪拉回身体,她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率,带着惊恐的表情看着这个发了疯的男人。
面前的沙克男人熟悉又陌生。
“我还担心会有别人来找我,结果还是你们几个…。”
玉匠用机械臂撑住地面,带动着受伤的躯体挣扎的站起。
当酒馆唯一的那盏灯散发出的光芒照在玉匠脸上时,忌子才发现玉匠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流下了两行浊泪。
那是一汪不知道在眼角打转了多久…
浓的像血一样的眼泪。
“今天是个赴死的好日子……哈……。”
“姑娘们…可别嫌我腿脚不利索。等我一小会儿啊。”
可惜玉匠最后一句的喃喃自语没被忌子听见。
如果当时忌子听见了发了疯的玉匠说的这句话,也许就会及时的拦下他,趁悲剧发生之前将其扼杀。
玉匠毫无征兆的俯身抓起地上的平板剑,上面刻满了沙克王国百团守卫的名字,只可惜那些人应该早就死了。
随着一声木头破碎的声音,本就因遭受劈砍而摇摇欲坠的酒馆木门,下一秒就被玉匠用工业起重臂一拳砸的稀烂。
“喂!那边的奥克兰人!!”
玉匠伤痕累累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斯昆镇的安静的街道上。
“等一下……师父别去!”
忌子不顾掉落在地面的武士刀,她试图去拉住玉匠离开的背影。
如同活着的人拉不回死去的人灵魂一般,忌子没能拉到玉匠离去的背影。
边境之地的夜空离地面是那样的近。
朦胧的月光洒满了因水分流失而荒漠化的沙土,雪白的珍珠嵌在绸缎般的黑夜之中。
只是这绸缎般的夜,暗的有些过分了。
玉匠雄浑的粗犷嗓音在边境之地留下了一声声怒吼,是愤怒的宣泄,也是赴死的坦然。
有的时候,真希望这片废土大陆的科技能把人们的声音……就像那些死去的人名字一样雕刻在剑上就好了。
“你们要为那些被谋杀的孩子付出代价!”
“就他妈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