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牙婆进村
乌蒙山山脚下，一户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儿里，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正光着膀子，甩着两条胳膊劈着柴禾。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推开。
那汉子听见动静，扭头看向外头，进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青衣少年。虽未及冠，可身量颀长，只是看起来有些单薄瘦弱。
看到来人，汉子老实憨厚的脸庞上瞬间就布满了笑意，露出一口大白牙。
“二林回来了！今儿咋这么早？不还没到时辰吗？”
“李夫子今日有事，散学就早了些。”
青衣少年举动有些反常，回家以后没直接进屋温习功课，反倒是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确定家里除了那瘫在炕上的老娘以外，就只有大哥一个人，他这才走近汉子，踌躇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汉子停下手里的活计，满面狐疑的看向少年。
“咋了？是有啥事儿吗？怎么今儿倒是支支吾吾起来了。”
少年咬了咬下唇，很快就下定决心，他抬起头，还未说话，那张略带稚嫩的脸上就已经升起两坨红晕。
“大哥，我刚才从村里过来的时候，听二柱子他们说，有个过路的牙婆，正在东村口那边卖人呢？男女老少都有，大哥，要不——要不你买个媳妇儿吧！”
苏大山目瞪口呆，他没听错吧，二弟这是让他——买个媳妇儿？不过瞬间他就明白了苏二林的用意。
苏家原本过的不错，很是有几分家底子，在村里也是排得上名号的，甚至家里还能送苏二林到隔壁的李家学堂进学。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先是苏大山的媳妇生小儿子的时候难产，需要买人参吊命，可人参买回来了人却没了。
后来苏大山的老娘张氏上山采蘑菇摔到了沟里，从那以后老太太直接就瘫在了炕上，再也没能起来，别说干活，就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家里为了给张氏看病，前前后后又花费了几十两银子，还卖了几亩地，家底子就这样被掏空了。
所以现在，苏大山只能一个人既照顾老娘，又忙着家里家外的活计，还得照看几个孩子，根本就分身乏术。
他不是没想过再娶一房续弦，哪怕对方带着孩子也行啊。
可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寡妇都知道他们家的家底子已经被花的差不多了，苏家恐怕连聘礼钱都出不起，又有谁愿意嫁过来跟着他一起吃苦受罪呢。
所以这两年，他干脆绝了续娶的心思，只一个人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
“买？”苏大山叹了口气，“唉！牙婆手里那些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价码可都不低，没个五七八两绝对领不回来。”
苏二林打定了主意，无论他大哥说什么，他都坚持让他大哥去看一看再说，万一碰上合适的呢。
“大哥，你就去看看吧，能买一个就行，咱娘前些日子还和我说过这事呢，赶紧着些，去看看去！”
苏二林夺过苏大林手里的斧子，几步就将他推到了院门外。
苏大林看着二弟脸上那倔强的神情，着实无奈，要不，他就往村口那走一趟吧。
大岭村的东村口，人声鼎沸，非常热闹。
往日里坐满了人的大柳树下，此时并排停了好几辆马车，马车下边挤挤挨挨，站了不少男女老少。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扬着手里粉红色的帕子，抹着通红的嘴唇子一张一合，显然此时她正介绍着自己手里的这批“货物。”
“各位老少爷们儿，婶子大姐，都看了这么长时间，可有相中的呀？若是有相中的，就跟我花婆子说，保准给你们个公道的价格。我可跟你们说，若不是这一次，路上实在带了太多的人，我也不会将他们拉到你们这犄角旮旯儿的小村庄来卖。”
牙婆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停的向围观人群介绍，“瞧瞧这姑娘长得多水灵，这腰细的，这屁股大的，若是买了回去呀，保准能生个大胖小子。还有这个小伙子——”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去拉扯那小伙子的衣裳，看得几个围观的半大姑娘，顿时就羞红了脸。
“看看这小伙子，一身腱子肉，力气可大着呢，不论是上山砍柴下河摸鱼还是田里的那些活计，就没有他不行的。还有这个——”
牙婆喋喋不休，一个接一个的向众人展示，只希望能尽快达成交易，卖出一个是一个。
现在情况特殊，京城里的老皇帝薨了，消息还没传到这小山村，她还有生意可做，要是等到国丧期间，一连三个月不能进行大宗的买卖交易，这老些人，她一路带着南下，别说是挣钱，路上光是吃喝拉撒，就得搭进去不少。
牙婆说的口干舌燥，可庄户人家，家家户户就那点子活计，自己都能干了，何必再花银子买一个人回去，既浪费银子又浪费粮食呢。
看过了那个热闹劲儿，人群便渐渐散去。
牙婆满脸失望，她游说了这么半天，一个都没卖出去，真是一群穷光蛋。
她狠狠的呸了一声，然后吩咐手下，抓紧时间去下一个村子，说不定到了下一个村子就能卖出去一两个呢。
此时，只有苏大山一个人还没走。
牙婆心下一动，呦，还真有一个想买人的。
“大兄弟，是想看看货？”
所谓的货，就是指牙婆手里的那些男女老少。
苏大山点点头，脸上浮现两抹可疑的红晕，只不过他长得有些黑，不仔细瞅看不出来罢了。
牙婆大喜，真是没想到啊，还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啊！
她赶忙拉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来来来，大兄弟，看看这闺女长得多齐整，尤其是眉眼儿，看人的时候，简直能把你的魂儿都勾了去。”
苏大山不好意思的朝那姑娘看了两眼，这样的姑娘，他可不敢瞎想，自己兜里有几个钱，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没有太多银子，你们这最，最便宜的姑娘是哪个？能拉出来我看看吗？哦，我这不是买媳妇，是买回去伺候人的。长相不重要，心眼儿好干活麻利的就成，我，我家里老娘病了需要人伺候。”
“大兄弟，我懂我懂，你这买回去，不是做媳妇儿，也不是做小妾，是伺候你老娘的。”
牙婆这话说的没毛病，可听在苏大山的耳里，却怎么琢磨，怎么有点不对味儿。
牙婆一连拉出三四个姑娘，相比于头一个长相白净，杨柳扶风的女子，这几个应该算是各有特色了，要么是身子胖一些，要么是个子矮一些。
“大兄弟，你看看这几个成不成，要是成你就挑一个。正好今儿我还没开张，肯定算你便宜些，四两银子你就领走。”
什么？四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