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袭击余波
《哥谭日报:权贵大换血?哥谭或迎来最大规模逮捕潮》
《新闻速递:城市英雄助力破获数起暴力犯罪案》
《纽约时报:哥谭阴影中的黑暗势力大公开》
“这简直是一团乱麻。”詹姆斯·戈登把三份报纸放在办公桌上, “先生们,我想我不需要重复很多遍你们就该明白现在的处境。一些客人就要来了。”
整个哥谭的社会结构在前天晚上倒塌了,至少十五人被蝙蝠侠丢在了警局里, 随后又有四十多人被批捕。这些人都是各界名流, 除了大家族成员,还有议员、法官和检察官,背后涉及的犯罪网络让人心惊。更糟糕的是,鉴于这些人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 昨天今天两天出没在警局里的律师都能组成好几个旅行团,讯问进入了瓶颈。
联邦调查局和神盾局对这种情况并不高兴。
作为结果, 戈登被告知会有三到四名探员和特工被派遣到哥谭来协助调查这个疑似跨州、甚至是跨国的犯罪组织。从连夜接到总警监的电话之后他就开始间歇性头痛,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接下来会发生的麻烦事。
外来客=麻烦事。
哥谭事,哥谭毕。这是一条放之各区皆准的真理。
大多数城市会在无法处理大范围事件时寻求州警或联邦调查局的帮助,在遇到超能力事件时寻求神盾局的帮助,但哥谭绝不是其中之一。在强烈的抵触情绪下,多年以来奉命进入这座城市的探员几乎没有能顺利完成任务的, 其中牵扯过深的十几个还遭受了残酷报复。
下有民众的不满, 上有高层的压力,哥谭总警监为此愁白了头发。当总警监绝望的时候,他会把戈登和所有其他成员的生活都变成加班地狱。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整个办公室里到处飘着浓缩咖啡的香味,以及站着的警探们个个都像十天半月没睡觉。戈登的偏头痛好像更加严重了。
“诸位, 有什么看法吗,任何看法?”他揉了揉眉心,然后双手合十撑着下巴, “哪些家伙开口了?黑门监狱和阿卡姆疯人院这两天没有什么异动吧?”
“只有最初的两个。”站在左侧的女警探看了看文件夹,“根据报案人的说法,被逮捕时占据主导地位的两个面具人是约瑟夫·鲍尔斯和玛利亚·鲍尔斯。这对夫妇拒绝回应任何与袭击蝙蝠侠、组织经济犯罪和策划暴力犯罪相关的指认, 也不承认证据的真实性。”
“我们最好的审讯专员从他们嘴巴里撬不出一句有价值的话?”站在她对面的青年调侃道。
“就像你能从艾伦·德肖维茨手下撬出什么话来一样。”女警探客观地说。
“见鬼。”戈登说。
德肖维茨是最著名的刑事辩护律师之一,至少四任总统是他的客户,他曾参与过的著名案件数不胜数,包括不仅限于辛普森杀妻案、克劳什杀妻案、泰森案和五角大楼案。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道德相对主义者,他把玩法律和潜规则就像地理学家把玩他们的充气地球仪。可以想见,鲍尔斯夫妇认为他们有德肖维茨律师团队保驾护航,会和哥谭警局合作才是烧坏了脑子。
“其他人呢?”戈登又问。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女警探回答。
“联邦调查局会把鼻子翘到天上去的。”一名记录员沮丧地说。
“上帝,有时候我真怀念能把那群恶棍揍个半死的时候。”另一名警探说道。哥谭警方的审/讯手段比起全国其他地区来可以说是严苛,他们在法律许可的最大范围内活动,有时候甚至涉足灰色地带。但同样的,大部分被带进审/讯室的哥谭嫌犯比起全国其他地区来说也更顽固,不间断拷问和奖惩诱惑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小儿科。警察们有时候怀疑这座城市的平头百姓都是接受着抗压教育长大的。
“好吧,好吧。”戈登发现自己又在揉眉心了,“其他地区有没有什么骚乱?”
