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好好好！我走我走，不打扰你写信哈~”凌风依旧嬉皮笑脸，三步跨作两步走出房间带上房门。

    不一会儿，房门又被推开，露出凌风的半个脑袋：“加油写啊姐！明天我帮你转交给他！我……”

    “滚~”凌寒抄起一个抱枕扔过去，将凌风的话打断，“我看你是皮痒想挨揍了吧。”

    “嘿嘿嘿！”凌风轻松接住抱枕，扔回去，“你现在可打不过我咯。”

    凌寒“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好啦不开玩笑！姐我回去睡了，你也别写得太晚。”

    ……

    可算是安静了。

    凌寒和凌风虽说是龙凤胎，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截然不同。

    他们在小镇上长大，父亲在工地上做小工供他们上学，母亲身体不好一直休养在家，洗衣服做饭照顾一家人。

    家庭不算富裕——自从母亲生病之后需要常年吃药，甚至可以说是贫穷。平日里吃的都是自家种的粮食和蔬菜，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只能吃些干菜和咸菜过渡。二人从小到大很少穿新衣服，大多是亲戚或好心邻居们送来的旧衣服旧鞋子。

    虽说小镇上的人们，生活条件都差不了多少，也很少有人因为他们的贫穷不富裕而看不起他们，但凌寒还是有些自卑和敏感。旁人每送来一件衣服或者其他什么物件，她心存感激的同时又满是酸楚。

    她拼命地学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小镇，努力让家人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她不喜欢被人接济度日，更不喜欢别人总是一副怜悯的表情看着她。

    凌风却全然不同。对于旁人的好意他全盘接收，对于个别人不怀好意的冷嘲热讽，他总是怼得他们哑口无言——他素来机灵，又牙尖嘴利，一般人跟他吵架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毫不掩饰自家的贫穷，也不为此自怨自艾，他坦然穿着不合身甚至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拖沓着不合脚的旧鞋子，整天乐乐呵呵，比同龄的男孩子更加活泼。

    中考那天，母亲一大便早起床，打算去镇子东头的早点铺买几个肉包子，给凌寒凌风两人补一补——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花钱在外面吃过早饭——毕竟一顿早饭钱可以买几袋蔬菜种子了。

    当天的天气十分不好，很大的雾，能见度只有几米开外，母亲正在穿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疾驶而来的小货车撞飞，顿时鲜血流了一地。

    幸而小货车的司机还算有良心，没有驾车逃逸，而是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可是母亲还是没能救回来——送到医院之后没过多久就咽了气……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而凌寒，在医院的急诊室外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决定——

    “爸，我跟凌风不能错过这次考试。”她显得十分冷静，“妈妈的后事，您和几个叔叔伯伯舅舅姨妈们多费点心。”

    “姐！”凌风不能理解，“是考试重要还是妈重要？！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考试，你有没有良心啊……”

    闻讯而来的一些亲戚和几个好心的邻居，也对凌寒这个决定感到寒心，一个个都上前劝说。

    无非是些——

    “考试明年还能再考，妈妈只有一个。”

    “你不能这么冷血，女孩子就算不学习又有什么大不了。”

    “你这样做让你妈怎么走得安心！”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诸如此类。

    凌寒面对责骂，没有争辩，只是红着眼睛一声不吭。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考试开场只有不到半小时。

    “大哥，”这时候，凌寒的父亲突然转头看向凌寒的大伯，开了口，“你送寒寒和小风去学校考试。”

    “哥！你在说什么呀！”凌寒的小叔第一个反对，“嫂子还躺在这里尸骨未寒，你……寒寒不懂事，你怎么也……”

    “是啊，姐夫！”凌寒的小姨哭红了眼睛，也哽咽着说，“我姐死得真惨……你们这个时候怎么还分不清轻重缓急！”

    凌寒的大伯皱着眉，没有同意亦没有反对。

    “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忙，两个孩子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凌寒的父亲肉眼可见的，像是一下子苍老十多岁，他疲惫地揉揉眼睛，接着说，“人死都死了，难道我们以后都不生活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难怪寒寒这么小就这么冷血，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骨子里带的！”

    一时间又是一阵争论和责骂。

    ……

    “都别吵了！”凌寒的大伯抬高了声音，“这里是医院，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寒寒小风，你们随我来，我送你们去考试。其他人留下来帮忙处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