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李家学堂
虽然没有遗体,不能大加操办,但是苏家还是特意买了一对儿白灯笼挂在自家门口,甚至堂屋里也扯了几尺白布挂在了上头,而那条帕子,所谓的苏大山遗物,被张氏捏在手里,当成了唯一的精神支柱。
而苏二林和南乔俩人,找了一身以前苏大山在家干活穿的旧衣裳,给苏大山立了一个衣冠冢。
有个坟头,至少往后等小海和小田长大了,也好有个地方去拜祭。
那坟头就在张氏男人坟的下边,起的微微比上边的坟稍微小了那么一圈儿。
南乔告诉三个孩子,“记住了,以后逢年过节,咱们就来给你爹烧些纸,送些纸钱,也好让他在下边过得不再那么艰难。”
张氏这几天却不怎么好,那天刚一得知消息的时候,直接就昏了过去,后来赤脚大夫来看了,说是情绪大起大落,而那一口吐出去的鲜血,就是她的心头血。
“估计这身体以后会落下病根儿,若病人自己保持心胸开阔还好,若是病人长期郁结于心,恐怕会有碍寿数。”
张氏哪能保持平常心,如今是她的儿子没了,她这心里头难受的紧。
这几日虽说有南乔在一边劝着,可她依然没什么精神,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动不动就会掉泪。
南乔忙的脚打后脑勺,就将照顾张氏的事托付给了三杏,自己和苏二林两人,开始操持起了苏大山的后事。
直到起好了坟,又去烧完了纸钱,这丧事在庄户人家才算是完事。
不过堂屋里的白布和门口的白灯笼却没摘,南乔依了张氏的意思,要挂满了七天才能摘下来。
听说这也是长河县这边的风俗,村子里也渐渐有风言风语传出,说什么南乔克夫,可南乔却不受流言蜚语的影响,仍然我行我素,该干啥干啥。
等出了苏大山的头七,她便又张罗起几个孩子读书的事儿。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上,南乔和苏二林一起去了李家学堂。
李家学堂就在大岭村西边的李家村,学堂是几间泥草房,但是院子很大。
南乔和苏二林进去,便受到了大家一致的目光追随,苏二林家有一个买来的大嫂,学堂里的孩子们早就听说了。
这也不怪大家,毕竟村子就那么大,一般妇人茶余饭后都愿扯上几句老婆舌,孩子们听了,自然也记在心里。
到了学堂以后,叽叽喳喳一番,大家自然就都知道了。
还没等南乔进去找大李夫子了解情况,屋子里倒先出来了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
男人一身浅色长衫,皮肤很白,收拾的干干净净。
看见南乔,他先是愣了一下,可当他看清跟在南乔身边的居然是苏二林,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也不问缘由,直接就训斥苏二林。
“苏二林,你是怎么回事?不是和你说过吗?女子不能进到咱们这来,你居然知道还犯错,还领个女子到学堂来了?难道你不知道学堂是干什么的?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南乔皱眉,她还没说是来做什么的吧,怎么一进院子,这师长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苏二林的脸已经成了苦瓜脸,这些日子他被大李夫子折腾的够呛,心里虽然也有愤懑,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还得在李家学堂进学。
南乔敛下眼睑,她没想到这位大李夫子居然是这样,女子怎么了,好像是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还是说他在刻意刁难苏二林,若是这样,她也就不用惯他毛病。
“大李夫子,久仰大名。”
大李夫子根本就没搭理南乔,直接与苏二林说道,“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苏二林你赶紧出去,连带着把这女子带出去,别坏了私塾的风水。”
南乔当时就不乐意了,“请问这位夫子,妇人怎么就不能进学堂?难道你不是妇人生的?你家母亲、娘子、闺女不是妇人?”
南乔这一问,让大李夫子当时就下不来台,不懂事的八九岁娃娃们哄笑一片,大李夫子脸上立马就难看起来,看向苏二林的目光更是犀利。
这时,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男子同样一袭浅色衣服,一看就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
看见南乔的瞬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忙上来帮着打圆场。
“这是怎么了?”
苏二林立马小声说道,“这位是小李夫子。”
苏二林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是个礼貌性的微笑,只是苏二林不知道,他此时的笑简直是比哭还难看,毕竟他兄长才过世几日,心情实在阳光明媚不起来。
小李夫子不介意,苏家发生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也表示同情。
“这位是?”
苏二林赶忙介绍,“这位是我大嫂。”
小李夫子朝南乔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便开始询问南乔的来意。
南乔此时早就没有了将家里两个孩子送到这里读书的想法,甚至就连苏二林都想带回去,实在是这位大李夫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刁难和敌意。
可是还没等南乔说话,大李夫子倒是嗤笑了一声,“一个寡妇也敢进学堂的门,别坏了我学堂的风气和运道,尤其是家里才刚有人过世,这可算是新丧,晦气的很。”
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南乔的小暴脾气,实在忍不住了。
她也知道,在这古代社会教书育人的夫子算是受人敬仰的,与夫子为敌,那若没有一定实力,可不是个明智之举。
但她依然不打算就这么轻轻接过,毕竟人家都骑到头上来了,她要是再不做声,那也是脾气太好了些。
“大李夫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怎么,难不成所有的丧夫妇人都不能进你学堂的门?那我倒是想问问了,若是丧夫妇人家里的孩子要来念书,该如何?那我是不是该做块牌匾,挂在你这学堂门口,上边就写——寡妇和寡妇家的孩子不能进?
真是好笑,难不成这大越律法是你来定的?
再说了,什么寡妇不寡妇的,我是寡妇又如何?
我夫君可是和北戎人开战,在战场上死的,算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若没有那些保家卫国的英雄在边疆上与敌人厮杀,又如何换来我们这一方太平?
难道这保家卫国之人的妻儿在后方,就得遭到你们如此欺辱不成,那我倒是想到县里、到府城、甚至到京城里,去敲登闻鼓,找皇帝去评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