“除了三起小丑袭击?”一位警探耸了耸肩。小丑模仿在哥谭已然成为一个日常,不仅仅是那些真被小丑思想煽动的人会进行模仿犯罪,甚至一些老牌势力在不想被发现真实身份时都会把杀人现场伪装成小丑帮的作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奏效了。哥谭警局很难发现其中的规律和区别。
“老城区昨天下午通报了一起纵火案。”站在靠门处从会议开始就在交头接耳的明星探员二人组停下对视,其中一人回答道,“我们已经查明目标建筑是鲍尔斯夫妇早年购置后闲置的一处豪宅,两个警员在碎纸机里找到了很多还没完全销毁的文件材料,但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什么和案件相关的东西。”
“这么说有人在善后了。”戈登在笔记本里写下几个字符。
“他们的邻居装了隐藏监控,拍到了几张不太清晰的照片。我们分析了人脸,没有一个跟已登记过的哥谭本地居民类似。”二人组中的另一人说。
“可能是一个逍遥法外的利爪。”有人猜测道。这不算毫无根据,毕竟当时蝙蝠侠和另一个英雄抓获的恶棍里还有许多被称为利爪的人形兵器。在警探们看来,这些一个个都跟全能版超级罪犯没什么两样,既可以战斗,也可以进行其他任务,没人觉得猫头鹰法庭不会制作出更多这东西。
“或者是一个其他类型的成员。”另一个人猜测道。
“这个所谓的猫头鹰法庭可能是个跨州犯罪集团,有外来客并不稀奇。”戈登指出。
“除了这个外来客曾经出现在几个犯罪现场。”对方咧嘴笑了。他上前几步把一个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旋即把另一个文件夹递给其他与会者传阅。里面的文件很显然不是通过人力而是通过某种计算系统汇总的,它详细记录了能比对上这张脸的网络信息。
很显然,这名纵火犯曾经出现在几名游客发布在社交媒体上的公开旅游相册里,也出现在几个边边角角案件的媒体通报的相片里,偶然进入拍摄镜头。戈登继续阅读。系统总结了这些案件的雷同性。它们都是毫无疑点的自杀案,被认定为自杀的受害者都很有权势。这些信息对比是人力无法完成的,或者需要长时间的大量工作,而通过系统,它只需要短短几个小时。
“看来韦恩干了件好事更像是韦恩集团的技术部门干了件好事。”两天来,戈登头一次露出半个微笑。人群发出一阵赞同的鼻息声和隐约的笑声。“抓住这条线索。”他指示道,“既然坐在办公室里的‘贵族’们不肯说话,替他们干脏活累活的人指不定有话要说。”
一阵嗡嗡声开始在办公室里响起,警探们交头接耳,分享着对这个纵火犯的看法。数分钟后,极受到戈登倚重的女警探成为第一个开口发言的人。
“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还是他有点眼熟?”她从系统总结的图片中抽出其中一张摆在桌面上,手指点了点,“这张没什么特点的脸和他的穿衣风格都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她又抽出另一张。“还有餐厅里的这张,一对新人在单身派对时偶然拍下的这张,他在付钱,你们看他的手。”
“bingo!”二人组叫起来,“这家伙穿着带风帽的风衣,手上有很深的疤痕,有印象了吗?”
“索德格林案。”戈登若有所思地说。
神盾局在前段时间被披露潜伏着大量九头蛇,索德格林一家被谋杀也被认为是其中一个铁证。几乎人人都认为那名潜入哥谭的神盾局特工是九头蛇,老南瓜酒吧的目击者称他当时就穿着一件带风帽的风衣,付账时手上还有疤痕。照片里的人和当时的侧写也对得上,酒保和另一名被调查的黑帮成员对这个凶手的外貌描述是雷同的。
猫头鹰法庭和
“九头蛇。”明星探员们异口同声地说。其中后开口的那个露出一个傲慢的微笑,“吉姆,看看这张旅游相册里的照片。这座小镇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吗?去年?夏天?那会儿系统内部讨论的都是小道消息,对吧?神盾局处理掉了一个位于德国的小型九头蛇基地。”
戈登在心里飞快地推演起来,是这两个势力在背地里有所勾结,还是这名特工其实有双重的卧底身份?无论如何,这个案子的牵扯已经越来越大了。这大概是神盾局急着想参与审/讯的原因,当然现在也成为了戈登极不想让他们参与审/讯的原因。
“看来我们注定要接待几个探员了。”他长出一口气,划掉笔记本上的几个事项。现在需要讨论的只剩最后一件事了,“原本我们也很难阻止他们,鉴于最近哥谭出现了新的城市英雄。”
想到这里,戈登翻开报纸,刚一打开就被里面刊登的偷拍照辣到了眼睛。这大概是某个住在事发地点附近的居民用高倍放大相机拍摄的照片,画面显示的是一名长着翅膀的超能力者正朝捂着腹部瘫倒在地的蝙蝠侠伸出手。戈登过去从未发现蝙蝠侠还有被描述成落难少女的潜质。“媒体又该发疯了,我真的受够这些花边报纸了。”他说。
“不管怎么说,超级英雄不算发生在哥谭最坏的事。”女警探安慰道,“我们都知道蝙蝠之前收了个学徒,但有个新人搭把手还是好事。我是说,看看这个操/蛋的世界,看看那些跟日本动漫差不多的超级罪犯,哪座城市没有几个城市英雄呢,对吧?”
“除了这是一个大都会风格的新英雄。”明星探员a从鼻子里喷了口气。
“同意。”他的搭档说道,“这位英雄的风格不太像我们哥谭本地人。说真的,我们哥谭的英雄不都应该是黑漆漆的夜行生物吗?蝙蝠侠学徒的配色已经让我感到不适了,穿成这样金灿灿的样子简直像个大都会人或者纽约人。”
这些话不知怎的竟然引起了一阵赞同的共鸣声。
戈登短暂地考虑了把所有警员一齐解雇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后他放弃了。
在所有警探都从办公室里出去之后,戈登这才疲惫地坐下来,把所有文件摊在桌面上,漫无目的地思考着。
他升职的时间并不长,搬进的这间办公室也并不宽敞。角落里堆放着厚厚的用来存放旧文件的纸箱,里面或折叠或卷曲的打印纸简直要溢出来。在其他城市当警察可能会成为一些孩子的儿时梦想,但在哥谭,事情并不朝这个方向发展。这个办公室的前任主人死在了黑门监狱的一次暴/动里,前前任主人被黑面具沉进了芬格河,连总警监都不知道换了几任。他自己被认为是警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不出意料的话,晋升哥谭总警监也只是时间问题。
处于现在这个地位上,他看到过的罪恶和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比很多人一辈子看到过的加起来都多。但所谓的猫头鹰法庭还是太超过了,还有那首被刻在白色房间里的童谣
“当心猫头鹰法庭,时刻监视你出行。暗处窥望哥谭市,藏于矮墙阁楼间。居于家中他同在,卧及床间他亦存。万莫提及他名号,利爪将你头寻来。”[1]
古怪,扭曲,让人反胃。
戈登知道这座城市的政客议员没几个是纯粹的好人,那些世代拥有无穷财富的家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存在一个躲在暗处的势力在操纵整座城市?甚至去决定谁应该生存、谁应该死亡?他望向不知何时被打开的窗,打了个寒战。
蝙蝠侠从凛冽的寒风中轻盈地跳进房间里,他看起来全须全尾,好像前天晚上那个把整个房间染成红色的家伙不是他一样。这家伙可能不仅仅只是声称自己不是人而已,他可能真的不是人,戈登第一百二十次怀疑道。考虑到鲍尔斯酒店里那两道跨过墙壁的巨大血迹,他带出来的学徒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可能也不是人。
盯着他探究的视线,蝙蝠侠走到办公桌前,目光扫过那些文件。他看起来毫不惊奇,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半点改变。“你的信息分享范围太大了,”他用低沉嘶哑的嗓音说道,“这些参加会议的警察里很可能就有猫头鹰法庭的卧底。”
“哦,你也晚上好。”戈登冷哼。
“刚才那些人里至少有两个早些时间被发现在冰山餐厅出没。我警告过你,吉姆,而你仍然觉得让他们知道这些信息是个好主意。你们推测得太近了,猫头鹰法庭可能会把你和其他警探都当成目标。”蝙蝠侠继续说。
“好像我不知道一样。”戈登耸了耸肩。他站起身来朝柜橱边走,决定是时候再给自己来一发浓缩咖啡,这些圆滚滚的咖啡和配套咖啡机对提高工作效率有起效。“别向我说教,先生,我还没指责你应该早点按按钮呢。”
“我遇到了预料之外的打击。”蝙蝠侠让人惊讶地坦诚道。
“好吧,好吧,你这次来是有什么新消息吗?” 戈登又哼了一声。他把手指在咖啡上划动,挑挑拣拣,余光看到蝙蝠侠的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的玻璃相框上。那里放着他和妻子女儿的合影。
“我希望能参与一次审讯。”片刻,蝙蝠侠说道。他顿了顿。“我会带上一个同伴一起来。”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刚刚承认自己有同伴?”戈登的下巴掉到了地上。他是说,认真的吗?超人和绿灯侠平均每个礼拜要跑到哥谭来然后被赶出去一次,连最没有文化的恶棍现在都开始觉得蝙蝠侠的“哥谭是我的地盘”那一套开始变得俗套了,警察们相互打赌下一次超英目击会是在什么时候,而现在蝙蝠侠在这里公开向他承认自己有了个学徒之外的新同伴?
“我希望这次审讯被安排在神盾局到达之前。”蝙蝠侠继续说道,好像戈登没有在满地找自己的下巴一样,“这是可以被安排的吗?”
“我会给你消息。”戈登下意识地说道,“还有别的消息吗?你知道大多数人传达这种短消息的途径是打电话吧?”
他看着蝙蝠侠。
蝙蝠侠看着他。
“好吧。”戈登用力按下咖啡机,“我本来想关心一下你的伤势。我们在那个房间里发现了鳞片,蝙蝠侠,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谣言已经开始流传了。一些警员认为你是个蜥蜴人或者什么的,还有一些猜测是爬虫药剂。人们担心我们的城市义警会变成时代广场那种怪物。”
“只要我还在夜巡,这种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蝙蝠侠冷静地指出。
“他们对那位新英雄的状况也非常关注。”戈登盯着滴落的棕色液体,状似不经意地说,“或许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我其实很高兴你交了新朋友。”
他感到自己刚刚承认了一件很私人的事情,那就是他对蝙蝠侠的关心。仿佛从很早之前,他就不像关心一个城市英雄、一个义警一样在关心蝙蝠侠,而是像关心一个后辈一样在关心蝙蝠侠。戈登打心底里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哥谭的爱和他自己一样,他们都希望哥谭的黑暗能够散去,正义能够战胜邪恶,人们能生活在更好的地方。总有一天,孩子们能自由地在街上玩耍,不必担心被匪徒勒索、被企鹅炸/弹袭击或被小丑信徒抓去做些扭曲人性的游戏。
蝙蝠侠,戈登在心里念着这个词,他刚出现在哥谭的时候没什么警察喜欢他,也没什么市民崇敬他。随着时间推移,人们渐渐开始习惯有个义警会在晚上打击罪犯,开始相信这个权钱交易的地方还有变好的可能。戈登一开始并不相信他,但现在他在警局里放上了蝙蝠灯,他开始把蝙蝠侠当做一个不知道真实身份的朋友。
“每个人都值得有人看着他们的背后——”
怀着满腔的关心,他调整表情,转过身来,希望能再多说几句。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和一根还在飘动的窗帘。
窗外的冷风呜呜地吹着。
“认真的?又一次?”
戈登的眉毛飞到了天花板上。
蝙蝠侠在黑夜中穿梭。
戈登的询问让他又想起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
布鲁斯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那道恢弘的金光和随着金光展开的巨大渔网,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仰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眼睛盯着挂在天花板上的当时挑选了三个小时的水晶吊灯,被子被太阳烤成暖烘烘的气味。
这感觉像是个狂欢后的下午,太阳穴下的血管在突突跳动,皮肤干得发紧,内脏抽搐着,胃好像要从喉咙里翻出来。他的喉咙不太舒服,能闻到铜和铁的味道。鼻子也不处于最佳状态,每当他想皱眉头时,鼻腔里就传来一阵阵的刺痛,那不太像冬天粘膜干裂时的感觉,更像是在拳击俱乐部里被把鼻梁骨锤进脑袋里的感觉。
也许他的鼻梁骨确实被打断了一百次。
布鲁斯现在真的开始哀悼自己高挺的鼻梁骨了。
约莫躺了有五六分钟,他开始忍着头痛进行回忆。猫头鹰法庭在他身上使用了强效的爬虫药剂,而这种改变被认为是不可逆或者难逆的,鉴于他现在还没爬在下水道里,他猜测可能是卢修斯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正当他想抬起胳膊看看手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嘿。”布鲁斯艰难地说。他的视线柔和了。
“你快把我们吓死了。”詹妮弗在床沿坐下,逡巡着他的身体。布鲁斯锈蚀的大脑一时半会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到老管家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阿尔弗雷德的头发还是像平时那样梳得一丝不苟,衣服熨得恰到好处,没有半丝多余的痕迹,但他的颧骨耸了起来,眼睛凹了下去。这不太科学。人不可能在两三天的时间里迅速消瘦。但他看起来确实显得格外瘦削,这给了布鲁斯很大的打击,更不用说那双眼睛里的严厉和隐忍。“我很抱歉。”他喃喃地说。
“你最好是。”詹妮弗严厉地说。
“欢迎回家。”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更加紧绷。
“我很抱歉。”布鲁斯抿着嘴角又说了一次。他微微合上眼睛,然后立刻又睁开了,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寻找养子的踪迹。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遭受到的攻击是多么疾风骤雨般残酷,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有什么事发生在罗宾身上他该怎么办。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和他关系亲近受到袭击,这次甚至更糟糕,迪克不是受到牵连,而是被他训练去面对这些正常孩子不应该面对的东西。
布鲁斯竭力不让自己的思维沉入无休止的恐慌中,直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吸引了他的注意。布鲁斯目光上升,发现迪克狂奔进了房间里,年轻的罗宾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扑在床上哭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迪克·格雷森叫道。年轻的罗宾擦了擦眼泪,朝上挪动,扑在了他胸前,紧紧抱住自己的养父。布鲁斯心甘情愿地承受了这沉重的负担。只不过他依稀仿佛记得自己好像断了几根肋骨,然而现在胸前并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记得自己的胳膊差不多被某个用刀的利爪当成了案板,但现在上面也没有痕迹。
他在拥抱养子的空隙里抬起胳膊仔细观察,发现上面已经没有一星半点曾经存在过鳞片的痕迹了。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话,很多陈年旧伤似乎都跟着鳞片一起消失了。是爬虫药剂的效果?还是布鲁斯把目光转向这座庄园的准女主人。
詹妮弗给了他一个没好气的瞪视。
“猫头鹰法庭给你用的药剂有点强效,花了我差不多三个小时才把这种细胞层面的改变逆转回来。既然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了,我更喜欢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伴侣,不用谢。”她解释道。
布鲁斯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翻了翻眼睛。在迪克的抽泣声里,他把视线转到养子身上,露出询问的眼神。
“利爪给迪克的肩膀开了两个洞,把他钉在了墙上,我把他放下来的时候他的血都快流干了。”詹妮弗生动的表情变得冷酷了,“我可能在抓捕他们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几根骨头或者开了几个洞什么的。”
“信号器?”布鲁斯没头没尾地问道。
“其他英雄都被袭击了,不过哥谭警局收到了消息。”詹妮弗说,“我在他们来之前把你转移了,然后戈登接手了那些法庭成员。我猜里面有很多他的熟人,那些面具一摘掉,几个警察差点没把枪摔飞。”
“我想也是。”布鲁斯叹了口气。
“好了,你们都需要休息,多余的事可以晚上再谈。”阿尔弗雷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布鲁斯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睛,恢复自己的精力,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有一个柔软的身体躺在了他边上,然后是一个更瘦小的身体躺在了他们之间。
布鲁斯第二次醒来时是下午,他穿好睡衣走到客厅,和家庭成员们坐在了一起。
当时阿尔弗雷德正在厨房烘焙,迪克抱着猫蜷缩在沙发左边喝自己的补铁药剂,詹妮弗懒洋洋地倚靠在右侧扶手上处理手机上的信息。经纪人给她发了好几个剧本,其中最值得关注的就是从斯塔克娱乐集团发来的超英电影初稿。
电视上正在播放城市新闻,满脸严肃的主持人播放着一张显然是远距离拍摄的照片。布鲁斯的眼角抽了抽,感觉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会跟这张照片过不去了。但,因为蝙蝠侠是英勇无畏的咯,坚强的布鲁斯定定神坐在沙发中间,朝右边倾倒了过去。“有什么新闻吗?”
“除了超人大发雷霆?”詹妮弗斜他一眼。
“超人大发雷霆?”布鲁斯惊讶地问,“超人?那个超人?氪星之子?人间之神?超级金毛犬?打了左右脸也不会生气哦先生?他为什么大发雷霆?”
“很显然,超人认为这次对英雄的大规模袭击是有预谋的,他对自己不能帮助你们感到不满。”詹妮弗把手机屏幕切换到新闻app,展示了一条星球日报的报道,“我同意你说的话,该死的拥有大无畏牺牲精神的救难犬。”
布鲁斯凑过去快速地扫了一遍新闻。根据撰写者的说法,超人当时被呼唤去救助去拯救一个火场,里面大概还有三十多名工人。用冰冻吐息把外围的火焰压了下来,然后抓着防火布冲了进去,旋即才发现火场中心在燃烧的是沾了氪石灰的易燃品。两人轻伤,那报道写道,超人差点被烧成了一根火炬。
“又是氪石。”布鲁斯脸上的表情介于愤怒和厌恶之间。詹妮弗知道在组建联盟的进程中他已经把一些超级英雄当做了自己保护范围里的存在。是的,不是信任,而是保护。再一次证明蝙蝠侠存在信任危机,她幽幽地想,然后把手机屏幕划了一划。“看这条新闻。”
紧跟着的第二条新闻是超人和神奇女侠的联合采访,显然他们都对这起袭击背后的始作俑者感到愤怒,神奇女侠甚至使用了一些古老的比喻来怒斥袭击者。他们还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哥谭的袭击事件,表示会对此追查到底。最后,他们提到了新联盟的存在,最起码也是暗示。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布鲁斯静静地说。他知道这些超级英雄并不愚蠢,看着像个大型犬的超人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智慧,而神奇女侠是一位存活了数千年的半神,他可能会更倾向于自己的判断,但绝不会随意否认其他人的判断: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公开形成联盟的时候了。
幕后黑手对超级英雄的联合打击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作为这几起伏击事件的受害方,而且是众目睽睽下的受害方,英雄们联合起来是顺理成章的事,也会减轻许多公众对超能力者坐大的恐慌之心。最重要的是,挑选这个时间段来公开成立联盟,也能同时接管对联盟成员的袭击事件的调查。
“联盟需要公开了。”布鲁斯进一步说道。他在心里又把现状过了一遍,最后自我认可地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他转向詹妮弗,问道:“如果我们接手对猫头鹰法庭和其他犯罪组织的伏击调查,你觉得应该从哪里开始?你能看到他们的思维吗?”
“我能,但那个消息被掩盖了。”詹妮弗早在事件发生后就在高塔中寻找过无数次了,“在袭击你的时候,他们思考的都是如何屠戮韦恩家族。”看到布鲁斯的神情,她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那些意识流变成了对如何脱罪的思考。我捕捉到过许多次知名律师的名字,一些成员在被审讯时脑袋里尖叫着鲍尔斯夫妇的名字。”
“而鲍尔斯夫妇?”布鲁斯问。
“他们的思维里曾经短暂地闪过行星吞噬者,然后就被一些无意义的图像掩盖了。无论背后在指点他们的人是谁,这个人都教会了他们如何在心灵感应者面前保护自己。”詹妮弗皱起眉头,“我和其他心灵感应者的能力存在些许不同,我捕捉念头,他们有的能阅读记忆。”
“荣恩不能渗透他们的大脑,在捕捉念头上你是最敏锐的。”布鲁斯简短地说。尽管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式相互联络,詹妮弗还是立刻把这条信息作为真相来对待:“那么我会需要靠得更近,而且最好是一场不间断的高强度的关键词询问。”
“如果我让戈登给你安排一场审讯,你能从他们的思维里找到更多东西吗?”布鲁斯问。
詹妮弗想了想,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布鲁斯点头。
他们在沙发伤相互依偎着坐了一会儿,耳边只有新闻里的播报声、猫咪的呼噜声和迪克喝药剂时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响动。年轻的罗宾显然是竖起了好奇的小耳朵,两个成年人都发现了,但两个成年人都没有拆穿。
良久,詹妮弗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真的得尽快把联盟建立起来,然后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危机进行合作训练了。不管鲍尔斯夫妇背后的人是谁,他都对我们不怀好意。想想这些伏击吧,什么样的人会希望整个地球的超英保护力量都失效呢?”
“大概是宇宙级别的超级罪犯吧。”布鲁斯竟敢开了个玩笑,然后才恢复正型,“接下来可能会需要你的能力。我们建立了一种初步的合作关系,关于新联盟的诸多事项也在洽谈中,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构筑一个会议场所,或者说一个基地。”
“从什么时候开始?”詹妮弗问。
“等绿灯侠从欧阿星回来。”布鲁斯把手掌按在桌面上,打开了蝙蝠主机在一楼的全息投影,一些红色和绿色的记号在时间表上被显著标明。
“很好。那大概留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来处理家事。”詹妮弗看了看日历,“今天早上有一通打到蝙蝠侠通讯手机上的来自公用电话亭的电话。阿尔弗雷德定位了那个电话亭,你猜怎么着,就在某个寄宿学校边上。”
“学校?”布鲁斯想了想。几秒种后,他想起来了。“杰森?”
“所以你知道他的名字。”迪克终于找到机会插入话题,“我还以为那家伙的名字是‘汽车轮胎小偷先生’或者‘扳手大师’。”
“杰森·托德。他没告诉我他的名字,我有点像是调查了他一下。”布鲁斯承认。他的思维短暂地回到了那些档案上,忍不住在眉心纠结起一个疙瘩。自从那天的偷车轮事件后,他就把杰森放在了费伊·古恩太太的寄宿学校里。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詹妮弗捏了捏他的手掌,说道:“是寄宿学校的问题那孩子的原话是,‘我不知道你这么想让我学习新的犯罪技能,晚上3点到学校,否则哥谭又要多出两百多个有货的毒/贩了。’”
“狗屎。”迪克震惊地说。
这一回没人提醒他注意用词,詹妮弗显得忧心忡忡,而布鲁斯则完全沉浸在了不可置信和对自己的恼怒之中。
那种对自己的恼怒一直跟随着蝙蝠侠。
它跟随着他穿好战衣,在袭击事件后第一次进入夜巡;它跟随着他和罗宾进行的每一次交谈、发出的每一道指令;它跟随着他进入哥谭警局和戈登交谈;它跟随着他在黑夜中潜行,回到蝙蝠车里,载着两人朝犯罪巷进发。
他们在凌晨三点悄无声息地越过围栏进入了寄宿学校,狂风暴雨般摧毁了一场潜在的大宗毒/品交易,然后把一个差点被古恩太太和党羽们报复的小鸟夹在胳膊下面,冷着脸开车狂飙回了蝙蝠洞。
没有一秒钟,那种恼怒离开过他。
而那天晚上是詹妮弗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杰森·托德。
当时他穿着一件寄宿学校统一的睡衣,一只拖鞋不翼而飞,脑袋被蝙蝠洞水瀑溅起的水花淋得湿漉漉的,小小的一团。但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火光,詹妮弗几乎不用能力就能从他脸上看出强烈的自尊心、对能力的傲慢、对被随意处置的怒气以及隐藏在那之后的希望得到一个成名英雄认可的欲/望。
他双手抱臂,虚张声势地扫视了蝙蝠洞一圈,然后眼睛定在她身上,张开嘴巴。“你是那个女明星,詹妮弗·戴维斯?”他叫道,“你嗯你这是出轨了?”
迪克差点把补铁药剂喷到蝙蝠主机的屏幕上。
正是在这个时候,蝙蝠侠在家人的环绕里摘掉了自己的面具。(“艹!”杰森说,“你他妈的一定是在逗我。”)他半蹲下身,眼睛里微微有些疲惫,“我那天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杰森,我真的希望你停止那种生活。我为你挑选的学校很糟糕,这是不可原谅的,但我的提议仍然有效。我会照顾你。”
杰森看了他一会儿,在震惊过后,脸上的表情几乎是不可捉摸的。布鲁斯耐心地等待着,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小男孩把抱起的双臂放下了。他无意识地努了努嘴巴,说道:“我猜这说得通,哈?要没有那么多钱你肯定没法开这么好的车,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出错。”
言下之意是他选了最贵的车轮撬。
说真的,迪克觉得自己还是把药剂放下比较好,省得呛死自己。
“不管怎么说,”杰森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我不需要谁来照顾我,我自己就能照顾我自己,街上也没什么不好。我最讨厌别人叽叽歪歪说些自顾自的屁话了。”
“你不能再回到街上去了。我不会让你回到街上去。”布鲁斯回头看了詹妮弗一眼,在后者微微颔首后,他继续说道,“我会收养你,我们会收养你。”
“嗤!”杰森冷笑一声,状似不耐烦地看了蝙蝠洞一眼,又看了罗宾一眼,“这时不时意味着你要把我训练得和他一样?往后你抓恶棍的时候我可以去替你开锁?”
“我不会这么做的。”蝙蝠侠说。
话音刚落,小男孩就爆/炸了。
“什么?”他问道,“所以你不会训练我?”他怒气冲冲的视线转向在场的另一个未成年人。“你认为我比这个家伙弱吗?我没有跟着你训练过,但我一个人搞明白了古恩老太婆的阴谋,我一个人查清楚了他们交易的时间和地点,我没有资格当你的学徒吗?”
“喂!”迪克不满地摆手。
“不,我不认为你是无能的,杰森,我只是不想训练你。”蝙蝠侠的面具又回到了布鲁斯脸上,他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双眼,冷硬地说。
在他的断言中,杰森·托德几乎是畏缩了一下,然后又挺直了脊梁。
第二天,阿尔弗雷德替他们办好了收养手续,这个家庭又多了一名新成员。全家人决定把这件事尽可能压到晚点再向外界披露,当下最重要的事是给小男孩找一所合适的学校。在没有更合适的选择之前,杰森暂时和迪克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詹妮弗,就像布鲁斯,认为一起上下学可以有效增进兄弟俩的感情。然而上学第一天就有一通告状电话打到了家里,说两个孩子在学校里打架斗殴。阿尔弗雷德去把他们带回来后宣称车里的氛围是“让人不安的”,然后压着两人做了三小时的家庭劳动。
三天过后,这个家庭劳动几乎成了韦恩家的固定环节、保留项目,以至于两人一放学冲进家门就朝楼梯间跑,谁也不肯让谁抢先拿到那把被他们叫做“权杖”的黑拖把。相互踢水桶什么的都是小儿科,这两人拿着拖把都恨不得打起来。
当詹妮弗在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获得的一个水晶地球仪奖杯被摔碎之后,阿尔弗雷德就不再允许他们提着拖把打扫了,于是保留项目变成了两个跪地拿毛巾擦地板的人用脏水互相甩来甩去。
布鲁斯对这个可怜奖杯的命运大为光火,詹妮弗私下里却觉得他们这样十分可爱。她从前一直觉得迪克在对恶棍凶残之外在家里过于融入了,有些地方反而显得小心翼翼,现在被杰森一激,这种小心翼翼就完全消失了。
她似乎不用再担心迪克了。
但杰森不像迪克,他既没有很快融入氛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受教或驯服的迹象。詹妮弗和阿尔弗雷德勉强能和他说得上话,布鲁斯一见他就要么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要么被气得肝火上升,而迪克不知怎的成为了他第二讨厌的对象,连夜巡回来受个伤他都要在给詹妮弗递绷带时对罗宾进行冷嘲热讽。
他仍然没有放弃受训。
詹妮弗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布鲁斯拒绝的力度似乎在变小,而回答的语气也变得不那么斩钉截铁了。
在绿灯侠回归前一天的中午,詹妮弗发现布鲁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没有入睡。
她放下剧本,摘掉眼镜,从椅子上扭过身来仔细打量对方。“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布鲁斯回答。
詹妮弗知道如果自己继续询问,布鲁斯只会用一堆有的没的理由来搪塞和回答。蝙蝠侠不仅仅倾向于把最深刻的个人感受埋在心底,而且还对真情流露敬而远之。他的这种深沉内敛似乎影响了整个家庭的全部成员,年纪轻轻的罗宾已经开始努力表现得像个大人了,开始竭力在阿尔弗雷德和她面前掩盖自己夜巡时带来的伤势和困扰,刚刚融入家庭不久的杰森则天生就不喜欢表达感受,而是把一切情绪隐藏在争吵和打架里。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然之心的能力是发生在她身上最好的事之一,因为它允许她用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来感知他们的情绪,来为他们提供慰藉。
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的伴侣正在经历一场动摇和怀疑。从面上看不出来,但流淌过数据高塔的是对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大多都指向他自己。他在思考自己是否径直把一个未成年人带到了生死危机之中去,他在思考他是否还有能力帮助她、控制住她日益增长的力量,他在思考把杰森推进狼窝是否是因为他的太不谨慎,而现在还要去训练对方是不是一种更加残忍的行文,他还在思考阿尔弗雷德,思考哥谭,思考猫头鹰法庭说的“正道无路”。
“你想得太大声了。”终于,詹妮弗忍不住说道。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很受困扰,但显然这没有奏效,因为布鲁斯在微微一愣后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嘿,”他轻轻地说,“过来吧,珍妮,请到我这来。”这句请求十分突如其来,几乎不像是会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但詹妮弗立刻脱掉拖鞋和睡袍外套,上/床钻进了他张开的怀抱里。他们安静地躺着,布鲁斯无意识地摸着她的头发,念头又开始在高塔里嗡嗡作响。
“你要是有空不如想想该怎么赚钱。”詹妮弗戳戳他的鼻子,半开玩笑地打断他的思绪,“你看,我名义上在养伤,你呢是个坐吃山空还要倒贴钱给正义事业的花花公子,而现在我们有两个小男孩在跑来跑去了。”
“两个。”布鲁斯摇了摇头,思路被带偏了。
童年是他最深的伤口之一,他在受训和外出战斗时从没想过自己将来要结婚生子,也更没想过要怎样教养自己的孩子,但现在他却有了两个养子,或许将来还会有更多想到这个或许,他目光闪动,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歉疚。他在收养父母双亡的迪克时过于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和詹妮弗商量,在收养杰森时又过于补偿,其实没有认真思索会给其他人带来的困扰。她会希望有两个养子吗?他在心里思索,别说养子和将来,他甚至都没有给她一个家庭的承诺,一个完完整整的求——
“如果你敢在穿着睡衣的时候求婚我就把你的脑袋摘下来。”詹妮弗用最大力气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感谢蝙蝠侠、他的扑克脸、他的坚韧和他的英雄无畏,布鲁斯倒吸一口冷气,憋住了没有叫出声。
“好了,我们都还很年轻。”詹妮弗松开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胸,“不说你要结婚生子得引起多大的风浪,光说我吧,好莱坞喊了八百年的同工同酬,但我们都知道实际上是个什么样子。当年娜塔莉·波特曼挑在那个时候怀孕,站在领奖台上就从领奖的变成了颁奖的。迪克和杰森都是好孩子,我对他们的感情跟你一起。”她侧过身,单手撑住下巴,观察着伴侣的神色。“我知道你心中为杰森留出了一块柔软的地方,我也知道你有时会从这些孩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那很好,布鲁斯。我们可以让他们拥有一些崭新的东西。”
“像是英年早逝?”布鲁斯咬紧牙关,“我不想训练他,我也不应该训练迪克。”
“然后让他们在某天晚上碰到一个想敲诈韦恩家的歹徒,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詹妮弗严厉地说,“不说迪克,杰森过去是什么样子?他在认识你很久之前就在训练自己了,虽然做的是一些正派人眼中的脏活,但他知道在哥谭生存需要什么。”
布鲁斯哼了一声。
她用另一只手去梳理他的发丝,意识到在这段时间的忙碌和受伤后这些头发长得太长了,已经需要修剪了。“他知道你的身份,他请求你训练他,让他成为一名学徒,不再去偷窃,不再去做坏事,而是尽力去惩恶扬善、去帮助他人。我认为没有比英雄梦和为之付出的行动更打动人的东西了。”
“这是从哪个电影的台词里背下来的?”布鲁斯总算有了调笑的心情。
这回轮到詹妮弗冷哼一声了。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长腿一迈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对方的腰上,揪着他睡衣的领子,眯着眼睛问道:“你是在怀疑我惯会说好听的大话?”
“我可没说。”布鲁斯向上看着她。
“我得仔细瞧瞧。”詹妮弗捧住他的脖子,低头亲了亲他,“你在想什么?”
“你。”布鲁斯说。
一组念头飞快滑过他的脑海。这次不再和孩子们有关了,全都是关于她的。有美好的回忆,有漫无目的的遐想,还有更深沉的忧虑。在某些思虑里,他担心她的力量最终会对全人类的存在造成威胁;在某些思虑里,他担心自己最终无法用有效的计划来制衡超能力者,制衡她;在某些思虑里,他担心让她参与哥谭事务的后果会是什么;在更多更多的思虑里,他担心自己日益增长的担忧和控制欲会摧毁他们的联系——他不想要这样。
原本放在他后脖子的手变得僵硬了,轻轻的揉捻变成了严厉的抓握。布鲁斯闷哼,他退后一些,紧紧盯着詹妮弗——她的眼睛变得冷酷了,虹膜里闪动着跳跃的银光,如此神秘,如此危险,如此非人类。
布鲁斯应该觉得警惕。
他从来不是个非人类爱好者,他用了超过五年的时间思考该如何制约超人,如何防备其他超能力者。但现在他在这里,和一个新晋的、无比强大的超能力者,一个可以摆弄全人类意念的心灵能力者,一个因为“不亲人类”而获得能力的个体,躺在同一张床上,分享同一片亲密的空间,亲吻着,允许对方摸着他的喉咙,抚摸着他的后颈。
“珍妮,我很抱歉。”他轻轻地说。
詹妮弗对此的回答是一声低咒。她坐起来,一只手仍然抓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朝喉咙里施加了一点点力气,把自己朝下方按去。他们的脸贴近了,不如刚才亲吻时的距离,但不知怎的感觉更近。“是你说我一直高高在上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是你让我到地面上来,到你身边来,是你说你会一直在这里。”
布鲁斯应该觉得警惕,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被激发过,这样兴奋过。
“是的。”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是的。”
“你会停止监视吗?”詹妮弗继续问,“你会把蝙蝠洞里的计划a计划b都烧掉,你会停止训练我,停止在我做出格的事的时候提醒我,让我自己和自然之心以及地球意志跳三人恰恰,像野火一样发展我的力量?”
她的眼睛更银了。
布鲁斯觉得被打断治愈后的肋骨又痛了起来。一种燃烧的痛,因为皮肤和皮肤相贴的刺痒激发的疼痛。他朝底下看了一眼,舔了舔/嘴唇,挑起眉毛,发出一个轻柔的喉音:“我猜我不能让一个近乎神的家伙在地球上随心所欲。”
“好男孩。”詹妮弗说,“你拥有我,我拥有你,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想出办法解决它们。”她俯身去亲吻布鲁斯,几乎在撕咬着他的嘴唇。他内心中的蝙蝠侠开始挣扎着寻求控制,但詹妮弗更加用力地按住了他,肆无忌惮地用上了自己的力量。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里已经没有血液了,所有的血液都在朝其他的地方涌去——
詹妮弗第二次退开了。
“那么,很高兴我们达成了一致。”她慢条斯理地说,双手都从他身上离开了。“希望下次你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也不要被我抓到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我要去厨房给阿尔弗雷德帮忙了,至于你”她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到你身上还有些没好全的地方,好好躺着养伤吧。”
“什么?”布鲁斯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听到我说的了。”詹妮弗戏谑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又亲了他一下,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欣赏着,“布鲁西,宝贝,你得好好保护这张脸蛋,要不然明年你就该在‘我最想共度良宵的超级富翁排行榜’上输给斯塔克了。”
三件事一起发生了。
第一,布鲁斯裸/露的胸膛和脖子一起变成了迷人的微粉色,他由着她摆弄,好像脑子刚刚被她从嘴唇里吻了出来。说惊讶简直是轻描淡写,事实上,蝙蝠侠目瞪口呆地躺在那里,那样子还有点出人意料的可爱。
第二,迪克·格雷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门口,詹妮弗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好像被卡住喉咙似的哽咽声。“我告诉你了!”他在和什么人说话,“我告诉你了,他们一直不下来吃饭可能是在进行一些不恰当的行为!”然后是一个熟悉的、苍老的“不错的用词,理查德少爷。”
第三,有人在他们用实木装修的、盘旋的、回音效果极佳的楼梯走廊里尖叫起来。
布鲁斯皱起眉头,詹妮弗回过头。
在那里,在门廊里,在阿尔弗雷德身前和迪克身边,站着杰森·托德。他抱着一条看起来很像披风的东西,另一角还被迪克拉在手上,他勃然大怒地叫道:“看在老天的份上,你们住在一间有门的卧室里,把门好好地利用起来,老蝙蝠!”
詹妮弗不该笑的。说真的,她不该。但她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她最后一次亲吻了布鲁斯——如果视线能杀人的话,他可能已经在她身上开出了几个洞来——然后像个女王一样昂首阔步地跨下了床,从软垫椅背上抓起真丝睡袍,披在身上,系好绳结,走出门去。
阿尔弗雷德投来不赞成的目光,两个小男孩的视线慌乱得到处乱飞。
等她走下楼梯,迪克双手抱臂,尴尬地说:“所以,蝙蝠侠不是永远都处在控制地位,哈?”话音刚落,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在暗示什么,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定在了原地。
布鲁斯摆了摆手。
杰森涨红了脸,第二次叫骂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爷:今天我是流泪坨妈头。
大少:我再也不相信蝙蝠侠说的鬼话了。
幼桶:麦艾斯!
谢谢月牙色竹叶和草莓味的屁小天使的地雷!
因为三次元这次断的比较久,对不起大家,接下来几天更新的频率会高一些
另外古恩太太在一些版本里是杰森的奶奶,我不太喜欢她所以不会写这个情节xd,就当做快乐私设吧哈哈
[1]来自猫头鹰法庭的童谣